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头气得直跺脚:“坐过牢的的还这么嚣张。监狱不是专门改造坏人的地方吗?怎么没把你改造好就放出来了?你要是再敢这样,我们就把你送进去,继续接受改造。”
张强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有本事你们就把我送进去啊!我就奇怪了,这一没抢劫盗窃,二没杀人放火,监狱凭什么收我?我可是守法好公民,你们可不能没有根据就乱说话,否则我就告你们毁谤。”
眼看着事态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虎平涛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都散了吧!今天太晚了,大家明天都要上班,各家的孩子也要早睡早起,别为了这点事情死揪着不放。有什么问题,等到明天再说。”
众人逐渐散去。
天晚了,大家都要休息。
更重要的原因,是虎平涛的警察身份。在这种时候,他说话很管用。
除了他,院子里只剩下郑玉仙、张强和那个女人。
虎平涛盯着张强:“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把事情闹大,想要让这里所有的人都对你产生反感。”
张强心中猛然生出一丝惊讶,他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仍然带着痞子特有的嘲讽神情:“看不出来啊!你还挺聪明的。”
郑玉仙在旁边听得稀里糊涂,连忙问:“小虎,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虎平涛没有解释,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张强:“你和中介那边是一伙的。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从房东那里骗取违约金。”
张强感觉后背上渗出了无数冷汗,他抽搐了一下眼角,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你别乱说啊!我可是守法公民。”
虎平涛冷笑道:“把“守法”两个字成天挂在嘴上,我看你根本就是知法犯法。”
说着,他转向站在旁边的女人,问:“你真是他女朋友?”
那女的裹紧了大衣,从衣袋里拿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不以为意地回答:“你说是就是吧!”
这是风月场的标准答案。
虎平涛又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女人摇摇头:“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不过我挺喜欢他的。”
看得出来,她与张强之间只是逢场作戏,可能有几分感情存在,分量却不如想象中那么重。
虎平涛转向张强:“你打算在这儿住多久?”
张强的气势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他语气变得很冷漠:“这不关你的事。”
虎平涛笑了:“我提醒你,这事儿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老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赚钱是好的,但得走正路。你刚刑满释放,应该好好找个工作。”
说到这里,虎平涛抬手指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女人:“不管她是你女朋友也好,普通朋友也罢,想要在人家正眼看你,你得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才行。”
张强满脸都是不屑的神情:“当警察的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这么头头是道。呵呵……你上辈子当老师的?还是你全家都是老师?”
虎平涛脸色顿时一厉:“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肮脏卑鄙的勾当?”
“哟呵!说不过就怒了?”张强眼里流露出鄙夷的目光:“那你说说我都干了些什么?我触犯了哪条法律?”
虎平涛神情冷肃:“这一带的房租,每月在一千三至一千五左右。郑阿姨的上一位房客就是一千五。轮到你,根本不还价,说一千八就是一千八。我还真没见过有谁拿着钱往别人口袋里送的,你是第一个。”
“正常情况下,从监狱里出来的,都是夹着脑袋做人。毕竟那不是什么光彩的经历。你倒好,成天把这个挂在嘴上,无论见了谁都告诉人家你吸过毒。呵呵,去医院看病是吧?你打一次杜冷丁要多少钱?把病历本拿出来给我看看。”
“姜桂花应该是你的同伙。白天在中介所的时候,我特别留意了一下,她应该是主谋,你是她找来的帮手。中介那边有房源,也了解房东的情况。年轻人,尤其是接受过高等教育,阅历丰富的房东,你们根本不会碰。可郑阿姨这样的老人不一样,人老了,与外界接触就少,尤其是对网络之类的新事物就更是陌生。你们抓住老人的习惯心理,主动上门求租,这人都贪小便宜,房租说多少就是多少。这样一来,就掉进了你们的陷阱。”
“老人都怕事!你主动找郑阿姨借钱,以这个为名义,让她知道你是吸毒和刑满释放人员,把她吓坏了。无论古时还是今日,谁都不愿意与恶人为邻,很自然的,郑阿姨不愿意把房子租给你。宁愿吃点儿亏,也要把租出去的房子收回来。”
“这样一来,就构成了违约。”虎平涛脸上的怒意越发强烈:“中介那边,姜桂花会帮着你说话。只要把房子租下来,房东在合同上签字,就得拿出一万多的违约金……果然是好想法,果然是赚钱的好计划。就算房东不愿意,闹上法庭,也是你们占理。”
郑玉仙在旁边听了,如梦初醒。
那女的睫毛微微晃动,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就这样注视着张强,淡淡地问:“你进去好几年了,我没抱怨过。我一直等你,探监的时候,你也说是出来以后会找份工作好好过日子。怎么……你说的工作,就是这个?”
张强脸色涨红,他恼羞成怒,连声叫嚷:“老子没干违反的事!那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无论任何一方违约,都要拿钱出来解决。麻痹的,你们警察管的也慰勉太宽了。我租个房子住碍你什么事儿了?就因为是你家亲戚,你才整天帮着她?”
虎平涛神色平静:“今天白天闹了一场,没有达到目的,所以晚上带着你女朋友过来,表面上是谈恋爱,其实是为了让其他住户看着你当众搂搂抱抱。你知道这里有很多孩子,那些当爹当妈1对此都看不惯。这样一来,只要他们提出反对,郑阿姨就拗不过大多数人的意见,就算心里不愿意,也不得不支付违约金,让你把房子退了,花钱消灾。”
女人死死盯着张强,目光越来越冷。
张强有些发慌,嘴上却不肯承认。他怒视着虎平涛:“你胡说,根本没有这种事。”
虎平涛神情淡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会买些啤酒,在房间里玩一个晚上。很吵,很闹,扰的左邻右舍都睡不着觉。接下来,你会在楼道里乱扔垃圾,每天约着朋友在这里搞聚会。扰乱他人生活的办法很多,这只是最管用的一部分。反正你是租户,邻居有意见也只能找郑阿姨。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逼迫她主动找你退租。”
张强发出咆哮:“我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他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你简直就是租户中的战斗机。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这事儿我已经报上去了,明天就有人来调查。顺便说一句,你在监狱里的确学了不少法律法规。可利用现行法律为非作歹,迟早会遭报应的。你想想……”
话未说完,站在旁边的女人挥手狠狠给了张强一记耳光,无比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即便是混社会的,也有自己的理想。我可以满足他的正常需求,我可以按照他说的去做,很多事情我都无所谓……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欺骗。
张强站在原地,右手捂着肿胀的脸,冲着虎平涛恶狠狠地低吼:“你……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
虎平涛对此毫无畏惧。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能洗心革面呢?”
说着,他把郑玉仙扶到前面:“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想想你的爹妈,如果换了是他们被人用同样的方式欺骗,你会怎么想?”
虎平涛之所以这样做,不是想要大事化小,而是为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第一百二三节 书法……你们懂吗?
这个案子很麻烦。
虽然经侦队石宏伟那边已经答应了派人调查,却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中介姜桂花那边肯定不会承认,而且很难找到她的违法犯罪证据。毕竟所有租房流程都无可挑剔,三方都在租房合同上签字,郑玉仙就算找律师打官司,闹到法庭上也没用。
张强一门心思想要逼郑玉仙违约,办法实在太多了。
反过来,郑玉仙根本找不到说理的地方。这种事情连警察都帮不了她,毕竟张强的行为顶多算是扰民,不属于犯罪。
经侦队那边肯定会盯紧姜桂花。
如果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张强主动退缩,这在虎平涛看来就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你女朋友很不错,就算你呆在监狱,她也没变过心。”
虎平涛注视着张强的表情变化,往前走了一步,认真地说:“好好找份工作,这比什么都强。”
张强明显有些意动,嘴上却兀自强硬:“说的简单……就我这种人,只要看看简历……哪儿都不要……”
他眼里晃动着一丝伤感,更多的还是自卑。
“工作的事儿,我帮你解决。”虎平涛认真地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听我一句劝:别耽误自己,也不要耽误别人。”
夜色深沉,张强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良久,他发出长长的叹息。
……
天刚蒙蒙亮,虎平涛就拨通了姐姐虎碧媛的电话,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你尽给我找麻烦。”话虽这么说,虎碧媛还是对这事挺放在心上:“你说的这人都有些什么技能?具体点,能干什么岗位?”
虎平涛想起在张强的资料里看到过他有驾驶证:“司机可以吗?”
“c照还是a照?”
“好像是a照。”
“好像?”虎碧媛在电话那端皱起眉头。
虎平涛连忙道:“a照,我确定是a照。”
他的记忆不会有错,张强入狱前,考过大货车司机,的确持有a级驾照。
“那就简单了。”虎碧媛道:“你让他今天下午去我们公司在南郊的货场报道吧!你把他的资料在微信上传过来,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让他到了打电话找货场主管。那边缺司机,正在招人呢!”
“太好了。”虎平涛喜形于色。
手机话筒里传出虎碧媛颇具威慑力的声音:“不是我说你,怎么老给我找事啊?”
虎平涛知道姐姐没有生气,笑道:“姐,你就帮帮忙吧!”
“你是我弟弟,不帮你帮谁?”虎碧媛冷哼了一声:“刑满释放人员,又有吸毒史……你把我这儿当什么了?垃圾处理场吗?”
虎平涛连忙劝解:“姐,你别这么说。那人本质不坏。只要给他一份工作,他就不会重操旧业,也能减少对社会的危害……这是好事。”
“你这张嘴,不当谈判专家可惜了。”虎碧媛在电话那端摇摇头,话锋一转:“对了,你和琳琳都领证了,打算什么时候办酒席?”
虎平涛早就想过这件事:“等过完年吧!看看黄历,选个日子。新娘都得穿婚纱,冬天冷,肯定不行。我觉得就夏天,或者秋天。”
虎碧媛听得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挺细心,怎么对我就粗枝大叶?真正是有了老婆就忘了姐姐。”
虎平涛连忙拍马屁:“我哪儿敢忘了您啊!只要姐您一句话,小的我上刀山下火海绝对眼睛都不眨一下。”
“知道你在奉承我,不过这话我爱听。”虎碧媛笑道:“说起来,你推荐过来的这个人,还有他的案子,给我提了个醒。租房违约的确是个问题,故意制造障碍,以合法方式强迫对方支付违约金,这种事情我还是头一次知道。”
“这是钻法律的空子。”虎平涛认真地说。
“是啊!可你们警察还偏偏拿这些人没办法。”虎碧媛道:“行了,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了,好好上你的班吧!”
挂断虎碧媛的电话,虎平涛随即拨通张强的号码。
一直显示对方处于待机状态,接连打了两次,张强才接起电话,张口就是带有强烈怨气的声音:“你搞什么名堂?警察了不起啊!这才几点你就打电话过来,还让不让人睡觉?”
昨晚他留了虎平涛的电话,手机上有来电显示。
虎平涛对此并不在意:“昨天答应你的工作已经找好了。回头我把位置和对方联系电话发给你,下午一点过去报道,别忘了啊!”
这边,张强盘腿坐在床上,揉着蓬乱的头发,有些发懵,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你……你真的帮我找工作了?”
“骗你有意思吗?”虎平涛提高了音量:“要不是你以前考过驾照,我也没办法帮你。说到底,都是你自己的本事,我就是在中间传个话而已。”
说话得讲究技巧,刑满释放人员也有自尊。
张强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他感觉鼻子有些发酸,尽管没有外人,他仍然控制着情绪,强忍着内心冲动,压低声音:“……谢谢!”
虎平涛在电话这边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情绪变化,叮嘱道:“记着按时过去,别误事儿啊!”
……
九点半,110指挥中心发来消息:东六大街银行报案,说有人故意骚扰。
虎平涛连忙带着马文山赶到现场。
银行会客室里,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中年人坐在椅子上,被两名保安按着肩膀。他一直在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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