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下彻底变成穷光蛋了。」捧着一碗稀粥,顏济桓装模作样的吸了吸鼻子,「你学我什么不好要学我视钱财如粪土。」
「对不起,我一想到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救济就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了唐三姐。」如今钱袋空空才来烦恼返程路费都没了着落。
「我是不怕这种身无分文的日子,」他拉过妻子每天都在操劳家事的手在烛火下端详,「就是担心你受苦。」
「别看。」朱臻晴忙抽回已失去光滑细嫩的柔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不会觉得苦。」对她而言,独自在顏府锦衣玉食的时候才像隻度日如年的困兽身心俱疲。
「瞧你可怜兮兮的。」顏济桓不由分说把她整个人拉到腿上坐着,展臂圈住她左右轻摇,「你怕我又藉口先送你回家是吗?」新婚时的阴影对她果真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坏印象。
「我什么都能忍耐也什么都愿意学着做。」她一直在极力证明自己,「请不要嫌弃我的出身。」
「嫌弃你出身?」他哭笑不得的喟叹,「你莫不是在反讽吧?」
而朱臻晴只是愁眉苦脸的接着摇头,「你不缺钱也不求名,结交的朋友又都是江湖义士,我对你来说就像个甩不掉的大包袱,除了麻烦还是麻烦。」在不屑追名逐利的另一个世界里,公主等同于废物和米虫,只有被嘲笑和轻视的份。
「唐三姐跟你说了什么?」顏济桓抬起她下巴凝视,「娶你我可没有任何怨言。」难道他被蓄意造谣报復了?
「坦白讲,我想不出你为何会喜欢我。」最早她一味在相貌外表上计较纠结真是太过肤浅,如果对那么完美的唐赛儿他都没倾心过,那一个养在深闺乏善可陈的自己又拿什么吸引他?
来了,成婚之前大哥跟他谈心时提到的女为悦己者「疑」来了。那日兄弟俩坐在凉亭里商量迎娶细节,聊到最后老大语重心长的特别提点他道:「千万不要低估女人因爱生疑的能力,你就是再聪明也想不到她们会自行生出多少不存在的猜忌,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坦白。」
「你也说不出来,对吧?」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朱臻晴语气失落的替他开了口。
「唉!」顏济桓重重叹了一声,「你就是不让我保留最后一点面子。」
「对不起。」害他在老朋友面前丢脸。
「本来呀,我是不想让你知道指婚下来那天我正关在房里画自画像这种蠢事的。」现在只能全招了。
「你也爱书画?」这跟没面子无关啊?
「笨!」他捏了捏妻子的脸颊,「想想身上没有婚约的公主要下嫁是怎么规定来着?」
「求亲者将画像与族谱交由负责此事的太监逐级呈报审查,」一时没意会过来的朱臻晴老老实实接话,然后突然顿住,「誒?」
「在扬州送你上船后我便决定要娶你了,」顏济桓用大大的手掌揉着她恍然大悟的小脸笑道:「这婚事不是受你所逼,以后无需再莫名其妙的内疚。」
「……」
「这么难理解吗?」他讶异的皱起眉继续解释,「最早我以为你很欣赏谢甄谅时的确对你不感冒,只认定你是个不明是非的官小姐,后来你在养济院的表现渐渐让我刮目相看,若不是赵辉的事让我太早知晓你是公主,也许我会更快确认对你的心意。」
朱臻晴低下头隐藏住狡黠的眼神,状似平静的轻问:「怎样的心意?」
「自然是爱慕的心意啊。」她好像又变迟钝了,也可能是源于女人常有的不自信。「你的俏丽刚好是最合我眼缘的那种,个性既不娇纵跋扈也不沉闷呆板,看待事物的观点能与我相通,这样你还坚持认为我不该喜欢上你吗?」要是说到这个地步她还不依不饶胡搅蛮缠,那就别怪他使出非常手段。
「喔。」她听完便神色从容的从丈夫腿上退回到原本的小凳子,端起自己那碗稀粥大口大口喝起来。
「就这样?」顏济桓歪着头不解看她,「喔那一声代表何意?」
「快吃呀,吃完我好洗碗收拾。」朱臻晴回瞪了他一眼。
以之前那三日的经验判断,还愿意看他跟他说话就不是真的生气,于是顏济桓终于暂时放下心来,只不过仍会默默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直到残烛即将烧尽,他还疑神疑鬼的坐在床头看着表情平和的朱臻晴忙进忙出。
「早点休息吧。」再探探她的语气如何。
「马上来。」很好,没有阴阳怪气。
「剩下没做的放着我明天帮你。」
「来了。」
烛火一灭,紧接着屋内便传来顏济桓低沉的惊呼,「这是干嘛?」那柄本好好放在盆架旁的剃刀正冰冷的抵在他喉头。「你居然气到要谋杀亲夫?」
「你真的没骗我。」朱臻晴随即把刀扔得老远感动的紧紧搂住他,「原来你真的很喜欢我。」
「听不懂。」她是不是疯了?
「你没有还手,甚至连阻挡一下都没有。」他的武功那么高,却还能在这种突发状况下压制住本能的反击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这比说一百句告白更能代表他的心。「刚才那些话你不早说、不早说!」
让她一直误会他对她的所谓喜欢仅仅是被迫接受现实,只是丈夫对妻子的责任。
「老天,」顏济桓拉开她快把自己勒断气的那双手,一个翻转将人压在身下,「你这个疯婆娘。」
大哥当初可没告诉他为人夫会玩得这么刺激。
「对,我就是个疯婆子,现在知道怕啦?」朱臻晴反搂着他的后颈又去咬人,那如巨石般叠积在心底的所有压力全都要在今夜释放一空。
「啊!」不敢拿出半点功力防身的顏济桓痛得哇哇大叫,「笑话,谁怕谁还不一定呢。」今晚不把她咬到下不来床他就不姓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