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沈沅从烤肉店回学校,绕道去了女生节那天贴信的心愿墙。
此时距三七那天,已经过去大半月了,那时贴着的心愿纸就算没被人揭下来,也早就被社联成员清理掉了。
或许……墙上三只鸟是a大学生?
想法一出,连她自己都被震惊了,觉得魔怔了。
她甩甩头,回了宿舍。
第二天,纪寻桃遗憾告诉她,没得到稿件,但好消息是,这期不是最终章。
似乎是作者打算重新拾笔更新,把《啾啾》完结。
入四月前三天,沈沅跟室友告别,收拾东西去了出租屋。
久没住人,屋里好多灰尘,被子要晒,茶杯等用具要洗,桌子要擦,地要拖。
她忙里忙外收拾了两天,正打算好好休息一天,第二天再去上班,结果刚准备去睡觉,下一秒就接到了管家欣姨的电话,焦急道:“小姐,您回来一趟吧,夫人出事了。”
沈沅心跳霎时停拍,颤抖着声音问,“怎么了?”
“前些日子加班从医院回来,不小心走空从楼梯摔了下来,先生怕你担心,不让我告诉你,夫人这两天一直在家休养,但我想到你的叮嘱,觉得不能这么瞒着你,您回来陪几天吧。”
女人的声音柔和,但话里的担心难掩。
“情况如何?”
说话间,沈沅已经拿好钥匙,锁门下了楼。
“不严重,但夫人情绪不怎么好。”
沈沅招手上了出租车,回她,“我等下就回去了。”
沈印慈向来是不喜报忧的人,更何况是对自己女儿,哪怕出了什么事,也不会告诉她。
她高中时沈印慈胃穿孔入院,还是等出院沈沅才知道,自此她便告诉家里的欣姨,有何事都通知她。
车子稳稳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沈沅付钱下车,推门遇到已在客厅等着的欣姨,见她回来,急忙迎上来道:“夫人在楼上。”
沈沅换鞋急忙上楼,她故意放轻了脚步,到父母卧室门前时,悄悄附耳上去,听了下屋内的动静,竟然听到沈印慈在跟舒惜语读诗,郎朗稳重的声音,“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沈沅脚步一顿,转身轻手轻脚下楼,跟欣姨说:“我先上楼休息,明天再说。”
“明早我准备你的早饭。”
沈沅笑着点点头,踏着台阶再次上楼,回她卧室必然还要经过沈印慈与舒惜语卧室,里头声音还在响着,舒惜语笑得克制,但声音活泼,应是无事。
她放下心,更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在书桌前坐了几分钟后,沈沅拉开了抽屉,里面放了些过去她写的日记,她翻到其中一页,上面还用胶带粘上了一块被裁剪下来的报纸。
上面明晃晃的几个黑色大字,一度让她对父母的这场婚姻和自己的存在感到怀疑。
【沈舒联姻:舒家次女舒惜语代长女舒珍语嫁给沈家长子沈印慈。】
她又想起方才电话里欣姨所说,“先生特意请了几天假回来照顾夫人。”
再次陷入怀疑。
第十七章
那张报纸是沈沅自己剪下来的,幼时跟温晴圆舒寄尘两个人一起玩躲猫猫,为了避免被发现,她藏到了欣姨房里的桌子下,久等不到人来找,四处看着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为了垫桌脚的一小打报纸,她等的无聊,便抽了出来。
为了增加高度,报纸叠了几层,她小心拆开后,发现只有两张报纸,字还认不全的她,随意上下翻了翻,却在其中一张报纸上发现了父母的名字。
刚一年级的她,尚不知道“联姻”一词的意思,但对父母的名字认得清,以为是什么关于父母的好消息,还登上报了,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她要让温晴圆和舒寄尘都知道。
于是便兴致勃勃拿了出来,给已经上四年级的舒寄尘看。
舒寄尘为了彰显自己识字,仰着头大声读了出来,“沈舒联姻:舒家次女舒惜语代长女舒珍语嫁与沈家长子沈印慈。”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啊?”
沈沅伸出手指指给舒寄尘看,稚嫩的脸上满是疑惑,温晴圆也凑了过来。
“联姻。”
舒寄尘大大方方又给她读了遍读音,他懂大概意思,但表达不好,挠挠头,为了不在两个外甥女面前丢面,运用语文老师常说的,文字要结合语境来理解,囫囵说出个自己的大致理解,“就是说咱们两家都很厉害,为了让咱们两家更厉害,便让我姐嫁到你家。”
他又指了指还懵着在想具体意思的温晴圆,跟沈沅说:“本来应该是小圆她妈嫁给你爸的,但你妈代她妈嫁给你爸了。”
沈沅小脸煞白。
温晴圆脸通红,瞪着他,踢了一脚,怒吼:“我妈才不应该嫁给她爸呢。”
在她眼里,父母是全天下最恩爱的父母,不允许任何人说她妈不应该嫁给她爸的话。
舒寄尘说完,看着两个小外甥女的脸色,自己也愣了,急忙解释,“大人的事我也不懂。”
温晴圆不听他说话,生气跑下了楼梯。
沈沅记忆里的疑惑似乎在此时得到了一个模糊的解释。
她去温晴圆家住过,舒珍语和温响会一起下班,饭桌上谈笑风生,会一起去参加温晴圆家长会,也会在雨天两人一起去接温晴圆,温响还会让温晴圆骑在他脖子上。
她还见过他们牵手拥抱,而这些场景,都不曾发生在她家。
他们总是一前一后下班,一起吃饭也都是她听不懂的名词术语,家长会更是直接看谁有时间就去,雨天是保姆来接,沈印慈甚至都很少抱她。
她不是父母彼此恩爱而生下的孩子,如果舒惜语没有代替舒珍语,甚至她都不会出生。
更大一些,认识更多字也懂得很多事情后,沈沅有了一个更好的名词形容自己的存在——利益结合体。
是被迫的吗?
因为彼此都不喜欢对方,所以他们也不会喜欢她,才会每日都将她放在家里跟保姆待在一起。
沈沅知道被迫跟不喜欢的人住一起的感觉,那是非常难受的。
就像她不喜欢班里一个总是揪她辫子的男孩子,每次看到他总会记起之前被他揪的头皮发麻微疼的感觉。
后来上了初中,她通过多种方式,总算大概了解了当年的事情。
沈舒联姻本是双方长辈事先约定好的,一开始确实是长子和长女的结合,直到上大学前,待嫁待娶双方也都是默认的。
但上大学后,舒珍语疯狂爱上了自己的同班同学温响,坚决反对这个约定,誓死不嫁。
长姐辞,这桩婚姻便落到了次女舒惜语身上。
舒家违约在先,倍感羞愧,舒珍语名下所有股份,全部转到舒惜语身上。
带着丰厚无比的嫁妆,舒惜语嫁了。
早就知道父母不是因爱而结合的事实,今天却在看到沈印慈给舒惜语读诗,请假回来照顾,而动摇了几分。
沈沅摇摇头,把报纸又放回去,合上抽屉,翻身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醒的早,下来帮欣姨准备早饭,沈印慈下来锻炼,看到她在厨房忙碌,有些惊讶,“怎么突然回来了?”
妻子还在床上躺着,回来的理由显而易见,沈印慈问完才知道白问,又换了话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回来的。”
许是刚醒,沈印慈表情难得柔和了些,沈沅放下手中的活,扭头看他。
“怎么不喊我和你妈?”
“看你们睡了,便没打扰。”
她这时说了谎,隐瞒了自己偷听的事实。
“我去锻炼,等下回来一起吃饭。”
沈印慈不甚在意,转头走了出去。
沈沅从厨房窗户往外看,见沈印慈正在院里做准备运动,一身黑色运动装,脖子上挂着毛巾,身材精瘦,此时他取下了眼镜,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贵气逼人。
几分钟,沈印慈推开了门,轻踏几步,慢跑了出去。
平心而论,老爹还挺帅。
就是年轻时估计性格不怎么好。
“先生早上总会锻炼一会儿再去上班。”
欣姨看她看得入神,笑着说,“夫人会晚几分钟下来,最近几年两人早上都是一起上班。”
“你也别太为过去的事情纠结难受,真没感情还过不了这么久呢。”
当年她抽出报纸的事情,欣姨也是知道的,小朋友哭成了泪人,令她也心疼不已,此时安慰的同时也在开导。
沈沅笑笑,没说话,笑着转移了话题,“我等下把早饭给我妈送上去。”
欣姨暗暗叹了一口气。
舒惜语早饭喜欢喝甜粥吃素包,沈沅准备了藜麦紫薯粥,还有三个馅不同的素包,外加一个鸡蛋,端着上楼给送上去。
她敲了敲门,舒惜语以为是欣姨,温声喊了句进来。
沈沅小心推门进去,舒惜语看到她面上一喜,又往上坐了点,问了刚刚沈印慈刚问过的问题,“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回来的,看你和爸睡觉了便没打扰。”
她把早餐放到一旁的桌上,看了看床上的母亲,知道早上欣姨还没上楼,舒惜语行动不便,恐怕还没洗漱,便问道:“洗漱了吗?我去准备。”
“洗过了。”
舒惜语闻言别了一缕发到耳后,面容姣好的脸上,丝丝红晕。
沈印慈帮忙洗的?
便是心里已有了猜测,她也不便问,沈沅把床边的小桌支起来,又扶她坐起来,把餐盘放上去,递过去筷子,温声说:“吃些早饭吧,我留着陪你几天。”
“实习呢?”
“没事,先请假。”
舒惜语闻言欢喜着吃了起来,沈沅看着她吃完,说了声有事就喊她,便端着空盘下了楼。
楼下,沈印慈已经锻炼回来,正在客厅吃早饭,见她下楼,招手让她过来一起吃,“陪我一起吃顿饭。”
自此,沈沅便在家里住了起来,舒惜语的身子也逐步转好,可以回去上班,但她不放心,便每日从家里上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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