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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牧一路飞驰,将车停在郊区一座废弃仓库前,旋即匆忙熄火下车。其他车门也纷纷被开啟,鱼贯走出四个人。
「是这里吗?感觉怪噁心的。」纹德凝视那个锈斑明显的铁皮建筑,露出嫌恶的表情。
龙牧再次核对手机上的定位,应该是在这个仓库里面没错。
「待会希望你们,尤其是──你们三个,不要莽撞行动。我会以保护她为优先。」龙牧盯着黑衣三人特别叮嚀,然后把手靠在微开的铁门上,用力推开。
生锈的门发出刺耳的嘰嘰声响,被偌大的空间放大,更增添危疑的感觉。仓库里没有灯光,但现在是白天,藉由侧方的实膜钢窗射进的阳光稍微点亮了整个空间。他们看到几排不整齐、一路向上延伸至屋顶的高大生锈铁架,地上也布满废弃金属,上面灰尘遍布,还有些老鼠的尸体夹在其中。
五个人跨过阻碍朝深处走去,沿着地上脚印痕跡及开啟龙族感知判定方向,也显示弗里库许就在不远处。
他们先是看到那耀眼的白发,然后是弗里库许端着算计的微笑,以及彭欣羽眼中的震惊。
「主角来了。」弗里库许声音不大,但回盪在宽广的空间,显得有些骇人。「还跟了几个没用的。」
「你说什么!」纹德和马许几乎要衝上去,眼中冒着怒火。
「果然是没什么大脑的黑龙族。」弗里库许轻蔑地抬起头,视线在黑衣三人停了几秒,转向佛斯多理撒。「还有已经被银龙族唾弃的银龙王,我的父、亲。」
弗里库许在最后两个字加重语气,让佛斯多理撒咬紧了下唇。
「放开她。」龙牧眼中擦出一道冷光,周边空气彷彿下降了好几度。
「别着急,先看看这个东西。」
弗里库许指向彭欣羽的后方,有一个以中心为定点、顺时针旋转的银色光圈渐渐扩大,和钢铁背景融为一体,像是不断向内吸入靠近旁边的一切物体。
次元门。
「看来大家都对这个东西很熟悉。不过也是啦,毕竟你们都来回穿越两个世界那么多次了。」弗里库许抚着彭欣羽的头,露出笑容。「但她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东西哩!」
他夸张出一脸震惊看向彭欣羽,又道:「说起来,这位小姑娘是不是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敬爱的人其实是龙族,因为犯了罪而叛逃到这里呢?」
「不要再说了!」龙牧嘶吼,看见彭欣羽眼中的不思议,内心揪成一团死结。
「你就是为了以前银龙族和人类所做的那件事,进行报復对吧?」龙牧一面接话,一面思考要如何救出彭欣羽。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有两全其美的解决方式。
「没错。我原本想说藉由蚀齿病击垮银龙,但你突然出现,然后又无法在人类世界对你动手,所以我后来只好想办法让你回到龙族世界。」
「这个方法,连父亲也是赞成的喔──」弗里库许拖了个意长深远的音,看向佛斯多理撒。
佛斯多理撒撇过头,不敢直视龙牧投来询问的眼神。
「难道是……叫我回去当银龙王吗?」龙牧惊道。
「没错,只要你回龙族世界,就一定可以把你带去给长老审判,或许自己就可以从违反教义的罪中得到些许的解放,自己的银龙王地位也不会受到威胁。」弗里库许挤出做作的笑容,看向佛斯多理撒,流露虚偽的纯真。「我说的没错吧,父亲。」
「我……」佛斯多理撒低着头。他知道龙牧正以什么样的表情望着他。而那个表情,他不愿去面对。
「你们……」龙牧内心十分复杂,一时说不上什么话。他没想到之前自己还天真以为,有办法去改变银龙族。
「不过啊,父亲也真没用,态度反覆不定,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弗里库许转了转头。「而且,他竟然还被说服。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是一个不坚定、实力又差你一截的自卑银龙。」
「不要再说了!」龙牧扯破喉咙地大吼,连彭欣羽都被吓了一跳。「你根本不了解佛斯多理撒的温柔……」
「是温柔,但也很蠢。」弗里库许轻笑一声,轻视的眼神毫无避讳地扫向佛斯多理撒。「后来的一连串事故也没成功让你回去。」
「所以啊……」弗里库许把手搭上彭欣羽的肩,后者身体震了一下。「我也只能利用她了。」
「虽然她很害怕,但我也没办法。」弗里库许挤出一丝怜悯的表情,瞧向彭欣羽。「不知道一个人类被送到满是讨厌人类的银龙领地,会怎么样呢……」
「不可以!」龙牧上前一步,紧握双拳,忍耐着用魔法将眼前的银发男孩撕裂的想法。因为一个不小心,彭欣羽就会一起被强大的魔力波及。
但是,他不能让彭欣羽去龙族世界,尤其是银龙族领地。他能想像那些厌恶人类的银龙会如何对待她。
然而,他如今还是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使自己和彭欣羽都安然留在人类世界。
既然不能,那只好……
「我回去,你放了她。」龙牧压抑着情绪,吐出短短几个字,却使周遭的空气沉降下来。
他要守护她,他曾经这样下定了决心。
或许,自己真的无法长久待在人类世界。这二十年来只是个意外,现在就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格兰萨帝尔,你知道回去会面临什么。」佛斯多理撒眼神中混着哀怨。「但以我的立场,没有资格再对你说些什么。」
「我得守护她,不管发生任何事。」
佛斯多理撒看向龙牧的目光,是坚定又直率地向前。即使已经清楚结局是什么,眼神依然是无畏的闪亮。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初始或终末,未曾改变过的那道光,始终走在自己前面,拉着他的手前进。
「我会和你一起。」佛斯多理撒歛下了眼,嘴角扬起了几分苦涩的弧度。
「我也是。」纹德也走向前,搭上了龙牧的肩,让后者一惊。「我可不能让我的专属牙医就这么跑掉。」
「纹德,你……」
「我这一口牙,只有你可以治疗,谁也不能碰。」纹德咧嘴一笑,金牙闪耀。「管他有多少银龙在后面等着,赌上第一百代黑龙王的名号,我也会让你脱身。」
「而且,我满腔的酸液也该爆发了。」
「老大要走,我们也会跟着。」杰恩和马许也走到龙牧身旁,让龙牧顿时升起一道温热。
「真是太感人了啊!」弗里库许大力鼓掌,佯装拭泪。「龙牧,你只要踏进这里,我会放了她。」
虽然龙牧对于黑龙的义气感动也感到抱歉,但如果他们真的要跟上他,他也没办法阻止。
「我会进去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事要问你。」龙牧把目光投向弗里库许。「当初人类杀害银龙族,和古龙族有关吗?」
「啊──你是说那件事啊──」弗里库许眼神上瞟,像是在记忆中搜寻什么。
「在我们族的幼龙被人类和银龙族杀了以后,就决定要利用银龙族来报復人类。所以,我们部分祖先就化成人类,设了陷阱杀了银龙族。另外一些古龙就化成银龙,混入了银龙族内。」
「不得不说银龙族真的都是一些过于天真的傢伙,一些渐渐开始怀疑人类,在怂恿下向人类反击。不过,也有一些像是银龙王,坚持相信人类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那时候的银龙王叫什么来着……乌斯科尔吧?和人类不知道在好什么。」弗里库许睥睨地哼了一声。「牠怀疑有其他族群介入,开始调查,真的很烦人,所以后来,祖先们把牠杀了,然后把牠的尸体藏起来,模仿成牠的样子,回到银龙族,愤怒地称自己的手下被人类杀害,决定反抗人类。」
虽然弗里库许只是平淡地说出这段歷史,却使在场的人寒毛耸立。古龙族虽然没有强大的力量,但精明的头脑和偽装术,在那个时代玩着双面手法,让银龙族和人类產生嫌隙。
「后来在反抗人类的银龙族佔多数时,再把真正银龙王的尸体摆在牠们眼前,悲愤说出人类杀害了银龙王,让大部分的银龙对人类绝望。也刚好人类那时候也对银龙族的反抗有了动作。可惜在两边有严重伤亡之前,神龙族就跑出来了。」
「那么……」龙牧用力把黏稠的唾液咽下,道:「教义也是那时候覆盖上去的吗?」
「哦──虽然那时候许多银龙已经厌恶人类,但有实力的老银龙还是对人类抱持信任。我们的力量也不够强大,只能用覆盖的方法,然后想办法把那些不遵守新教义的银龙抓起来囉!」弗里库许说得轻松,一副这样残酷的事只是睡前的童话故事。「再配合到新世界不断每天覆诵教义、和其他龙族不往来,就可以创造出新的独立完美银龙世界了。」
「只是没想到,隐藏了那么久,还让银龙族孤立,最后竟然被一位在人类世界的银龙发现了。」弗里库许无奈叹了口气。「而且还在我开始动作的时候。」
「为什么孤立了银龙,还想杀掉全部的银龙伙伴?」佛斯多理撒虚弱地说,脸上滑落一滴汗,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弗里库许双眼圆睁,声音逐渐变大。「银龙族造成我们灭族,为什么还可以活下来!」
「那为何在之前千年都没有任何动作?」龙牧接问,这是他十分不解的。
「哧……因为那些祖先,在让银龙族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以这样的状态在银龙族里成为领导后,享受到上位者掌控一切的绝对权力,就对彻底消灭银龙族的事没那么在意了。加上当时还有一些相信人类的少数银龙,所以等牠们渐渐老去死亡,也是不少时间。」
「不过……看到那些祖先变成那副德性,我就很不能接受!」弗里库许突然的怒吼破出口。「为什么古龙族要以这样的身分活下去?为什么让我们灭亡的银龙族还存着血脉!为什么我们古龙族不能再起、打造属于自己的家!」
「就因为……就因为那样的意外、因为我们天生弱小,所以只能这样依附生存下去是吗?」弗里库许拋出连续的疑问,像是自语的愤怒,回盪在偌大的铁锈空间。「我不能接受,绝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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