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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云子英放心不下宁昭莲,连月来不舍昼夜地处理事情,总算挤出往返外州的时间。可是才下船,等着他的不只有无数欲对洽的商家,还有一本本需要他一一核实的对帐本。
    看着长长的人龙,那双狭长的眼闪过了一丝不耐。
    他先前都能井然有序的将事情办好,但一想到宁昭莲就在不远处,不免变得有些毛躁,总觉得麻烦。
    ……好想快点见到她、和她撒娇、被她夸奖。
    他这些日子非常努力,唐戟在前线打仗,皇商们得负责物资供给。本来人力已是吃紧,前阵子又有运送铳器铁器的商船被劫,期间各种调度紧迫,就连备用的小船都连夜出动,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任务接踵而至,但他排除万难,好几次快要累倒了,都是想着宁昭莲唤他小狐狸时的宠溺语气才能振作,若不是这次暂时离别,他还真没想到她对他而言已经这么重要。
    “云老板,这是今年秋获的数目,还请您核对后签字。”
    “……好,您稍等。”想着凡事先苦后甘,云子英维持耐心,接过簿本。
    事情繁琐,但幸好大家都是合作多年的伙伴,云子英不焦不躁地宽待所有人,众人自然也是心平气和。忙碌归忙碌,船员与店家伙计尚有默契,只见队伍分头行动,一边极有精神的吆喝着下货,一边安分排队着等待上货。
    分流办事最有效率,不过半个时辰便快要核对完毕,眼看正是时机,凌枭缓踱凑近。
    见到来人,云子英眸光微闪,仅仅点头示意。
    凌枭知道他的脾气,便也不着急出声打扰,就站在一旁,手按在剑柄上,像从前那般护卫左右。
    直到云子英招呼完最后一人,凌枭才低声道:“相国之女见过宁昭莲了,两人有起争执,此番匆匆回京怕是想对宁氏不利。若棣王府那儿守不住消息,怕是还得借唐戟之威制衡。”
    云子英沉吟,倒是不显紧张。  “眼下以战事为要,皇帝没有心思处理家事,棣王又是个不中用的,宰相应当知道轻重。”
    听完分析,凌枭这才放下心来,下一瞬又闻云子英反问:“听说我那宅子来了位身分特殊的客人,依你之见,可有危害?”
    “……暂时无害,只是我……”
    凌枭想了想,一时不晓得该怎么解释自己和宁昭莲的关系,岂料云子英像是会读心,仅凭他的态度和眼神便猜中了七八分。
    “你不必顾念我,我早知道你对她有意。”笑容带着了然与失落,云子英续道:“你们俩都颇有脾气,方才见你独自前来,我便知道你二人有了嫌隙。但她不轻易与人争执,你们之间的关系应是有了进展,如今局面是两不相让造成的俱损。”
    凌枭讷讷应声:“……不愧是皇商,看人太毒。”
    “小事。”云子英谦虚应声,拢袖时轻推了他一下。  “走吧,你们脾气太硬,还需要旁人从中调解。”
    凌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多谢。”
    “要是真的谢我,以后的护镖费就打个折吧。”
    “……你果然是当商人的料。”
    “我就当这句话是称赞了。”
    两人并肩而行,秋日晚霞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乍看下感情极好,不似身分有别的主雇,更像无话不谈的朋友。
    随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另外两道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墙角探出,又蹑手蹑脚的移动。
    “呼,看来用心乔装是对的,本来要躲苏巧巧,想不到连他们都能骗过。”宁昭莲正了正束冠,又拍拍脸:“刚才没留神,不小心从队伍后面走过去,幸好没被发现。”
    “……”
    没得到回应,她扯了扯夕琉的袖子,狐疑道:“你怎么了?”
    “你还敢问?!”见她一脸无辜,夕琉险些气炸:“你倒是看看你给我整了些什么玩意儿?”
    “什么?”宁昭莲正色端详,可没一会儿就失笑破功。  “我、我觉得你这身挺好的阿……噗哧,很、很适合你哦!”
    她其实是不想笑的,但夕琉现在的模样实在太可爱──清透妆容、纱裙飘飘,遗世独立的雪精灵成了肤白貌美的娇俏少女,光是存在就令人赏心悦目。
    没错!让夕琉男扮女装,而她女扮男装,既然准备在外旅游,这点乔装完全合理。
    试想一下,他们两人要勇闯南境,若是中途有个万一,例如住宿时遇到什么登徒子阿、采花贼阿等等专挑女子欺负的坏人,与其让夕琉时时注意她的安危,倒不如就让他成为那个幌子。
    对外就称兄妹同游,不仅省了许多麻烦,之后就算有人要寻他们也没有头绪。
    为什么不直接扮作兄弟呢?那当然是为了省钱阿!成衣可贵了,他们身形差不多,衣服可以互相换着穿,秉持着将钱花在刀口上的精神,她必是能省则省!
    见她笑得开怀,夕琉忍不住抱怨:“适合个屁!你看你给我穿的这什么纱裙?!走起路来凉飕飕地,麻烦死了!还有这对破步摇,简直晃得我头疼!”
    “哪有姑娘家像你这样骂骂咧咧的,你文雅一点。”她为他整理了下仪容,不慌不忙道:“而且你走路时步伐小一点,光是为你簪发就花了我好多时间,别轻易弄乱了。”
    夕琉实在气不打一处来:“你别真把我当姑娘!”
    “好妹妹,就听为兄这一次。”像是存心要激他不悦,她装模作样的拍了下胸脯,再开口时已经调整成稍低的声线。  “我这束胸也很紧阿,我们互相体谅行吗?”
    “……”听她这么一说,夕琉便无从反驳了。
    有一说一,宁昭莲的男子扮相是真的好看。
    夕族都是好皮囊,他对俊男美女近乎免疫,但此时的宁昭莲有种雌雄莫辨的英气,男子的俊俏与女子的灵动形成独特的气质,想来无论男女都会被她这张脸吸引。
    ……提到雌雄莫辨,倒让他想起刚才的匆匆一瞥。
    他常听她与凌枭提起云子英,久闻其名却未真正见过其人,方才一见,果然也非寻常相貌……以男子而言,未免过于俊美。
    就像狐狸精似的。
    “人设很重要,我们都得时时注意。”见他安静下来,仿佛认命,宁昭莲才催促道:“快走吧,晚了说不定要被追上了。”
    见过她身边众男人的优秀,他有点不自在。  “……你当真舍得走吗?刚才不是听见了,他们打算去找你。”
    “有什么好舍不得?若有缘份,总会再见的。”宁昭莲扬眉,偏男相的妆容让她看起来格外俊秀,再配上潇洒的言语态度,一时间颇有风流多情之态。
    很好看。
    好看到让人不知不觉就消气了,总觉得折服于这样的相貌之下一点都不亏。
    “恩。”紫眸垂敛,夕琉总算配合地放柔了嗓音:“你不后悔就好。那就走吧。”
    达成共识的两人往市集的反方向而去,并在夕阳被海平面淹没之前乘上了前往南境的船。
    船只算准时辰启航,而他们贪恋落日余晖,便待在甲板上倚身静观。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他们暂时不想其他,任海风吹皱海面、带起波纹,吹扬衣袂发带,所有烦忧皆随风抹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