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正在发呆,见到尹昭,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再次牵动她脸上的伤口,她却毫不在意:“嫂嫂”她顿了顿,“大师兄醒了吗?”
尹昭点点头,心情复杂的坐到她身边,抬手轻抚她的右脸:“还疼不疼啊”
“不疼,朱扁鹊的药很有用。他还说幸亏我乱划一通,才没有落得嘴歪眼斜。”李沛又笑了,眼睛却没有半点笑意。
尹昭心里一酸,决定直入主题:“司徒空都跟我说了……”她直直看着李沛,好像想由眼睛看透她的心思,“你不能跟他走。”
李沛的眼睛好像和从前并无分别,可尹昭怎么也不能从中捕捉到半点情绪。什么都没变,又像什么都变了。
“我知道你怎么想”,尹昭又说道,“现在你脑袋还迷糊,想不清楚,他是趁人之危。哪怕你真的想走,拼上这条命我也要拦住你。”她连珠炮一般说道,并不给李沛回答的时间:“你可知道,这一路你被围追堵截,大有他推波助澜的功劳。”
听了她的话,李沛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即抬头到:“啊……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我明白你想离开,我们一起——你,我,洛云,我们大可以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过平淡日子”她抓住李沛的手,“就像在松鹤山一样……”
“嫂嫂,没有他,我就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吗?”李沛忽然问道,尹昭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
“悬赏令是真的,追兵是真的,丐帮帮主是真的,他们害我的心,砍向我的剑,样样都是真的。司徒空不推,他们就不会杀我了吗?”李沛的表情非常平淡,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尹昭急到:“反正他就是不行!他从开始就在步步为营的算计你,你不能同这样一个……一个恶劣的人在一起!”
“……嫂嫂,”李沛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我现在明白,猴子为什么要走了。”
尹昭并没有听说张鹤泽离开的始末,一时语塞。但以她的聪慧,自然从对话中听懂李沛的弦外之音。她低下头,强行尘封的痛苦潮水般涌现出来。
“我怎会不明白你的心意……过去的我同你想的正是一般”回想这些年的事情,若不是深入骨髓的仇恨,她如何熬的过来,“可现下也……”
“不一样……”李沛打断了她的话语,复睁开双眼,泪水依然挂在脸颊:“我回不去松鹤山了”
尹昭的心脏刺痛了一下。
“嫂嫂,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尹昭强自冷静下来,知此刻她精神恍惚,再劝也是无用:“……我只求你一件事。”她停了一下:“见到你大师兄之前,你一定不要走。”
李沛并没有反对:“那是当然,我还要跟大师兄道别。”尹昭又给她掖好被子,五味杂陈的走出门。
她才离开,司徒空便从门口晃进来,拾起他削好的苹果吃。
李沛没有看他,自顾自问道:“最快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司徒空放下苹果:“船已经在码头了。”
李沛撑着床站起来,颇为费力的套上外衣:“那就走吧。”
司徒空一怔:“你……你不需要同大师兄道别吗,他今天醒了。”
李沛摇了摇头:“走吧”
司徒空便也不再耽误,他早已准备好一切,只没想到李沛居然一刻都不愿多待了。
在他们离开的房间里,李沛的枕下压住一张纸,上面是她歪歪扭扭的字迹:“大师兄,对不起,把你送的刀弄丢了。你和尹昭好好的,不用担心我。”
此刻夜色正浓,他们先前居然身处在地下。而地道直通码头,最大程度保证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也因此,他们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直接登上船。
李沛站在船头,用手接住雪花。又下雪了。
司徒空见她站在那里,一如既往的娇丽,即使右脸贴着厚厚的纱布,容貌也不减半分。他有话想问,却生生咽了下去。
“司徒空,”李沛忽然开口,手依然接着雪花,并没有看他,“也许我真的干了坏事,所以命运才把你送到我身边。”她神色依然淡淡的,没有愤怒,也没有激动。
离她不远的地方,司徒空的身形猛的一僵。
停泊在码头的一众船只中,他们的孤舟披着夜色出发了。
与此同时,端王府门外。
荣飞羽乘夜而归,因是谈机密事,并没有带仆从。他骑着那批高头大马,马蹄一下一下击打在路面上。
他皱了皱眉头,看向前方,端王府前门灯笼下,似乎站着一个人。
荣飞羽沉默的靠近,没有人会这么不长眼,其中必然有事。他暗运真气,随时准备出击。那人毫不闪避的直面他,待看清那人的脸,他猛的拉住缰绳。眼神晦暗不明。
张鹤泽仰着脸,对他露出一个一贯的英俊笑容。
在荣飞羽的记忆中,张鹤泽早就被扫到了后排。可此时看到他的笑容,他的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他稳了稳心神:“你来做什么。”
他克制不住的仔细端详张鹤泽。张鹤泽清减很多,原先算是公子模样,现在却更像文弱书生了。他的神情也同从前天差地别。
“来看看你,”张鹤泽又笑,“看看我背叛你,伤你的心,拐走你的妹妹,现在还少了一只胳膊”他定定看着荣飞羽,“你还愿意要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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