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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黄橘绿时 第98节
    岂料孙施惠滚烫的手心一把反扽住了汪盐,陪他一齐在廊下坐着了。
    昏惨惨的光里,他一秒识得眼前人,“汪盐……”
    有人也一秒跟着动容,她不想的,明明她准备好了多少冷静理智的话想问问他。
    看着闻着眼前人,喝得如此酩酊大醉,汪盐气他,“你明明可以不回来的,你不回来,大家更安生点。”
    他还是那句话,“我不回来,你就完蛋了。”
    才不会。孙施惠,你一天也别想我会变成那种守着男人度日的女人。
    她命令他起来,“你不回去,人家老姚还要回去。”
    “哦。”孙施惠显然还没醉糊涂,或者他就是要歇一会儿,缓过神来。眼下,他开口就是喷薄的酒气,只朝老姚赶赶手,说他没事了,也到家了,要老姚快点走吧。
    老姚不放心,怕盐盐一个人扶不住施惠。他朝盐盐说话的,要她先把施惠哄着弄进去再说。
    正主听着老大不乐意,倏地站起身,才站稳当自己,就俯身来,要抱汪盐。
    汪盐被他气得不轻,嘴里惊呼时,他当真揽臂抱起了她,最后还是老姚扶着,汪盐才从他臂弯里跳了下来。
    汪盐怕他再发疯,干脆两手抱着廊柱子和他说话,问他,“你到底回不回去?”
    他清醒的时候都不顾旁人的,何况眼下喝得这五迷三道的,他要汪盐松开柱子,“让我抱抱你。”
    汪盐气得踢他,“会摔的,你要摔死我。”
    孙施惠笑得跌宕,说她这样很傻。
    汪盐没心情跟他闹,再问他,“你回不回去?”
    孙施惠点头。
    汪盐就朝他努努嘴,示意他往前走。
    他不听,只伸手过来,要汪盐扶他。
    看他收起狎昵的神色了,汪盐这才松开柱子,孙施惠一秒扽住她,也不管老姚去留,径直掉头就踉跄着脚步,断断续续上前了。
    汪盐一边扶着,一边回头跟老姚再见,要他回去慢点。
    老姚会心地笑,也摇头,喃喃自语,“两个讨债鬼,天生一对。”
    *
    已经脚步踉跄,要撑着别人手走路的人,偏就是脑子里的理智不丢,别在裤腰带上似的。
    汪盐把孙施惠扶进门,要他靠在沙发上歇会儿,她进里给他投冷毛巾再泡茶让他醒酒的。
    大概孙施惠太渴了,他几乎本能地摸进了书房,书桌上昨晚一杯冷茶,他浑然不觉地灌了下去。
    汪盐进来找他时,孙施惠蹲在书桌边下嵌在内墙的保险箱前,他还清醒地把他今日席上谈判的一些重要数据、录音和他个人名义的财务用印章全丢进保险箱里。
    汪盐听着那保险箱上锁再刻意被打乱刻度的动静,迟迟没上前。
    她手里有给他的毛巾和热茶,端着,杯沿的耳朵都跟着发烫了。
    孙施惠跌靠在椅背上,前一秒还在对公,后一秒又全是儿女情长了。他喊着头疼,要汪盐过来。
    门口的人,消除几分沉重,事不关己地自觉,走过去,纯当友谊价了,把毛巾和热茶搁下来。
    下一秒,转身要出去。不想撞见一些她不想看到的,因为饮酒后还时刻保持警醒警惕的孙施惠,不谈让她害怕,多少是气馁的。
    汪盐才转身,孙施惠一把圈抱住了她。抱她坐在他腿上,汪盐不快,想挣开他,他酒气绵绵地贴在她耳际,“别动,让我静一会。”
    汪盐不明白他的意思,也闻着他一身浑杂的味道,酒气,烟味,反正好闻不到哪里去。但胜在没什么脂粉味。
    她依旧骂他,“我不喜欢你身上那些臭男人们的味道。”
    孙施惠最喜欢她这一句,明明是骂人,但胜在把他和全天下男人摘开了。
    “爷爷那里怎么样了?”他温热的气息拂在汪盐耳后。
    汪盐知道,他今日这样,多少有爷爷的缘故。阿秋能跟汪盐说,没理由不跟他这个正主子说。
    汪盐如实告诉他,辛苦出炉那么多,最后爷爷吃了块酥皮,就全吐了。
    孙施惠停在汪盐脊背上的手,摩挲着却停下来了。他面上冷峻,出口的话也难得的消极起来,“突然想这么一口,是料到自己熬不到中秋了,是吧?”
    孙施惠低垂眉眼,冷落疏离的样子,看着汪盐。
    汪盐松懈着心神和身体,由他抱着,也定定看眼前人。饶是这么近的四目相对里,汪盐也不得不佩服他,孙施惠真的很会表情管理,她和他相识这么多年,真的一点看不透他。除了把他惹急了,狗脾气地叫她滚还是他抬脚就走,汪盐才知道:哦,他真真切切生气了。
    总之,这个人喜怒哀乐都好不明显。
    除了床上。
    想到这里,汪盐气馁更凝重了。她静静地安慰他,“人到最后,总免不得这一步。我爷爷自己还是赤脚医生呢,最后他连治都不愿治了,想把钱留给爸爸。”
    下一秒,孙施惠俯首来,他或含或咬地,想汪盐回应他。
    汪盐几乎手指埋进他短发里,才把他推开了。她人还在他腿上,也隐隐感觉到什么,但是她今天全没心神配合他,也不悦地批评他,他这样很不好,爷爷都这样了,他还要,“重欲,任性。”
    孙施惠全不怕她这些词,也紧紧箍着她,不让她下去。他说些什么要么让汪盐耳烫脸烧,要么叫她心神如过山车,“汪盐,人在消极里,真的会容易染上成瘾的东西。”
    “我再不做点什么,更觉得我没活着。”
    他抱着她坐到书桌上去,再教她四体来缠绕他。孙施惠几乎命令的口吻,“汪盐,听话。”
    汪盐却没有,重重一口咬在他唇上,引得孙施惠清醒了几分,他调笑地问她,“怎么了?”
    “孙施惠,为什么别人都这么爱叫你‘施惠’?”
    “谁?”
    他手轻易探到她,也扪得她眉眼不得不有了情绪,汪盐捉出来,也拿脚格开他一些。
    岂料孙施惠这个狗贼,他干脆捉她的脚,碰他什么地方。
    汪盐被他气得心烦意乱。
    原本她想一股脑全告诉他,反正不受冤枉气。可是一时心软,爷爷这样了,他又里里外外的一堆事,这个时候和他说点什么,依孙施惠的脾气,他肯定要去找琅华,没准站着等不到天亮,就要召琅华回来。
    汪盐真的怕了他们姑侄俩这风风火火的脾气。
    孙施惠一盏冷茶灌下去,再和汪盐说了这会儿的话,酒意再散去两成。他觑眼前人,眉眼淡淡也心神不宁的样子。只凝眉问她,“谁,什么叫别人爱叫我施惠?”
    “反正除了我吧。孙施惠!”她一脚蹬在他那里,孙施惠懒懒跌回椅背上。
    二人不知道谁碰到鼠标,屏幕再次亮起来,坐在案前的人也不管这些细枝末节。
    倒是汪盐试着问他,“我想用一下你电脑,密码多少?”
    孙施惠靠在椅背上,歪着头,报了四个数,却不是他的生日……也不是汪盐的……
    是他阳历生日的前一天。
    “这是谁的生日?”
    “反正不是你的。”
    汪盐一秒难堪,随即跳下桌案,她欲往门口去,没走几步,被孙施惠掳一般地抱跌到门口的沙发上。
    这个人做事不达目的不罢休,淫兴上也死性不改。
    他把汪盐的两只手举过头顶,一只手虎口牢牢扣住,另一只手再来解脱自己也解脱她,口里冷静怨怼,“吃醋了,我拿别人的生日做密码?”
    “孙施惠!”
    “我在。”他笑意勉强,可是又像他自己说的,也许他只是沉溺在一种消极的瘾里面。
    汪盐还穿着孙施惠的衬衫,就在他酒劲上头浑然不管的档口,汪盐忽地挣开他虎口的力道,却没有推拒他,只两手来环他脖颈,学着别人缱绻、念念不忘的腔调,喊他,“施惠……”
    身上的人却不大受用,撑着手,目光凝视般,重欲的兴致去了一大半,只问她,“是谁给你气受了,是不是?”
    孙施惠这个狗脾气,随即撑手起来,也不管三更半夜,吆喝的声音,就要喊阿秋来。
    汪盐原本还占理的心境陡然被他吓得去了几分,只来捂他的嘴,要他别叫了。
    然而,眼里安静又澄明,她不稀罕也不敢提任何人的名字。只想以自己的名义弄清楚一些存疑,
    她重新喊回他全名,“孙施惠,我和你签的那份协议,你至今还没用印给我。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第70章 点点星(17)
    混沌酒气的人, 即刻就清醒了。
    孙施惠拖沓精神不济的眉眼投一记眼前人,镇静问她,“你今天见过什么人?”
    汪盐顶不喜欢他这样的口吻, 高高在上,哪怕没什么行径,已经足以折辱到别人。
    她的一只手离开他的唇边,于公于私, 她都不能供出孙津明来。到底对方是爷爷亲自挑选的, 二孙又真真共事这几年,有些情谊或者性情不投,不代表工作上不能为伍。二一则, 孙津明到底也没说什么,他不过是拿富芸芸给汪盐比了个再现实不过的例子罢了。
    “所以, 我该见什么人吗?”汪盐反问。她再懒懒适意地笑,说她一天来来回回总要见上不少的人的。
    汪盐如实告诉孙施惠,她在书房里找了下,没找到那份协议。
    沙发上的人,有一秒的阴晴不定。因为汪盐翻了他的书房?汪盐看着他沉寂的表情,心像燃着的香,冷不丁地就断下一截灰。“你放心,凡是你上锁的地方,我都没有碰。”
    孙施惠轻淡地笑了声, 再撑着沙发扶手起来, 脚步不那么虚浮了, 来到书桌案前, 端汪盐给他泡的那杯茶, 凉了, 正好灌着解渴。
    “协议在我办公室。”
    汪盐还在沙发上,盯着他的后脑勺,第二遭发问,“我是问你,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算。怎么不算,汪盐,我当初就说过,无论你要这套宅子,还是那一半的遗产,我都会给你。”
    “……”
    “前提是……”孙施惠是拿五指抓在杯口上,再重重磕回去,回头朝汪盐,嘴里顺势吐出一支茶叶梗,“你得陪我三年。我说过的。”
    半年还没到。这个焦头烂额的档口,孙施惠对任意一桩他觉得棘手的交易或者官司,都没什么耐性。
    他还是那句话。饮酒后隐隐愠怒的人,两腿交叠靠在桌案边,问汪盐,“今天见过什么人,才这么冷静主张地问我要协议书?”
    汪盐一时词穷,好比谁主张谁举证,她拿不出证据逻辑链,就辩不赢她的对方辩友。
    “爷爷还是孙津明?”
    汪盐闻言,心跟着一揪。她甚至不敢看孙施惠,怕他太熟络她,轻易被他看穿什么,急智之下,反将他一军,“所以你把我们签协议的事告诉爷爷和津明了?”
    孙施惠毫不受她干扰,嗤之以鼻的声音,“这么说,就是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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