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凉的风吹入室内,带动了些许沉闷的气流。
不知为何,飞罗深深觉得这句歌词简直像是在说他目前的处境,即便他非常不想承认。
「……」
「嗯,真不愧是尊贵的精灵,总能在某些时段唱出符合时宜的词句。」
经过了短暂的沉默,库兹提完全不受影响地给予了空之灵讚赏,这话听在飞罗耳里,满是挪揄意味却又不得不认同,实在很矛盾。
「既然现在我们都变成笼中鸟了,在门打开之前就听我讲故事来打发时间,你觉得如何?」
库兹提用手指轻敲了两下拿在另一隻手上的纸张,轻笑地询问对方的意思。
然而,处在焦虑情绪的飞罗完全没察觉到对方话中的不自然,没多加思索,便应了一句。
「……你高兴就好。谁叫你是族长,我是族人。」
即使这话听来讽刺意味十分浓厚,却也表明了飞罗的意愿。
而这话,听在库兹提耳里,令他感到很是难过。
对他而言……
「那你先找个地方坐好,不然你老是站那么远,也不晓得你有没有听清楚故事内容。听故事本该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但你表现出来的样子,让我觉得很有疏离感。」
一听,飞罗皱了一下眉。儘管他对族长总是一副大为不敬的态度,但对其应有的上下距离他还是很注重,所以对方意图拉近彼此距离的说词让他很不能接受。
显然,『族人之间,情同手足、心系相伴的亲人』,这一族规,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见飞罗似乎对他说的话不太认同。库兹提轻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了下去。
「在外面,我们有地位之分,在这里,我们的地位平等。」
「……」
飞罗静静地望着门板,接着又看向手上的残破书籍,压低声音语气不耐的回应。
「要讲就快讲!」
一说完,他转过身去面向了对方,倚靠着门坐了下来。
「喝杯青草茶降降火气。」
似乎认为对方的性格不够成稳的库兹提,伸出手指向了附近的茶几。这举动让眼前的人火气又升了上去。
「你要我听你说故事,现在又要我去喝茶?」
「以你现在的状态,你确定我说的内容你都能听进去?」
库兹提挑起一端姣好的眉,反问对方。
一听,飞罗不悦地嘖了一声。
「听个故事而已,何必把内容听得太仔细。」
「这是传承,不只是单纯的故事而已。即使你现在无法理解,随着岁月的歷炼,你会了解《千年》所代表的含义。」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係?」
「让你对真相有更进一步的了解。凭现在的你,想坐上族长这个位子,还早了千百年。」
库兹提这番话,无疑是看透了飞罗的心思,以及他对现在的世界所了解的程度。
「多了解一些事情,对你……嗯,有益无害?」
「哪有族长对自己的族人说话,还用疑问的啊!而且你那不确定的语气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多事情无法用一言两语来解释,必须靠自己去体会。所以,你现在要不要去倒茶?你不喝,还有我想喝。」
「说到底就是你自己懒,想叫人帮你倒杯茶!要喝的话自己动手不就好了,绕这么大的圈子干嘛!」
嘴上是这么讲,飞罗还是放下了手上的书本,站起身来,大步走去为对方准备茶饮,走回来之后,他一手重重地将茶水放在库兹提手边的圆木桌上,儘管动作看似粗鲁,却不见有一滴水洒出来。
「嗯,真是太感谢你了,飞罗真乖。」
面对青年一脸温和的模样,语气中却听不出一丁点感动成分,让飞罗很气又无可奈何。
事情完成后,飞罗便扭头走回门前的位子盘起腿坐着。
「茶帮你倒好了,我也依言坐下来了,所以,你现在可以开始讲你的故事了,亲爱的族长。」
「……」
「怎样?」
「不,没什么。」
片刻,一阵朗读的嗓音在房内,悠悠响起。
很久很久以前,在充满爱与和平的地上世界,有着一群魔法使居住在仅剩唯一的魔法都市之中。
「等等,为什么要用讲童书的语调!」
一听,飞罗愣了好大一下,随之提出了抗议。
刚刚有人不是说这是真实歷史,原本应该有的严肃气氛去哪了!
「……你继续听下去就是了。」
库兹提脸色铁青,看起来很恐怖,飞罗马上闭上嘴不再说下去。
他以前听拉提亚那种哄孩子的语调也不爽过很多次,现在轮到他来讲述,就算他再怎么想用沉稳的口吻,仍被附加在纸上的力量强制转换,好像说故事就是要用这种轻快又想挖坑埋的步调来进行。
而且,他还发现,一旦开始,除了讲完它,否则不可能离手。
嘖,被摆了一道!
那傢伙的性格也没比伊特诺哥哥好到哪去!
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过着非常快乐且心灵富有的日子……才怪,要是真如此美好哪会出现美好世界仅剩唯一都市的矛盾情节!
后世的中立承继者都给我睁大眼睛,打开耳朵,看好听满,敢漏掉一个字,就等着被抽掉二十年寿命的魔力。
我是这一张简短真实歷史撰写者,拉提亚.多提思!
这内容听来,怨念颇深。而且,为什么要以这搞怪的方式来介绍自己……
虽说拉提亚曾说过会将某一份交给他认定的回归者的一封书信,放在他撰写的『史书』书封内,并在适当的时机,将其取出,交付给另外一个人。
但他可没想到,会是这种内容……
「……」
「……」
飞罗一听,又了愣一下,一脸无言地看着脸黑了一半的库兹提,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
他搞不清楚这究竟是库兹提在恶搞他,还是那位叫拉提亚的人的创意杰作。
即便感受到了魔力……他也很难想像平时为人沉稳的库兹提会表现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而且,二十年寿命的魔力是什么鬼!
那古老的认知,老早就在千年前就被推翻了!
「……我先澄清,这是拉提亚的杰作,并不是我刻意的。」
心里倍受煎熬的库兹提,感受到了聆听者投来的诡异目光,为了维护自尊心,他清了清喉咙,沉声解释,却发现自己越描越黑……
「……我瞭的。」
心情颇为复杂的飞罗,既怀疑又无语,最后将视线撇向了一旁,微弱地挤出了这三个字。
「……」
然而,故事依然得继续。
原先的文字逐渐褪去,一瞬空白之际,又浮现了新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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