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会上闪光遍及全场,底下匯集着一群跑娱乐的新闻记者,每个人都拚死批拚活的拿着麦克风问着问题,摄影镜头同时努力的对准了台上的一举一动,任何一个表情和眼神都被那些镜头不断放大再放大。
「以上,就是威帝集团成立以来所有的犯罪证据。」当罗昀凯将资料当作证据亮在记者会上时,闪光以每秒鐘几百次的速度在闪,每一家新闻就写一种新的大标题,耸动的让人无法忽视。
「请问对于这些资料的来源你可以说明一下吗?」
面对记者的提问,罗昀凯丝毫不避讳的说,「这是只有身边随从才能拿得到的资料。」
「请问这些时间以来你都是在包庇威帝做的非法事情吗?」
「是的。」
「为什么包庇这么久,却选择现在揭发这些真相?」
深呼吸一口气,罗昀凯屏弃了保鑣的身分,突然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压力,他用高亢的低沉嗓音说,「余盈珊,也就是威帝集团的千金独生女为了个人利益及目的密谋绑架与杀人,所以我决定揭发这些违背社会的事情,将事情公诸于世,希望威帝集团能够接受应有制裁与惩处,另外我也在这里向社会大眾致歉,希望大家再给余盈珊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说完他深深一鞠躬,任由底下无数的摄影机拍摄。
被请下台后他被保安人员护送离开了记者会的现场,这一幕幕的画面透过媒体的转播在电视机上放送着。
「没想到威帝强大的势力下竟然这么黑。」一边看着新闻,吴宇翔一边感叹。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威帝集团这些年来表面上扶穷济弱,在企业经营上也蒸蒸日上,但实质上是贪污。」鸣杰看着电视说,「如果那个保鑣没有出面指证,我想这个世界上的人就像眼睛被矇住了,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多少不被知道的可怕真相。」
在他们讨论的同时吴宇翔把电视转到下一台,此时的主角已经变成了威帝集团的董事长。
媒体记者团团包围住董事长,现场被挤的寸步难行,负责採访的记者人手一支麦克风递到最前面,四面八方全是七嘴八舌的问题与噪音,逼得人心浮气躁。
「请问您对于保鑣罗昀凯这个人的想法怎么样?」
「请问您对于目前的控诉有什么想说的吗?」
「关于贵集团千金大小姐所犯下的杀人未遂,您打算睁一眼闭一隻眼吗?」
面对记者充满攻击性的问题全被董事长给忽略,至头至尾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在由警察组成的人肉围墙护航下才终于让董事长顺利的上警车,但是儘管车门已经关上,发动离开,警车旁边依然聚集了大批媒体穷追猛打,深怕漏掉任何一点讯息。
画面里董事长严肃的面容被各大新闻媒体快速的转播,在新闻的採访过程当然免不了过去威帝所做的事情也通通被翻出来爆料一翻,那些话题立刻从旧的变成了全新的话题不断活跃于人们生活的周遭。
「没关係吗?」赵圣齐坐在会客室隔着一面玻璃问着罗昀凯,此时的他已经换下西装服穿上囚犯的横纹服,整个人憔悴的已经不那么魁武了。
「犯错理应受到惩罚。」儘管拿着话筒,但罗昀凯还是面不改色。
「谢谢你,做这个选择。」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请不要…」
「我知道。」赵圣齐打断着说,「是为了余盈珊不是吗?如果你不出面当坏人指控这一切,余盈珊恐怕步步走向更恐怖、更无法收拾的局面。」
但他还是想为了南隅臻谢谢他。
「余盈珊她…还好吗?」赵圣齐又问。
「从被逮捕之后就一直不说话,感觉她有别的想法。」罗昀凯略有所思,「以杀人未遂的罪名被捕入狱,家里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样的变故任谁都都很难接受,不说话不像是她的作风。」
所以他担心,余盈珊正在打算着什么。
「她会怎么样吗?」
「很难说,以目前的情况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会炸向谁又或者…」儘管罗昀凯没把话说死,但是赵圣齐还是能知道他在担心的是什么。
「你不是说过她是很有企图心的人吗?那么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个理由让她继续待着。」
在赵圣齐起身准备离开时,罗昀凯又说,「不管怎样,余盈珊所犯下的罪刑都不能逃避,我希望她可以理解到这个世界不是绕着她在运转的,她已经伤害很多人了。」
「此生到尽头,你是谁、怎么活,都让别人去说,过去的事情或许不能改变,但是未来就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看你想怎么做。」
第一次,罗昀凯笑了,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个人理解了,自己终于不再那么孤单奋战了,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能懂你,还要求什么呢?
才刚走回医院,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汤宜涵用苍白的血色看着他,不过经歷这样的事情被吓成惨白似乎也不为过。
「能聊一会吗?」她问。
「当然。」没多说,他们走到了医院的室外,那一片有如花园一般漂亮的花圃,为了患者健康着想,在柱子上各处都贴满了禁菸标志。
「吃过了吗?」赵圣齐问。
摇摇头,她说,「不了,我不饿。」与其说是不饿,不如说是没胃口。
「你在李钟易的病房待了两天了,没吃什么东西不是吗?」他有看到,当他每一晚都在照顾南隅臻时,她也在李钟易的病房里守着。
「他是为了救我才躺在那里的,照顾他不是理应吗?」每每回想起那个晚上她还是心有馀悸。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呢?」
「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又思考了一会,她才继续说,「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是我爸妈的孩子,但是…李钟易不顾自己的安全也想要救我,真的是因为我是南隅臻的妹妹吗?」
她从来不相信自己不是欧洲人,只是李钟易为了救她而不顾一切的样子让她动摇了。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赵圣齐说,「那个笔记本就是你跟南隅臻是亲姊妹的证据。」
「笔记本?」她不解,但是说到笔记本她也想起来了,被绑架的那一天她正拿着它正在写着日记,起身的时候撞到了李钟易,当时李钟易也因为那个笔记本而留住了她,却也在下一秒他们就陷入了危险,甚至差点共赴黄泉。
看着汤宜涵陷入沉思,赵圣齐道出了南隅臻以前,那些至头至尾让时间逐渐走推向这个局面的开端,曾经活着的时间如今只是造成了这一切后就安静的封尘在时间的底层,好像时间没有错,错的是我们这么走。
「你的意思是…」
「你就是南隅臻的亲妹妹,那个笔记本就是证据。」斩钉截铁的声音从身后传出,猛然一回头,李钟易虚弱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你要我怎么相信,我喊了三十年的爸爸和妈妈,如今只是没有血缘关係的陌生人?」手里的东西让她百感交集,她顿时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我没办法让你相信,因为这就是事实。」
「这个笔记本是我妈妈在生日那天送给我的,她对我说这个是她自己做的手工书,现在呢?你们要我相信你们说的吗?」荒唐,她觉得太荒唐了。
闻言,他们顿时说不出话来,汤宜涵经歷的事情换作是他们也难以相信、难以接受,只是这些事情并不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无须去思考相信与不相信这两个答案。
「如果我问为什么呢?」看着他们的沉默,她又问,「为什么我的亲生爸妈要把我丢下,让我隻身去了美国?连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姊姊也没有出面阻止,这一切合理吗?」
「你是真的想知道吗?」李钟易问。
「对,因为我想证实你们说的都是谎言。」
「好。」他说,「答案就在南隅臻身上,她已经醒了。」
果然,当他们赶到病房里时,南隅臻的病床边已经出现了医生和护士等人,在医生一一询问情况后,已经确认南隅臻没事了,只是因为吸入太多浓烟有些灼伤气管,需要调养几个月。
汤宜涵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才刚从鬼门关里走回来的南隅臻,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她的姐姐,但是在紧要关头里她为了保护她跟李钟易而选择牺牲了自己,那些声音言犹在耳。
「好点了吗?」划破沉默后,她关心的话先问。
眨眨眼,她用眼睛示意。
从旁边拿了只跟比递给她,她说,「医生说了,你的气管有受伤,目前还不能说话,所以你就用写的吧。」
细长的手指缓慢的移动着,南隅臻有些吃力的拿起笔对她又眨眨眼,示意同意。
「不用急,慢慢写就好了。」
在问之前,她看了一眼李钟易,从他那双没说话的眼睛看得出来他也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只是那个目的为的不是她,而是床上南隅臻,如果南隅臻可以跟失联的妹妹见面一定很开心。
够了,汤宜涵,不要对别人太关心。她对自己说,然后问了南隅臻第一个问题,「你的兴趣是做手工书对吗?」
没有说话,她只是点点头,很慢的。
「手工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提起笔,她有些吃力的写下数字五,只是字弯弯扭扭的有些不易辨认。
「你曾经送过手工书当礼物?」
她点头。
「礼物送给过谁?」当她这么问时,心里有那么一点產生害怕的心情,害怕她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害怕事情跟自己所坚信一切不一样。
只是在南隅臻听见了汤宜涵的问题之后,眼眶红了,泛起薄薄一层泪光落下脸庞,而汤宜涵在她的答案纸上看到了不愿意面对的答案。
「最后一个问题。」汤宜涵冷问,「为什么要把我找回来?」
没有马上回答,因为她的目光被泪水遮蔽了视线,她看不到汤宜涵的表情是不是很恨她,她害怕,怕因为这个回答再次失去得来不易的家人。
因为是家人,所以要找回来。
「既然当初都决定不要我了,又为什么要回来找我?我是东西吗?不要的时候就丢掉,想要的时候就要回来?」
躺在床上,南隅臻无法回答出任何一个字,喉咙里的乾涩像是堵住了她的声带,让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安静的躺在床上虚弱的摇头,颤抖的指尖松脱了原子笔,直到她看着汤宜涵愤而转身离去的背影。
「汤宜涵!」李钟易见状追了出去。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泪水像是水龙头一般不停滑过侧脸浸湿了脸庞与枕头,赵圣齐站在旁边不语,只是安静的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替她擦拭眼泪,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能隐约听见她的啜泣声。
「你来这里做什么?」
穿着监狱服坐在会客室里,余盈珊还是没有给好脸色。
「我是你继母,你出事了来看你不是应该的吗?」虽然没有表情,但是姚菁樺的语气能听出担心。
「你说到重点了,继母。」她只是区区一个继母凭什么管她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跟她扯上关係。
「继母又怎样?说到底还是你的妈妈。」
「少拿你那张嘴说妈妈两个字,就凭你吗?」她冷笑,「别傻了,我们可没有任何血缘关係,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
叹了一口气,姚菁樺说,「你到现在还是觉得你母亲的死是因为我吗?还是你爸爸…」
「闭嘴!」她怒喊。
「本来你妈妈不想让我说的,但好像是时候得说了,在你做出更疯狂的事情之前,况且现在的你也有权利知道真相了。」
「你想说什么?」视线移向她,瞳孔里多了一分敌意以外的东西。
「我在结婚之前见过你妈妈。」
她震惊,从来没想过妈妈最后见面的人竟然是姚菁樺。
「就像你说知道的,你爸爸爱的人一直是你妈妈但是为了家族企业而选择了我,但是当年你妈妈生病的事情她因为怕你爸爸放弃家族事业,所以执意不让你爸爸知道,也不告诉你爸爸她怀了你的事情,自己一个人带着病把你生下来了,你爸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了公司所以跟我结了婚。」
她回忆起那天晚上,她莫名接到了叶明春的电话,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喂?请问哪位?」
「我是叶明春。」
「叶明春?」她有些疑惑,甚至质疑对方是不是打错电话了,「不好意思…我…」话没讲完,她很快想起昨天晚上似乎听过这个名字,「等等…你是?」
「你明天要结婚了对吧?」对方突然这么一问,让她更加确定她就是她未婚夫的恋人。
「你在哪里?」她着急的问,这个女人可是已经一年多没有跟他联络了,没想到她竟然会接到她的电话。
「我今天跟你说的事情,我想请你保密。」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她的声音很虚弱的说,「他在找我对吧?但我并不想让他找到我,所以我才不跟他联络。」
「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吧!我保证不说出去。」收拾了东西,她立刻派车赶往了叶明春的所在位置。
来到了一间医院的大门口,医院看起来有些小间且破旧,而根据叶明春所说,她就在三楼左拐弯后的第一间病房里。
打开了木製的门,一张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女人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正在休息,而她就跟余则刚皮夹里的照片里一模一样,长得十分美丽。
缓缓走到床边,她不知道该不该唤醒她,但是又担心打扰她休息,正在犹豫时她睁眼了眼睛。
「啊…你醒了,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不,没事。」她从病床上坐起来,姚菁樺也赶紧搀扶她,叶明春虚弱道,「很错愕吧?我竟然在这个时间点把你找来。」
「生了病却待在这种地方,好歹也找个大医院医治。」
「活久了也只是活受罪,不如过得开心最重要。」
「有什么事情怎么不亲口跟他说?能见面的机会的也就这么些也不肯替自己多争取一点,你这是何苦?」
她叹了气,但是却笑了,「我不想让他为了我而心烦,这个婚他没得选,我不想碍着他,但是我想了很久,孩子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出生就没有爸爸。」
「孩子?」才说完,她抱起刚出生不满两个月的女婴,婴儿在妈妈怀里睡得很沉很香。
「就你这情况你还替他生孩子?」
看着女婴,她的笑容很温馨充满母爱的慈祥,「她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又何必阻止她呢?她是应该来的不是吗?」
「那你想过你死了孩子要怎么办吗?没有了妈妈的孩子心灵上会承受欠缺。」
「不是还有你吗?」她问,「你愿意替我当这孩子的母亲吗?」
她震惊,「你说什么?在开什么玩笑?你才是母亲应该对她负责,你不是让她活下来了吗?那么健康的孩子。」
其实看着她有些心软,一个初来乍到的新生命就快要没有妈妈了,如果她可以当孩子的妈妈其实并没有不好。
「答应我吧!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拜託。」
看着熟睡的女婴,她百般犹豫,最后决定拒绝了,「还是没办法,我觉得我不能承受这种责任。」说完,她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仪器突然作响,孩子被机器的声音吵醒而哭了。
「拜…拜託你…照顾…我的孩子…」躺在床上,她的力气正在逐渐消逝,苍白的唇忍住最后一口气,「别告诉他…余盈珊是我的孩子…你…就是她的妈妈…」说完最后一句话,叶明春就在她眼前断了气。
「叶明春?!」她被吓的不轻,可是孩子的哭声逼得她不得不振作,她抱起孩子赶紧安抚,「乖乖乖…余盈珊不哭…」一边安抚着,医护人员一边赶来,只是那天晚上最终还是成为了余盈珊最后一天跟母亲相处的日子。
那天晚上之后,姚菁樺为了瞒住这个真相于是骗了整个家族她怀上了余则刚的孩子,而且已经出生了,为了跟叶明春的承诺,她决心把余盈珊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并且瞒住了身世,只是事情还是被发现了,事情发生在余盈珊念国中的时候,老师告诉她染色体的原理,让她发现了爸爸跟妈妈的血型不可能生出她这个血型的孩子,之后余盈珊意外知道了妈妈是见过姚菁樺后才死的,从此余盈珊无法原谅她。
「一直以来你不愿意听我说,我也觉得你妈妈都过世了,说出这个真相就好像是在说你妈妈不要你了所以丢给了我,但并不是这样的,你妈妈是因为爱你,不希望你没有家所以才将你託付给我。」她说,「你爸爸后来知道了你妈妈为了他做的选择,所以才会逼着你去当编剧,因为他的公司是牺牲掉她才换来的,对于你爸爸来说,你的命不是你的,而是你妈妈的。」
「都没用了。」突然知道了真相,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妈妈最终还是丢下了我不是吗?」
「如果可以你妈妈会陪在你身边,但当时的她无能为力,她在我面前离开的我怎么能拿这种事情说谎骗你?」
「不要说了!」她尖叫,「我不会相信的!」说完,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开始乾呕,接着晕倒在地上。
「余盈珊!」姚菁樺被吓坏了,旁边的警察立刻向前关心,并且将她送到诊疗室。
晕倒之后她从床上醒来已经是晚上的事情了,姚菁樺为了不再刺激她所以选择先离开,并且联络了罗昀凯,所以罗昀凯守在床边直到她醒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头还晕着,她看着他问,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她竟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你才刚醒来,少说一点话。」还是一样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他的语气充满担心。
看着医护室的天花板,她问,「我怎么了?」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转头看向他,她一脸茫然,「知道什么?我怎么了吗?」她突然有些紧张,立刻就想从床上起身,但是依然被他阻止了。
「你别拦我!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她一生气,头又开始痛,而罗昀凯为了不让她这么激动,于是说了,「你怀孕了,都不知道吗?」
猛然,她顿住了,错愕的看着罗昀凯又问了一次,「你刚刚说什么?我…我怀孕了?」
她不敢相信,她怎么会…
看着罗昀凯不说话的眼神,她才又问他,「孩子,是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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