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愣住,才知道殿下又是来找自己打听姑娘的事,便说:“因为宝珠郡主跟姑娘投缘。这几日还要攒个局,陪小郡主在京中乐几天呢。”
“她们两个怎么投起缘来?”
琳琅咬了咬嘴唇。姑娘没提,她自然也不好背后说姑娘亲姐姐的不是。
“琳琅,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和你家姑娘,并不像外头看起来那样和美。”
琳琅立即道:“奴婢是想不明白。王妃一心都在殿下身上,殿下对王妃也好,为什么……为什么至今……”
“所以你们得帮我。王妃有什么不开心的烦难,你说给我知道,我才能让她开心,我们才能好起来。”
琳琅一听也有道理,便把今日荣相知把姑娘的身世当着众人的面故意说给小郡主听,使得小郡主大喇喇地当面问起姑娘的事都如实相告。
“幸好,那小郡主没有如同其他贵眷一样,拿我们姨娘取笑嘲讽,反而夸她马术精湛。以前,从未有人在姑娘面前这样称赞过姨娘。姑娘心中自然是感激不尽,便想着好好招待她在京中玩几日。皇后娘娘,这才提出要……”
“我知道了。”周显旸仰头靠在浴池的沿上,王妃什么都好,只有两件事碰不得,一是她娘,二是她三姐姐。
琳琅并不知相见与煜王的心结,只以为是头一件的缘故,抱怨说:“亏得我们家姑娘还说要攒局下帖子请三姑娘出来玩,免得她整日在府里被长公主管着。
奴婢看,殿下还是劝劝姑娘,别去管她这个姐姐了,她倒是好心,哪里料得人家往她心里最痛的地方捅刀子呢!”
“心里最痛的地方?”周显旸觉得这说的太重了,“庶出的事,我瞧你家姑娘并不像外人那样在意。”
“不是这个。是姨娘……她是为了救我家姑娘才死的。”
“什么?”周显旸躺在热水里,却觉得浑身过了一道冰水,“怎么回事?”
琳琅那时在宫中,荣相见还在国公府,这事她也是后来听飞云飞雪说的。
“听说有一年国公府走水,楚姨娘的小院被整个烧了。姨娘被困在火场中,把茶水全都倒在自己衣裳上,捂着姑娘的口鼻,把姑娘护在怀里。救火的人,好容易把火打灭了进去,才发现姨娘的后背整个烧得不能看了。姑娘却还活着,没有一丝损伤。”
虽然没有亲眼见着那场面,琳琅此刻说起来,却像是见了那场面一样,忍不住湿了眼睛。
她说完,好一会儿没有听见煜王再发话。
周显旸想起荣相见得知有人要取他首级时,丝毫没有畏惧害怕,一心要跟他共进退。那时她说了一句:我早就死过了。
难怪,她青春正茂,却心如死寂。
他叹了口气说:“我好了,去伺候你家姑娘吧。”
琳琅回屋,相见奇怪:“这么快?”
她不敢隐瞒:“殿下没让我伺候,只问了我今天在宫里的事。奴婢不忿,就说了……还把姨娘的事也说了……”
荣相见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你也是为了我,下去吧。”
周显旸回到卧室,荣相见正坐在妆台边,涂抹着什么。一看,是给纱布上药膏。
见他回来,荣相见赶紧招呼着:“殿下,重新包扎一下吧。”
周显旸没说话,只是坐在她身边。灯下,她的眉眼与城隍庙那夜初遇一样美。
他们自一场大火里相遇。难怪她即便知道三姑娘的事,仍然对他尽心尽力。他受了点皮肉伤,她恨不得要去杀人。她带着一副报恩的心嫁给他,就死心塌地对他。
等重新包扎好伤口,周显旸才说:“你受委屈了。”
第80章
荣相见怪怪地看着他, 笑:“我哪里委屈?”
“都是我委屈了你。”周显旸一句话,说得荣相见心里一酸,也笑不出来了。
这一丝变化立即被周显旸抓住, 他把她抱进怀里:“不是说要在府里修一个佛堂吗?在佛前,给你母亲供一个牌位吧。我们自己供着, 日日燃灯焚香, 聆听佛音,为你母亲祝祷。”
荣相见一听,当然喜欢, 可是:“这不好吧?传出去成什么?”
“有什么不好的?”周显旸恳切地说:“你母亲是世上少有的果敢勇毅之人,正值得后人日日祭拜。”
“我母亲?”荣相见从未敢称呼自己的娘为母亲,她有些不敢相信煜王会这么说。
“对啊,她是你的母亲。我也有母亲,她不许我喊她母后了,但她依旧是我的母亲。不论她们是皇后还是庶人,是驯马女还是公府妾室。她们给了我们生命, 她们就是我们的母亲。”
听了这话,荣相见早感动得哭成泪人。
周显旸拿起她的手帕, 给她拭泪:“王府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怕,有我呢。”
荣相见点点头, 一句话说不出,伏在煜王肩上狠狠哭了一场。
等她渐渐把这些年积攒的委屈都哭尽了, 周显旸拿起一面镜子,照在她面前, “瞧, 明天你别出门了。”
“哎呀!”荣相见眼睛都快哭肿了, 哭得一头是汗,脸上的胭脂都糊了。她擦了擦脸,又看见煜王的肩上,被自己的眼泪鼻涕弄成一团。
周显旸低头瞄一眼:“我再去换一身。”
荣相见立即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寝衣:“这是我去年在家做的,已经洗过。天热了正好穿。”
周显旸伸手一摸,果然触手生凉。那时候,他还是个远在阳州,无宠无望的皇子。她是唯一不嫌弃他前程的姑娘,在京中给素未谋面的他做起了寝衣。
想到这里,就觉得心中一暖。
荣相见以为他在笑自己未出阁的姑娘给丈夫做寝衣,不合时宜,解释道:“那时西秦战事如麻,我常做噩梦。除了在佛前祷告,也就只有做些针线才能安下心来。”
周显旸给她做了个揖:“原来我能如此幸运得胜归来,都是王妃为我祈祷的缘故。多谢王妃祈祷与针线之情。”
荣相见这才高兴起来,把衣服抖开:“殿下试一下,看合身吗?我是照着大哥的个头做的。”
“应该没问题,我和大舅哥差不多高。”周显旸说着,站起身伸开双手,“替我更衣,自己房中你总不会还要跑吧。”
荣相见抿了抿嘴,凑上前替煜王解了上衣。又红着脸,把自己做的睡衣给他穿上。
周显旸低着头,看她颤动的睫毛,在夜里烛光中,还沾着泪珠,格外可爱。
两人挨得近,彼此呼吸相拂,都没发觉红了耳朵。
这时,外头有丫头说:“姑娘热水好了。”
荣相见如蒙大赦,把裤子往煜王手臂上一挂:“我要去洗澡了。殿下自己换吧。”
……
飞雪伺候着荣相见沐浴,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今日宫里的场面。
一时说起荣相见在马球场上的惊心动魄,一时抱怨起皇后娘娘不怀好意,最后说回了太后的嘱托:“姑娘,我瞧着殿下待姑娘的心是真真的。姑娘,还是早做打算,让太后抱上重孙呀。万一皇后将来拿王府没有子嗣说事,再要给煜王塞几个人可怎么好?”
荣相见说:“我心里有数,你们不用劝了。”她的确要为自己和煜王府打算。
天不遂人愿,沐浴起来,她发现自己月信到了。
收拾好自己,回房后,见周显旸已经躺在榻上,相见说:“殿下手伤了,睡在榻上不便吧,万一磕着。要不我们换换?你睡床吧。”
周显旸扶着额头,似乎有些不适。
她走过去,坐在榻边,凑近问:“怎么了?”
煜王忽而抬起头,直勾勾盯着她,目光灼热,带着抑制不住的欲望,也带着阴冷的狠厉。
荣相见心中一跳,觉得这个眼神很陌生。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下了地:“我去书房睡。”
荣相见更是诧异,那天吵成那样,他都不肯在书房睡呢?
她跟过去:“殿下,我让人你给你拿铺盖?”
“不用!”周显旸甩开她的手,快步离开。
小南小北以为小两口又吵架了,只是默默跟到书房外。
荣相见心中腾起无名火,他刚才那是什么意思?居然敢给她甩脸子!
她一路过去,赶在周显旸关门前,把手放在门缝处:“你关!把我手夹断好了!”
在周显旸犹豫的一瞬间,闯了进去。
书房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门缝和上方气孔投进来,一切都带着一种朦胧美。
周显旸看着王妃单薄的衣裳,在月色下如透明状,笼着那副婀娜的身段,只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回去!”
他一把将把荣相见推远,荣相见却趁势拉着他不松手,摸着他的手心,又凑近摸着他的额头:“怎么这样烫?是受风发热了?我叫他们去寻太医。”
她关切的眼神,让周显旸觉得,口干舌燥,体内□□延烧。
“不用。”说罢,关上了门。
相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含住了唇。腰被用力地握住,紧紧贴着他炽热的身体。
而后她被他托着抱起来,天旋地转,被压进了那张很硬的床榻。
她被亲得喘不过来气,感觉他的手从颈中往下,肆意揉弄着她。
银色的月光泄在他们身上,看上去那样冰凉,身上的人却很烫。
她使尽力气,都推不开他,男人如山一样压在她身上。木榻硌得她的背生疼。
终于在她快要窒息前,男人的吻离开了她的唇,一路往下。
荣相见急道:“今天不行,我信期来了……不要……”
周显旸如若未闻,一吻落下,相见浑身颤抖。
“周显旸!你说过不勉强我的!”荣相见带着哭腔的话,似乎起了点作用。
男人停住动作,伏起上身,深吸了几口气,目光阴鸷:“你给我喝了什么?”
“你……”荣相见感受到他炽热焦灼的气息,惊问:“你刚才喝了什么?”
“琳琅给我倒了一杯果酒,不是你酿的果酒吗?”
琳琅?果酒?
相见不信琳琅会给煜王下药,正费解的时候,男人复又捉住她柔软的樱唇,含混地说:“让你别跟来,你自己送上门,现下又不肯,这样折磨我很有意思吗?”
“惠妃!”荣相见一把捂住煜王的唇,猜测道:“今天我去请安,惠妃送了我一些自酿的果酒。琳琅是不是给你喝了那个酒?”
周显旸神色一凛,目光狐疑地在她面上逡巡,终于恢复了片刻清明:“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荣相见双手贴着煜王的滚烫的脸:“我先去叫太医!”
“不,”周显旸坐起身,似乎想起什么,立即出了书房门,荣相见明知他刚才想把她关在门外的做法是对的,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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