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用了,给我打下手吧!”
林逸秋在知青厨房里搜罗了一圈,除了东北常用的大酱,还有盐和醋以外,基本就没什么调料了,跟后世五花八门的调味料差远了。
眼下马上要入秋了,也没什么特别的蔬菜,除了可以越冬的白菜土豆就是酸菜和酸萝卜,没有任何肉类,想用来润锅子的油都不见一滴,林逸秋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思来想去,林逸秋还是准备做一个醋熘白菜,一个纯酸菜炖粉条和酸辣土豆丝。
他来了两天,除了第一日吃到了肉包以外,已经连吃了两天炖白菜了,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醋溜白菜起码可以开开胃。
林逸秋又找了些个女知青,问她们平时肉蛋问题怎么解决。
女知青们都很喜欢这个新来的聪慧机灵的小伙子,林逸秋又比她们都小,见他忙里忙外的,她们心里不由母爱爆棚地过来帮忙。
女知青里年纪最大的大姐叫苏媛,她告诉林逸秋之前有人偷油吃,所以荤油跟香油都被宋国庆锁起来了,除了过年过节基本不会拿出来。
“食堂的主食都是大家凑份子买的,蛋都是发了补贴以后去老乡家买,肉的话,基本上只有过年才能吃到。”
见林逸秋脸色不佳,一个女知青安慰他:“其实春夏还好,我们可以上山摘点野菜之类的,春天还有榆钱、柳蒿芽;夏天他们男孩子会去烤蚂蚱、烤知了吃……就是到了秋冬就不行了,除了白菜土豆,基本没什么吃的。”
“夏天的时候,赵明亮他们会去捕点鱼虾,上交了一部分,剩下的就都是咱们的了,在河边用砖搭个临时灶,舀上几瓢河中心的清水,撒点盐和粉条,那叫一个味道好!”
“说到鱼还真馋了,马上就要秋收了,估计也没时间去摸鱼了,倒不如趁着最近天还热着,让他们几个去抓点鱼怎么样?”
“噫,你还说鱼呢,他们几个没用的,连村里的孩子都比不过,每次抓到的都是手指粗的小鱼儿,那鱼汤也不放姜蒜,腥得很,反正我是不抱希望了……”
林逸秋听完这些只能摇头,这里的知青思想跟普通百姓的差不多,基本上还是属于有什么吃什么,不会想着去买些好吃的,也不会利用刘家村的地理环境。如果在东北这几年天天吃这些,还不如待在老家呢。
林逸秋挑了挑眉问道:“雨后山里应该会有菌菇,你们都没想过去摘吗?”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是最简单获取食物的方法。
女知青们面面相觑,还是一个叫李招红的知青出来解释:“我们倒是想呢,但是这些蘑菇谁知道有毒没毒,刘家村连个卫生所都没有,吃出毛病了怎么办?”
“那些野物就更别想了,靠我们是根本抓不着的!”
“行,我大概了解了,几位姐姐如果放心我,就把食堂菜谱的事情交给我吧。”林逸秋虽然厨艺一般,但是他知道的菜式多啊,利用他后世的见识,把简单的食材做出最大的变化。
刘家村奋斗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到了他林逸秋手里,也能把这些安排的明明白白!
“行,开整!”林逸秋大手一挥,开始干活。
“援朝你把酸菜切了,切碎一点!另外把大白菜切成粮票大小就行了。”
“得咧——”
“招红姐,你会和面吗?咱们今天贴饼子吃!”
“行!”
“媛媛姐,你负责切土豆丝吧!”
“我差点忘了!”林逸秋一拍大腿:“我包里有一瓶辣油呢,春芳姐你去帮我拿一下吧。”
苏媛笑眯眯地说:“行啊,我们把活都干了,你干嘛?”
“我负责调味呀。”
醋溜大白菜没有糖怎么办,林逸秋只能心疼地贡献了两颗水果糖,酸辣土豆丝没有辣椒怎么办,林逸秋再次贡献周婶牌辣油一瓶。
厨房里大家热火朝天、分工明确地干起活来。
酸辣土豆丝和醋溜白菜的香味特别霸道,很快就弥漫到了知青所每一个角落。
大家这才意识到,吃饭时间竟然到了。
这次吃饭,大家没有拖拉,个个都探头探脑,积极得不行,苏媛负责打菜:一人一勺土豆丝,半勺酸菜粉条和白菜,两个贴饼,就满满当当一盒子了。
“嚯,今儿个什么好日子,那么多菜?”有人好奇地问。
确实,往常基本上一天两顿,一顿碴子粥,一顿白菜土豆,哪像今天那么丰盛,虽然菜还是这些菜,但是闻着就是特别香。
第54章 温情
李招红笑骂道:“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今天这一桌都是逸秋掌勺,我们帮忙的!”
有知青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大呼:“小林同志还有这手艺,不去国营饭店做大厨可真是可惜了!”
林逸秋哭笑不得:“其实菜都是秀英姐做的,食材是大家一起准备的,我就负责调个味儿,没出多少力。”
宋国庆一脸不赞同:“诶,话不能这么说,炒菜大家都能做熟了,但是这菜式调味,还是只有你能想到。”
林逸秋眼睛一转,心里又有了个主意:“宋哥如果放心,可以把橱柜的钥匙交给我,以后我定期给大家改善伙食。”
宋国庆拉长了语调:“这个嘛……”
“改善伙食好啊!我支持!”
“我要每天吃好吃的,我支持!”
“我也支持!”
“国庆哥,你拿着钥匙也做不出好吃的,柜子里统共就那点东西,你就给小林同志吧!”之前还一口一个大少爷的赵林,现在狼吞虎咽吃的比谁都香。
“唉,看来我这个食堂保管员的身份要卸任了啊。”宋国庆故作伤感道,接着他从兜里拿出一个钥匙递给林逸秋:“既然是众望所归,那我们的粮食储备区就交给你了,小林同志。”
“定不负所托!”林逸秋滑稽地行了个礼,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一顿饭的功夫,竟然能把知青所的人心收的服服帖帖的。
这头知青所是欢声笑语一片,那边刘大斌家则愁云惨淡。
餐桌上,刘大斌难得抽起来旱烟吞云吐雾:“马上就是秋收了,你作为代理村长,要好好协调好工作的安排,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今年天气很好,应该会有个不错的收成……另外你要注意王家屯那边来的人,别让他们捣乱丰收进程,尤其是那个计分员,今年千万要对清楚工分,不能让他给咱们村的人缺斤少两的……”
“我知道的,二叔。”刘季年还是跟以往一样发言简洁。
刘大斌也不当回事,大手一挥:“行了,吃饭吧。”
刘大斌的二女儿刘秀月见他们公事谈完,便迫不及待地出声了:“爹,那你什么时候重新做回正式村长啊?”
“这事不急,反正以后做村长的是你哥,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差。”刘大斌心里也知道,这事没个两三个月是结束不了的,之后到底是留任还是真的交给侄子,都得看王根生在大队长面前怎么说了。
刘秀月一听,立马尖叫出声:“这怎么能一样?”她没说的是,自己马上就要议亲了,是村长的女儿还是村长堂妹,这身价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刘大斌脸瞬间黑了下来。
“季年哥是堂哥,你是我亲爹,这怎么能一样,而且你之前还答应我,会给大力哥在村里找一份工作的……”看爹脸色越来越差,刘秀月的声音则越来越小声,到最后只剩下嚅嗫。
“什么堂哥亲爹的,季年是我半子,就是你亲哥,以后别让我再听见这狗屁混账话!”
“还有,老子不是村长就给他找不到工作了吗?男子汉大丈夫,找工作还要靠未来老丈人,退一万步讲,我还没同意你跟牛大力的事儿呢!吃饭!”刘大斌被二女儿气得半死,又想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心里则更加坚定让刘季年做接班人的事情。
刘秀月越想越不服气,忍不住嘟囔说:“季年哥,你以后可别跟那个姓解的走那么近了,这次害得我爹丢了饭碗,下次指不定是什么事情了……”
刘大斌再度火冒三丈:“刘秀月,老子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这姓解的也是你喊的?”
“不是,那个,对不起,爹——”刘秀月又急又羞又恼,竟当场就哭了。
这时,一向寡言的大女儿刘秀花发言了:“二妹说的也不错,季年你如果想接过我爹的担子,平日里做事都应该讲究分寸,不应该叫人拿住话柄!”
不等刘季年开口,刘大斌直接扔了筷子,骂道:“还来?秀花,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嘛,是我拿了包子给陈铮,被那姓王的碰上了,才惹出这些事,你们怪季年干嘛?怎么,老子不是村长,你们一个个就要造反吗?”
刘秀花是个从小就是个主意正的,她从不怕事,也最看不惯自家爹那重男轻女的样子,什么事情都帮着外人:“爹,你还护着他?”
于凤霞适时地出来为女儿们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菜都要凉了,吃饭吃饭。”
但刘秀花显然没有要停的意思,继续数落道:“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是这样,你永远护着别人。”
刘大斌半点听不得这话,顿时就一点就着了:“什么叫护着别人?季年是别人吗?他是我儿子!”
刘秀花冷冷地纠正他:“他是你侄子,我才是亲女儿,我也可以帮你承担工作啊,我也可以……”
刘大斌苦口婆心道:“你是我闺女,我当然知道,我不疼你们两个吗?你们两个终究是要嫁人的,而且爹也不希望你们那么辛苦,做这男人做的活!”
“什么男人做的活,女人做的活?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男人能做的,我们女人也一样能做。您要是舍不得我嫁出去,我也可以不结婚!”刘秀花三言两语就顶了回去。
于凤霞眼看大女儿越说越离谱,睨了她一眼:“秀花,听话!少说两句!”
刘大斌正愁没有地方撒火,闻言便说:“哼,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你这个娘惯着,她怎么会生出那么多心思来。”
于凤霞被莫名拖入战场,她的火气也上来了:“刘大斌,女儿是我一个人的啊,你骂我干嘛?”
“嘿,你这婆娘,我还没骂你呢,是你没教好女儿,你还……”刘大斌抽起袖子正准备论理,却被刘季年打断了。
“二叔二婶,我吃完了,我先回去了。”
刘大斌一想不好,自己刚是着了相了,说话间竟然半点没为季年考虑到。
“季年,你去哪儿?”于凤霞尴尬地追出来。
刘季年解释说:“今晚我回家住吧,好久没回去看爹娘了。”
于凤霞想到家里现在的情况就一筹莫展,本想解释一番,到嘴里却变成了:“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好,谢谢婶儿。”刘季年说完便离开了。
眼看好好的一顿晚饭吃成这样,白天的怨气又涌入心中,刘大斌不免抱怨:“你看看你生的两个好女儿,把季年都给气走了!”
于凤霞也是个旗鼓相当的骂人好手,她可听不得人说自己女儿半点不是,连自己男人也不行:“刘大斌!你想打架是不是!我告诉你,我闺女想干嘛就干嘛!”
刘季年在屋外驻足许久,听着屋内的争吵,随即转身漠然地离开了这里。
虽然嘴上说是要回家住,他却也没有真回去,牛棚那里白日是去不了的,绕来绕去反倒是来了知青所。
一个女知青眼尖地望见了刘季年,惊喜地喊道:“刘同志!你怎么来了?”
很快便好几个听见风声的女知青跑了过来,刘季年显然不擅长应付女孩子,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但又徘徊在门口不肯离开。
林逸秋正好在洗碗,听见声音以后,适时地出来打了圆场:“他是来找我的。”
“嗯,我来找林同志的。”刘季年反应也很快地应下了。
“好吧。”几个女知青不舍地望了他几眼,羞赧地跑开了。
林逸秋还以为出事了,等人离开,迫不及待地就问了:“是先生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刘季年摇摇头。
林逸秋二丈摸不着头脑:“诶?那你,难道发生了别的事情?”
刘季年此刻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个好像也没有那么熟稔,他蜜色的脸上破天荒的升腾起一抹红晕:“我,我就是来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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