她摇摇头,扭头笑着对栖羽道:“没什么,我没事。”
……
藤蔓在少女的双腿与手臂上一寸寸缠紧,吸附着她的气力。
少女紧闭双眼,浅浅皱着眉,似在挣扎着什么。
*
传音铃亮起光。
那是虞念和青妍的传音铃,能找她的,只会有青妍一人。
虞念离开得匆忙,想必是青妍找不到她,在担忧了。
俢昳望向无妄秘境的光幕。
已经一日一夜了,阿念还没有出来。
传音铃的光亮了一会儿,又缓缓弱下去。
他静坐片刻,收起曳月剑,进入了光幕。
……
进入无妄不久,俢昳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一身白裙的少女在昏暗的密林中格外显眼,她提着剑背对他,没有动作,不知在想什么。
俢昳蹙眉,停下脚步。
少女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惊讶道:“俢昳,你怎么进来了?”
她小跑着过来,伸手想触碰他,俢昳眸光一冷,曳月剑瞬间现形,剑身横档在两人之间。
她的外表看起来和虞念一模一样,几乎以假乱真。
可是。
俢昳声音冷漠:“你不是她。”
少女被曳月剑阻得后退了半步。
但很快,那张倾城绝色的脸一点点扬起一个笑容,眼睛里多出缱绻的情意,如同注视着心爱之人,她说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直击他内心最柔软处——
“俢昳,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内容提要很有迷惑性
第21章 眼睛
假的。
俢昳知道是假的。
可那张刻在心里的面容,说出那样的话,还是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漏跳一拍。
这一刹那的分神,足够让身后的藤蔓逼近触碰他,将他带入幻境中。
……
花海中,俢昳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紫色,这里种满了薰衣草,他一低头,看到身旁放着一桶水。
少女在远处的花丛中直起腰来,有些气恼道:“俢昳!明明说好一起种花的,你怎么这么懒,半天才浇了那么点水?”
不再是一身白衣,她换上了颜色更明丽温暖的衣裙。
配合着微微恼怒的表情,生动得要命,在他无波无澜的心尖荡起涟漪。
他身为至高无上的神君,何曾有人敢这样对他?
但他气不起来,只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姑娘。
俢昳弯腰,提起木桶开始浇水。
边浇边想事情。
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世界。
他进入这里后,就忘了一些事情。
他忘了什么事?又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少女提着裙子跑到他身边,弯腰偏头看他:“俢昳,你快浇啊,我都浇完了。”
“你很急?”
“当然急。”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又催促道,“总之你快点浇呀。”
画面忽然一变,花海上落下一层朦胧的星光,流萤坠着光在翩然飞舞。
光影明灭间,少女垂头丧气道:“这么晚了,定是赶不上花灯节了。”
他忍不住问:“花灯节?”
“是呀,今日人间有花灯节,听说很热闹,本想在那里对你说的。”
俢昳眉心一动:“说什么?”
少女脚尖在地上画着圈,似乎有些紧张:“不过,算了,这里也很美,就在这里说吧。”
她抬眸看他,眨了眨眼:“传闻一起种下花海的两个人,会一生一世在一起。”
俢昳不为所动,眉微微蹙起,捕捉到一点不对劲儿。
少女微微笑起来:“俢昳,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说,我做你的道侣吧。”
她表明心意的神态动作与真实的虞念分毫不差,可是——
俢昳面容平静地看向眼前的少女,再一次说出那句话:“你不是她。”
阿念还不喜欢他。
他比谁都清楚。
少女因为这句话敛了笑容,歪头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疑惑道:“为什么呢?在这里和她结为道侣,和她一起生活下去,不就是你最渴望的事情吗?”
“你不想留在这里吗?”
俢昳冷冷吐字:“不想。”
话音落下,少女静止在原地,面容逐渐扭曲,化作一阵风,散得无影无踪。
周围的一切也如镜面一般出现裂痕。
碎片掉落,世界崩塌。
……
藤蔓只在黑靴上缠绕了一圈,便被俢昳甩开。
剩下的藤蔓因这前车之鉴,都识趣地退开,不再上前。
秘境上方传来空灵缥缈的声音:“不愧是神君大人,无妄困不住您。”
俢昳淡淡道:“她在哪里?”
前方遮挡的枝叶层层退开,留出一条一人宽的小路。
小路的尽头,藤蔓正在虞念身上层层缠绕,已从脚边攀附至手腕。
因气力被吸附大半,她低垂着头,虚弱地跪在地上,脚边是她的清澜剑。
俢昳身形一闪,来到虞念面前跪下,动作轻柔抚上她的脸,见她神色痛苦,眸光随之变得复杂。
这样的神色,他跟随她去天衡宗的第一夜便见过。
她做了噩梦,想起了栖羽。
空灵的声音再度响起:“她陷入了幻境,神君当真能唤醒她吗?”
无妄中引人入梦的藤蔓极其特殊,一旦拖人入幻境,便不能靠外力斩断,否则会损毁入梦之人的神智。
只有依靠自己的意志力脱离幻境,方能安然无恙。
俢昳看着虞念,目光逐渐温柔起来:“本君当然能。”
他取下覆眼的白绫,双手揽上她的肩膀,俯身吻了上去。
那夜他吻她,不止是为了找个理由给她神血,更是为了此刻。
她想要找到弓,想为苍生一试,就一定会因此清醒过来。
虞念不是会沉溺于虚假幻境的人。
而这一回,他还想要她看清楚,眼前之人究竟是谁。
*
远处火光冲天,遍地断壁残垣,空气中血腥味浓重。
白衣仙君挡在虞念身前,眉心一皱,嘴角溢出的鲜血蜿蜒而下。
后背重伤让他力气尽失,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身体向前倒去。
虞念伸出双手,惊慌地接住了他。
眼泪夺眶而出,她语不成句:“仙君,为什么?你伤得好重,为什么要这样?”
栖羽的雪色长发沾染了血污,不再洁净,如高雅雪莲在鲜血中缓缓枯萎。
他靠在她身前,一贯温柔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吃力:“哭什么?我最不喜欢阿念哭了。”
他还伸了手,想努力替她拭泪,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她的泪因为这句话落得更快:“仙君,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救你?”
栖羽闭上眼睛,低声道:“阿念,我有些累了,你陪我一会儿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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