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健听得一阵火大,“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指着徐玲怒道:“你自己不报警,不对外求助,这能怪谁?”
徐玲怒视着他,恨恨地嚷道:“我敢这样做吗?你们警察能保证我绝对安全?我告诉你,他那个人就是个疯子,做事情不考虑后果的那种。只要我离开警察局派出所回家,他肯定要杀了我和孩子。到时候,谁会管我?”
丁健正准备张口反驳,却被虎平涛在旁边将其制止。
“这种争论毫无意义。”他注视着徐玲,认真地说:“因为无论你杀人,还是我们对报案求助者的保护,两件事情都没有发生,也就不存在探讨争论的必要。但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我们是警察,我们的职责就是维护和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无论任何人胆敢触碰这条底线,我们都会重拳出击,严惩不贷。”
徐玲死死压抑着内心的狂怒。她无法争辩,也知道自己在这场辩论中永远不可能占据上风。
她很后悔今天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
与从蕊之间的关系算是彻底完了,再没有修复的可能。
更令人懊悔的是,偏偏遇到了虎平涛这个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他是个优秀的男人,可惜我没有福气……要怪的话,只能怪我没有眼光,怪我母亲势利。
想到这里,徐玲深深吸了口气,整理好着装,拿起摆在旁边空椅子上的手袋,款步走到苏小琳面前,用不善的眼神打量着她。
“你很漂亮。他能找到你,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徐玲眼里蕴含着阴冷笑意:“你和他肯定是聚少离多。干警察的都这样,一年到头顾不到家,三百六十五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加班。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身边应该有很多追求者。你才三十左右的年龄,没必要独守空房。听我一句劝————趁着现在年轻漂亮有魅力,多出去玩玩,多认识些人,青春年华大好时光千万不要浪费。男人嘛,只要你勾勾手指头,就会像狗一样围着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你以为生活真的像那歌里唱的“你在边关我在家乡,军功章有你一半有我一半”,那全都是假的。你在家里煮饭做家务带孩子还得养活老人,他在外面好吃好在逍遥快活,身边还有各种美女……值得吗?”
“呵呵!你在家里苦熬,他在外面到底做些什么只有老天爷才知道。男人四十一朵花,到时候与他升职加薪,无论荣誉也好,利益也罢,跟你有什么关系?全是他的。”
“所以做人不能执着,不能傻,一定要学聪明点儿,给你自己留条后路。在外面多找几个男人,以后他不要你了,你随时可以脱身。还有就是财产,一定要划分清楚,最好提前把能转移的都转移,省得以后……”
徐玲说的正得意,冷不防迎面挥来一记耳光,力量极重,扇得她晕头转向。
“我呸!”
狂怒中的苏小琳满面狰狞。她想也不想就如疯虎般扑过去,一把抓住徐玲的头发,将其反拧着按在餐桌上,顺手抄起放在果盘里的塑料叉子,将锐利的叉尖逼近徐玲眼角。
徐玲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声尖叫:“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闭上你的臭嘴!”苏小琳连声怒喝,威胁带恐吓:“我警告你,我这人有手抖的习惯。你要是再乱动,我手一抖这叉子随时会戳进你眼睛。到时候别怪我没跟你打过招呼。”
徐玲被吓得越发不敢动弹,连说话语气都弱了了很多:“你……你不能这样,把我放开,有话好好说。”
苏小琳置若罔闻。她缓缓俯低身子,凑到距离徐玲鼻尖大约十公分左右的位置,咬牙切齿地发出低语:“你真是能说会道啊!毁了朋友的家庭,预谋杀害你丈夫,意图侵吞财产……这些事情任何一项,都是足以让你关进去好几十年,甚至判处无期徒刑的重罪。从你嘴里说出来却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思想包袱。我就不明白,你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玲想也不想连忙紧张地张口回答:“我没做……那都还只是想法,是没有实施的计划。”
苏小琳加重了手上揪紧她头发的力气,把徐玲的头牢牢固定在桌上:“无论你说还是做,跟我都没关系。但你不该惹我!”
“虎平涛是我丈夫。我爱他,他也爱我,所以我们才会在一起,才会结婚。”
“他工作忙,我在家里有我自己的过法,用不着你在旁边唧唧歪歪。”
“你算老几?”
“你说那首歌唱错了,其实是你不懂得那首歌的意思。我男人没有在外面花天酒地,没有作奸犯科。如果没有像他这样的人勤勤恳恳工作,这个国家,这个社会就完了。到头来,就是满大街像你这种寄生虫渣子混账王八蛋横行。”
“你以为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所以全世界所有人都欠你的?”
“我只能说你想多了。要不咱俩打个赌————现在把门打开,到大街上去,把这些事情告诉所有人,让大伙儿来评评理。要不我现在给你单位领导打个电话……顺便说一句,我这人自从嫁了警察以后,就养成一个习惯:无论任何时候都随身带着手机,有事没事儿都喜欢把手机装在衣服口袋里,开着录音。刚才你说的那些我都录下来了,要不要我放给你听听?”
说着,苏小琳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摆在桌上,滑开页面,房间里很快传来徐玲之前说过的话。
徐玲双眼睁大,脸色惨白,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脸上神情惊骇到极点。
她其实有着一定程度的心理掌控和把握能力。
正常情况下,弱势群体往往会得到更多的怜悯。比如今天这种场合,自己铁定属于必输的一方,面子之类的话就更不用提。然而徐玲巧妙抓住了在场众人的心理,结合事实,将自己婚后不幸生活说得声泪俱下。这样一来,无论从蕊还是虎平涛,都会下意识的缩手缩脚,放她一马。
徐玲最大的错误,就是高估了自己演戏的实力。
她应该见好就收,以最快速度离开这个地方,而不是在最后环节还要刻意表现,营造出对自己更有利的氛围。
当然,徐玲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能说是有错。毕竟从蕊与她在一个单位,以后还是要见面的。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招惹苏小琳。
第三百五八节 清晨
在所有人当中,苏小琳看起来最弱。
她很漂亮,身材极好,前凸后翘,超短裙吊带衫诠释了什么叫做“性感”。
最后,是她脚上那双乳白色高跟鞋使得徐玲产生了误判。
她一直认为穿高跟鞋,尤其是鞋跟高达十公分的那种,只是女性为了在男性面前展示身材,如孔雀开屏般争艳取宠的最佳道具。这种女人通常都很肤浅,与自己这种经历过无数磨难,对生活有着深刻理解的家庭妇女,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现实却妥妥地打脸!
耳边不断传来苏小琳的低吼。
“老娘愿意找什么样的男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要不要我给你机会,把你放开,咱们找时间挑地方打一架?我好歹也是练过的,你以为我怕你?”
“你就是一只弱鸡!被你男人打到那种程度,还用烟头烫,连个屁都不敢放……要换了我是你,老娘早就砸烂家里所有的东西,直接把人从楼上扔下去。反正那种日子根本过不下去,你死总好过我死!”
“从蕊找了个好男人,你犯了红眼病。我也找了个好男人,你看着心里就更不爽。所以你有话没话的都在故意制造事端,故意在我们心里埋刺。”
“是的,你没有违法犯罪,但就凭我手机里的这段录音,就足以让你身败名裂。”
徐玲被吓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感觉自己双腿之间湿漉漉的,有种极其难受的温热感……被吓尿了。
苏小琳的最后一句话极其杀伤力,对徐玲而言,威力堪比爆炸当量巨大的核弹头。
“我……我……我……错了……求你,放,放了……”
徐玲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清楚,丝毫没有之前嚣张的气焰。
苏小琳用饿狼般凶狠的眼睛盯着她,足足过了半分钟,才缓缓松手。
徐玲感觉来自头顶的束缚消失,连忙顺着餐桌表面迅速滑过去。她靠墙站着,后背传来冰冷的坚硬感,大脑终于恢复了思考能力,只是呼吸仍然不畅,张着嘴,胸口剧烈起伏。
苏小琳抬手指着房门,恶狠狠地说:“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徐玲丝毫没有胆敢反驳或争辩的念头,连连点头,大气也不敢出。
苏小琳语音清朗,依然威慑力十足:“滚吧!”
徐玲如蒙大赦,抓起手袋,跌跌撞撞小跑着穿过房间,拉开房门逃了出去。
丁健走过去把房门关上,返回餐桌旁,冲着苏小琳翘起大拇指,赞不绝口:“你这真正是女中豪杰,厉害啊!”
他早就看不过眼,只是碍于徐玲是个女的,不方便出手。没想到苏小琳发起疯来连丁健看了都觉得害怕……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虎平涛搂着苏小琳的肩膀,笑着问:“你什么时候练的格斗?我怎么不知道?”
苏小琳用尖细的手指轻轻冲着他胸前戳了一下,很是冷傲地“哼”了一声:“你整天不在家,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说着,她转向从蕊:“我是实在气不过才这么做的。她也太狂妄了。整个一受迫害就必须全世界所有人都得对她补偿啊!”
从蕊走过来,握住苏小琳的手,眼里全是感激:“今天要不是你和你老公,我……总而言之,谢谢你们。”
尹丽同情地看着她:“从姐,徐玲就是个疯子,她处心积虑对付你,这次被拆穿了,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后着。你打算怎么办?”
从蕊缓缓地说:“我明天就去公司办离职手续。”
虎平涛对此表示赞同:“这样做是对的。远离不善之人。”
苏小琳是个热心肠,她对从蕊说:“你也别急,回头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企业。你知道的,我在商务厅,跟企业接触很多。”
从蕊笑了:“行,那就拜托你了。”
……
回到家,苏小琳心中的热情仍未消散。
她搂着虎平涛的胳膊,半撒娇半认真地问:“刚才在包房,我把徐玲压在桌子上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出来制止。”
虎平涛笑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当面骂你,别说是你了,连我都想揍她。”
苏小琳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不解地问:“你不是警察嘛!我这样做,是不是属于以暴制暴?”
虎平涛点了下头:“法律不外乎人情。执法也要看具体情况。说实话,我是真的很想把徐玲抓起来,问题是她的那些行为只是口头上说说,谁也没有证据。何况丁健、尹丽还有从蕊在场,你只是抓住徐玲的头发,给了她脸上一巴掌。她辱骂你在先,你下手也很有分寸,没有造成身体伤害,两相抵消,也就算了。”
苏小琳笑了:“搞了半天,你这是拿我当反面教材啊!”
夫妻俩平时都喜欢开玩笑。虎平涛推开苏小琳的胳膊,转身向前走了两步,转身面对她,严肃地说:“我是正义的使者,我是不可战胜的……希曼。”
苏小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捂着肚子笑个不停:“那我是什么?希瑞?”
虎平涛叹了口气:“你这种搞法就不好玩了。希曼和希瑞是兄妹好不好。这算什么?”
苏小琳笑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刚才在包房里一闹,我也没吃好。正义的希曼哥哥,要不你帮我煮点儿稀饭吧!”
虎平涛卷起衣服袖子,转身往厨房走去,边走边问:“要不要加点儿料?”
身后传来苏小琳甜甜的声音:“好啊!煮皮蛋瘦肉粥吧!”
……
入秋了。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海鸥第一次从西伯利亚远道而来,驻足于滇池这个高原湖泊,从此候鸟们在此安家,成为省城冬季最具特色的景观。
翠湖、海埂大坝、盘龙江沿岸……这些地方每天早上都有人喂海鸥。以前用的是大多是面包和饼干(撕碎了投喂),后来在政府引导下逐渐变成了鸥粮。这玩意儿对海鸥来说味道很不错,只要有人大把撒出去,水面上“呼啦啦”顿时飞起成片的白色精灵,围绕着你欢呼、雀跃。
这个星期谭涛休息,轮到虎平涛值班。
比起北方,滇省省城的秋天只需要一件毛衣,甚至更薄的卫衣也行。顶多就是一月二月稍微气温较低,但最冷的时候也很少跌破零摄氏度,极少下雪。
派出所宿舍里用不着生炉子。不过天冷对人体生理还是颇有影响,包括虎平涛在内,所有人都贪睡,尤其是清晨的那半个小时,热乎乎的被窝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人类最好的礼物。
被孟辉从床上叫起来的时候,虎平涛揉着眼睛看了一下摆在床头的手机————凌晨五点二十二分。
虽是值班,但夜里的案子少,大伙儿轮换着休息。和衣躺在床上迷一会儿,总比趴在办公室桌上打盹强。
“大清早的就有人报警……真是的。”虎平涛一边侧身坐起来,一边打着呵欠发牢骚:“好好呆在家里睡觉不行吗……唉……”
说归说,该做的工作还得做。
他坐在床边弯腰穿鞋,顺便问孟辉:“哪儿报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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