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禁暗暗心惊,都注意到了禹双成的状态。
禹双成的眼瞳里布满了红血丝,深黯的眼瞳里透着寒冰般的凛厉。
他虚弱的背靠着尘封的设备, 超大型的屏幕上显示了无数赤红色的感叹号,好似为他‘这个人’打上了‘错误’一样。
那些小型飞行器,也如同护卫一般, 稠密的布满在整个房间之中。
若是稍加触碰,便要触发一连串的爆炸。
这便是禹双成异能所独有的异能。
外面和里面, 竟同样危险。
众人犹如被大型猛兽盯上的兔子,毛孔都沁着丝丝凉气。
倘若禹双成存在异心, 势必就要开战了。
“畸变种被他控制住了, 先按兵不动。”
“……嗯。”
季沉嫣这才发现,禹双成的腹部正流着血,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防护衣破损, 污染导致五感拔高, 这才导致了禹双成进入混乱状态。
季沉嫣朝前踏出了一步,像是进入了对方的戒备领域, 瞬间将禹双成这台‘机械’激活。
禹双成:“谁!?”
一台小型飞行器突兀的朝着季沉嫣飞去, 看着像是要马上爆炸。
“是我。”
季沉嫣表情凝重, “你的眼睛……?”
小型飞行器停在了半空,听到熟悉之人的声音, 禹双成才有所收敛。
不过此刻的他仍像是一只应激的兽类, 瞳孔里布满了红血丝, 盯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哪怕最细微的动作,都会刺激到他。
片刻之后, 禹双成将布满在整个房间里的小型飞行器挪动了位置, 让出了一丁点儿的通道。
显然易见, 他只允许季沉嫣一人通过。
马丁内心警铃大响:“季沉嫣,让我进!”
季沉嫣:“你还没发现吗?禹双成虽然没有力气开启s级哨兵独有的‘领域’,但房间里那么多的小型飞行器,就已经充当了他的‘领域’。一旦发现进入的人不对,就会触发连串的爆炸。”
马丁:“……”
被选中的人选,的确不是他。
不论什么时候,季沉嫣都是特殊的那一个。
“里面交给我,外面就交给你了。”
季沉嫣笑了笑,又强忍着戒备,小心的踏了进去。
她一路走,小型飞行器便一路让。
季沉嫣一直在观察禹双成,总算走到他的面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禹双成抬眸:“有叛徒。”
他的话语如锋利一刀,季沉嫣的心底犹如翻天骇浪。
禹双成用染满鲜血的手,拽住了季沉嫣的手腕:“你身边的所有人我都信不过,不过……现在先把我的发现告诉你。”
发现?
还未等季沉嫣细问,外面便传来高金成的呼喊:“季沉嫣,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个房间是……?”
季沉嫣用身躯挡住了窥探的视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禹双成的话。
正当犹豫之际,外面好似有人想冲进来,又被骆玥堵住。
“禹双成只允许向导进去,你现在要硬闯,就会引爆里面所有的小型飞行器。你忘记禹双成的异能是机械意识了?把他逼急了,后果不堪设想。”
马丁咬咬牙:“可是……”
骆玥:“担心也没用,先集中精力对付外面的畸变种吧。”
听了她的话,马丁才强忍着没有冲进来。
幸运的是他方才在外面吸入的sym气体并不多,现今已恢复了一些力气。
房间内,季沉嫣仍在内心挣扎。
季沉嫣:“计鹤洋去哪里了?”
禹双成:“……那谢绝呢?”
两人纷纷语塞,都察觉到了对方的戒备。
短暂的对视之中,季沉嫣反倒优先笑出了声:“我知道了,队伍里有叛徒,骆玥还是高金成?”
“你不觉得是我吗?”
季沉嫣:“真是你的话,你该博取我的信任,而不是戒备我。”
禹双成捂住腹部的手,突然缓缓上抬。
他恶趣味的做出威吓的姿态,其中一只小型飞行器,便落在他瘦削修长的指尖上面。
“只要我随便操控一下,它就会钻入你的血肉。到时候你的命就掌握在我的手里,肯定更方便一些。”
季沉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耍赖模样:“那你就这么干吧。”
禹双成:“……”
没有害怕,没有惊慌,反倒敢在这种情况下和他斗嘴。
禹双成纵然吃瘪,也不禁生出了安心。
若是副人格在场,她是不是会更加放肆一些?
禹双成面色松动:“要真这么干了,‘他’会恨我的,你是‘他’为数不多认可的队友。”
季沉嫣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复杂,却不知为何会如此。
“在我们分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禹双成似乎不愿意多说,绕开了这个话题:“叛徒是高金成。”
果然!
自己这运气不错,开盲盒开到了高金成最不喜欢的人!
季沉嫣松了一口气:“现在极度缺乏战力,能优先跟你汇合,真是幸运至极了。”
禹双成:“……你竟然相信我?”
想来在一路上,高金成一定上了不少眼药,但那些也绝非是高金成凭空捏造。
在重逢之初,禹双成判定了季沉嫣会不相信他。
季沉嫣迟疑道:“谢绝说……你作为队友,是值得相信的。”除了向导。
只是后一句话,季沉嫣并未说出口。
禹双成大笑,牵动了腹部伤口,又在疼痛中流出更多的血:“那家伙竟然是这么评价我的,那你自己呢?”
季沉嫣:“我也是。”
他受到了触动。
禹双成的笑容变为了僵硬,哪怕是恶意试探,也三番四次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她和戚淮当真有几分相似之处,不管谈判的对手是谁,总能拿到谈话的主导权。
只是一个是恶意,一个是无意。
禹双成的眉眼沾染了肃杀之气:“计鹤洋死了。”
腥臭的血气味直窜鼻尖,心脏像是要被揉烂一般,疼痛涌现了出来。
季沉嫣声音发涩:“怎……怎么死的?”
禹双成:“为了掩护米恩的队伍,他主动担起了保护者。杀死他的那个人,名字叫做章佳柠。我们后来才知晓,她也和戚淮达成了合作。”
季沉嫣表情凝固:“计鹤洋根本不是哨兵,又怎么会……!”
禹双成:“他是,一直都是,只是没有在我们面前暴露出来罢了。如果不是计鹤洋,这次屈长潇恐怕真的能‘吃下’所有人,也不至于只死了三分之一。”
原来……导致屈长潇没能发挥真正实力的人就是计鹤洋?
计鹤洋破坏他们计划的时候,屈长潇一定觉得憋屈极了吧。
季沉嫣一时心头苦涩,闭眼便能回想起当时和计鹤洋分别的场面。
那个承诺,恐怕再也无法兑现了。
房间的天花板低矮得触手可碰,逼压的空间,连同心情也变得沉闷。
胸口像是被乱石堵住的溪流,酸胀难受。
禹双成的声音太轻,快要被风流掩盖:“那么怕死的一个人,竟然为了任务赴死,你说说……最后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计鹤洋的死说到底有他一部分责任。
禹双成回想起计鹤洋奔赴死亡的那一刻,日落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好似生命燃尽后的灰屑,快要被风吹散。
‘帮我给季沉嫣带一句话。’
‘她拜托的事我做到了。’
季沉嫣听到那句话时,像是再难支撑身体,双腿发软的跌坐在地上。
不是都说死的人越多,越会变得麻木吗?
可她不但没有麻木,反倒越来越难受。
季沉嫣:“他……一定是笑着走过去的吧?”
禹双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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