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紓来到养心殿外时,听到殿里传来的交谈声,疑惑问李德海:“海公公,里头可是有人?”
李德海笑了笑,柔声道:“回公主,今儿可真是不凑巧,陛下方才召了平荆候议事,现如今在殿里头对弈呢。”
蔺紓听到盍邑的名字挑眉微愣,但转瞬间又笑起来:“无妨,本宫进去瞧瞧。”
见他一脸犹豫,又道:“海公公放心,本宫自有分寸。”
话毕,还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想着她向来是知进退的人,李德海这才收了脸上的犹豫,浅笑几下,亲自领她进殿:“公主请。”
“陛下,淮姝公主来了。”
盍邑原本要落棋,闻之微滞,不过只那一瞬便很快收回心绪,“哒”的一声将黑子落到棋盘间。
直至后方传来珠帘声响,他才悠悠回首。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缕金彩蝶的华丽裙摆,飘扬的裙摆下隐隐显露镶嵌明珠的朱红色翘头履,将一双小脚衬得秀丽精巧,伴合轻移的莲步,愈发显得撩人。
蔺紓与他对视一眼,而后不动声色的抽回视线。
见她与自己行礼,盍邑也很是配合,装模作样的起身回礼。
“今儿沏茶的是何人?”蔺紓抿了一口玫瑰花茶,皱了皱眉。
宪元帝原本在专注与盍邑对弈,听到后停下来看了她一眼,笑说:“你这小妮子,好好儿的永乐宫不待,倒跑朕这养心殿里挑刺来了。”
虽嘴上如此埋汰,可仍是命人唤了今日沏茶的宫婢进来。
沏茶的宫婢蔺紓也认得,此前自己还曾向她讨教过经验,见她一脸局促,遂挑眉调侃说:“银云姐姐,你这沏茶的手艺倒是愈发退步了。”
银云也知晓她并无恶意,迎合的笑了两下,看着她道:“奴婢雕虫小技,想来是难以能入公主的眼。”
“朕倒是忘了,你是个行家。”宪元帝似是豁然想起,而后命人将茶具端进来。
“正好朕与盍卿的茶也凉了,阿元便一并沏了罢。”
蔺紓故作愠怒的侧睨了他一眼,嘟囔道:“父皇尽会指使儿臣……”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住袖子缓缓捋到腕上,将双手伸进宫婢端着的铜盆里仔细净起手来。
在铜盆里浇洗的两只玉手细长白嫩,盍邑不由得被吸引过去,侧目看了几眼。
蔺紓取帕巾拭干了手,开始将茶具一一布至桌面。
盍邑趁宪元帝捻棋思忖的空隙望她那儿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她一直在注意自己这边的动静,她很快便察觉到他的目光,停下温壶的动作,悠然朝他抛了个媚眼。
他抿了抿唇,警惕的环视了一圈,见对面的宪元帝仍在蹙眉思虑,遂放下了心,又将目光转向她。
蔺紓倒没他这么谨慎,露齿朝他桀然一笑。
盍邑看着她的样子,眼底渐渐浮起宠溺的笑意。
到底屋里还有他人,也不好过分明目张胆,见他回头应付宪元帝,她遂也收了玩闹的心,沉下心来继续沏茶。
“侯爷,请。”蔺紓率先献茶与宪元帝,方才将茶盏递到他面前。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抬手接过,沉声道谢:“多谢公主。”
蔺紓趁他接过茶盏时不动声色的在他手上摸了一把,见他微顿,才含笑垂眸退至宪元帝身边。
宪元帝倒是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只觉俩人之间很是生疏,遂笑与盍邑道:“卿不必拘礼,朕这公主别的不会,沏茶的手艺倒是不错……”
他就犹如那在客人面前炫耀自家表演才艺的孩子父亲一般,对她好一番明贬暗褒,这使得盍邑愈发好奇了。
他揭开茶盖,淡黄的君山银针颗颗茶芽悬立于茶盏中,犹同雨后破土而出的春笋一般,很是清新美观。
盍邑虽不大懂茶,可观这茶的形样与香味,心里便已对宪元帝的话信了大半,只见他低头轻抿一口。
茶水入口后清香沁人,齿颊留芳,着实是比方才那盏宫婢沏的好上许多。
蔺紓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定定的看着他,很是期待,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盍邑一眼便能看穿她心中所想,便也实话实说,淡淡道了一句:“公主茶艺精湛。”
蔺紓闻之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弯了起来,这人难得称赞自己一回,故而此时心中很是自得,若不是有旁人在,她怕是早便要立在原地欢快的转起圈圈来了。
“侯爷谬赞了。”她自谦道,脸上却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盍邑心中好笑,瞟她几眼,愈发觉得她灵动可爱。
“儿臣许久不曾观人对弈了,父皇若是不嫌弃,便让儿臣在一旁观战可好?”
宪元帝向来纵她,这点子小事倒无伤大雅,但因着盍邑在,还是客套问了一句:“卿觉得如何?”
盍邑摇头说无妨,蔺紓这才在他身侧坐下,还假意侧头问他:“侯爷不介意罢?”
他哪敢说介意,只道:“公主自便。”
蔺紓暗暗笑了笑。
之后让她出乎意料的是──盍邑的棋艺竟算得上与宪元帝旗鼓相当,故而若是真正算起来的话,自己在他手下怕是过不了几招,心中便对这个男人的认识又深了几分。
正在专心对弈,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边一点一点的钻了进来,在他的掌中停下。
盍邑能清晰的感觉到,尖利的指甲在他的掌心上轻轻挠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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