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堂挤开了围拢在外的群眾,目光一扫,那画面仅只一眼就足够令他反胃,真不忍心再看下去了。那悽惨的死状,满身的迷迭香,就像是兇手在对他们宣战,彷彿是在告诉他们:我还在、我还在,巴不得他们注意到自己。林英堂一面觉得很噁心,一面又觉得有些愤怒。倒也不是因为他们杀了薛老爷,而是这份挑衅实在太过高调,太过深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难以招架。立刻出了人群,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回想那个画面,洗了把脸,找人说说话,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他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猛然意识到现在的当务之急,事情还没有结束,兇手另有其人……不,也许是共谋……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一股衝劲,非常迫切地想反击兇手的挑衅,有种非抓他出来不可的觉悟。倘若揪不出兇手,他就会觉得自己输了。他堂堂一个乡绅之子,怎么能输呢?怎么会甘心失败呢?
他不由得攒紧了拳头,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围观的乡民,忽然想起一件事,伸手在怀中摸了摸,捏出一个透明袋子,里面是上次海若扔的那枚迷迭香。这玩意儿是件暗器,但显然不是寻常的样式,难道这会是某个门派,或是某个人特有的吗?他这么插满薛老爷全身是想传达什么?对了,关键就出在这个迷迭香上……
林英堂左思右想了一会,僱了一辆东洋车,往县衙的方向前进。车驶出了巷子,阳光刺眼,他于是支着头,闭上眼来,陷入了沉思。半晌后,忽然感到东洋车止了步,林英堂身子一晃,警觉地睁开眼来,尚未看清来人,一个女声先飞入了耳际:「停!停!停!大少爷,我要搭车,快让个位子给我!」
话音落地,林英堂眸光一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只见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一张俏脸清秀可人,头上丝带飘逸着,秀发如水披泻。她手环着胸,有些傲慢地弯起嘴角,就这么挡在车夫面前。林英堂一阵纳闷,正要开口,那车夫却先按捺不住,怒道:「你是什么东西?快滚开!别挡路!」
那姑娘又是一努嘴,哼了一声,给了车夫一脚。那车夫一下踉蹌,车子险些翻了,林英堂见状,虚扶了车夫一把,再也耐不住性子:「小姐,麻烦你让一让,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姑娘一听林英堂唤她「小姐」,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着急,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怎么可以不知道我是谁?不禁有些不甘心,咬着下唇道:「哼!我还以为林家都是彬彬有礼的绅士呢,没想到也有像你这样的无礼之徒,看见了熟人也不打招呼,还急着要打发人家,那什么乡绅我看也是浪得虚名啦!」
林英堂听罢,一副岂有此理,瞪着她道:「你怎么是我的熟人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快让开,别挡路!」
那姑娘又是一阵不甘心,他怎么能不认得自己?着急道:「你是不是得了健忘症啦?咱们明明前几天才见过,怎么你就忘了我啦?你泼我酒,打我客人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林英堂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姑娘还真有些眼熟啊,在「绣帘香」那个围满红帐的房间,一团白粉把他弄得浑身狼狈……对了,她不正是那个迷迭香的主人吗,印象中好像叫「海若」是吧?林英堂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了,忍不住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海若杏眼一转,尚未发话,忽见林英堂摆了摆手,叹道:「唉,算了,这不重要,我有点事要问你。车夫,暂且停在这儿一会,我要跟这姑娘说些话。」
林英堂于是挪动脚步,下了东洋车。海若看见他拿出那枚迷迭香,脸色忽然有些得意,手环着胸窃笑起来。林英堂没打算跟她耗太久,看她表情,只是一皱眉,很快地进入正题:「姑娘,我要问你,这玩意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是你的吗?如果不是,那么又是谁给你的?」
海若嘴角微扬,有些调皮地说道:「你向人求教就是这个态度吗?一点礼貌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呀?还有,我的名字叫海若,别再姑娘长,姑娘短的,我不爱听。」
林英堂听罢,不禁有些心头火气,一句话刚要衝出口又吞了回去。他重新梳理了自己的情绪,冷下一张脸,终于还是平平淡淡地说道:「海若小姐,请你帮个忙,这件事牵涉到多起的兇杀案,弄得百姓人心惶惶。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枚暗器到底是哪里来的?」
海若心中得意,狡黠一笑:「要我告诉你也行啊,你带本姑娘四处去绕绕,我开心了就告诉你。」
林英堂眼角一跳,果断地将迷迭香收入怀里,转身上了东洋车,再也不理会这个难搞的姑娘。海若心里又急了,忙喊道:「你要去找凤姨的话还是省省吧!她连日被审问,受逼不过,已经在狱中自杀了,不会回答你的问题啦!」
凤姨正是那日林英堂见过的老鴇,这点他是知道的,听海若这么一说,不禁一阵愕然。自杀了?怎么会这么突然?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他这条重要线索是不是又要断了?忍不住覷了海若一眼,见她又得意地弯起嘴角,不悦地转过头去,对车夫说道:「咱们走,不用管她了!」
海若立刻伸手一挡:「眼下你还能去找谁?姑娘们早就跑光啦,没人能帮你啦!」言下之意说是只有自己能帮他了。
林英堂神情严肃,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很拉不下脸来求她。目光扫了在车下仰视自己的海若一眼,只见她嫣然一笑,眼神已经没了那种调皮之色,只是殷切地瞅着自己身边的座位。林英堂于是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挪动身子,眼神示意她上来。海若走到车边,灵动的眼珠又是一转,并不上车。林英堂皱了皱眉,半晌后向她搭出了手,海若这才满意地回握住他,上了车来。
林英堂正要示意车夫动身,回头想想,现在已经没去县衙的必要了,馀光一扫,不情不愿地开口道:「你要去哪儿绕?」
海若没有再耍嘴皮子,她转向了他,那个公子哥神情冷峻,正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她无暇细看,只是有些飞红了脸,挪开了目光,很爽快地说道:「那就去你喜欢的地方吧!」
林英堂一愣,不由得有些纳闷,难道她一开始就没一个想去目的地吗?带她去自己喜欢的地方,这种行为倒像是在和她分享似的,他们又没有熟到那个地步。可能也跟海若不断地激怒自己有关吧,反正他是不太乐意跟她分享这种事,有些好笑地说道:「姑娘,我们应该还没熟到这个地步吧?既然你没有特定的地方想去,我带你四处去绕就是了。」说着示意了车夫。
海若彷彿给浇了盆冷水,不高兴地说道:「明明就是你有求于人,你还这个态度对我说话。本姑娘说要去你喜欢的地方就是要去,你若不带我去,那我也不和你说迷迭香的事了。」
林英堂十分为难地皱起眉头,不禁暗叹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难搞?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点点头:「行,我带你去。你可记住你说的话了,要将迷迭香的事告诉我,可不能食言。」
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地方。
海若闻言,笑道:「那要看你是不是真的带我去你喜欢的地方啊,林少爷,你不食言,我就不食言。」
林英堂饶有兴致地吊起眉毛,微笑道:「你又不知道我喜欢的地方在哪里,怎么知道我有没有食言?」
海若一听,不禁涨红了脸,嗔道:「那……那要看你待人有几分真心啦!说话不算话,倒楣迟早找上你!」
此言一出,林英堂忍不住笑了出来,罢了,去就去吧。命车夫驱车到剥皮寮一带。薰风拂面,吹乱了海若的头发,她伸手一拨,将手肘往扶把上一靠。骄阳似火打在街道上,海若将眼皮一垂,赏玩四周风光。很快地,一片红砖建筑入了眼。
放眼望去有几间建材行,工人们搬运木材,在骑楼下大声吆喝。过了转角,工人们声音略去,百姓的话家常透入耳际,气氛顿时清间了不少,车夫就带着他们穿越了人丛。海若像是感染了这份悠间,莫名就觉得很愜意,展开笑容,对林英堂道:「林少爷,你说剥皮寮那个剥兽皮的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林英堂原来有些心不在焉,听她一问,有些意外地说道:「剥兽皮?我可没听过这种东西。」
海若见他意兴阑珊,心里又着急了,嗔怒道:「你连这个都没听说过?哼,那你还真是孤陋寡闻!」
此言一出,林英堂果然被她激到了,立刻回口:「这样就叫孤陋寡闻?那你倒是说说,那个传说有什么稀奇的?」
海若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说道:「哎,这个传说可吓人了!听说啊,这一带有人专门在抓捕畜牲野兽,你道他们要这些动物干什么,可不是抓来吃的,而是拿来製皮革的!那些什么皮箱啊,枕头啊,反正就是皮製品吧,就是扒牠们身上的皮来做的呢!」
听罢,林英堂皱眉道:「哪有这么荒谬的事?你听人家瞎说的吧!」
海若为林英堂的反应平淡感到十分焦急,忍不住道:「这哪里荒谬了?我就是听见人家这么说嘛!你不觉得可怕吗?」
林英堂摇了摇头,一脸兴味索然。海若咬着下唇,仍不死心:「那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个叫八甲庄的地方?那地方以前可繁华了,可是二十年前发生了一场械斗,八甲庄一夕之间成了白地,听说那地方经常闹鬼呢!」
话音刚落,林英堂眉心一动,脑中驀地浮现出了一个名字。他回想起了五月十三那天,他在「锦鳶茶庄」受了一肚子气,一个随从匆匆忙忙地奔进来,向他父亲报告的一切……
薛家不断发生兇杀命案,年长一辈的人相继离世,薛老爷受人恐吓,而兇手却迟迟逮之不得。据随从密报,在薛家搜出的恐吓信,全都指向了一个神秘女子——沉东卿。
沉东卿到底是谁,她跟薛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薛家受扰多年,家中男女老幼皆有人遭受毒手,现在连薛老爷都倒下了,薛家已经到了一厥不振的边缘,「沉东卿」却依然逍遥法外……然而,据探子调查,这个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顶下郊拚,一把大火烧灭了八甲庄。沉东卿就和许多居民一样,逃生不及,就这么命葬火窟。奇怪的是,她的署名却一直出现在寄给薛老爷的信上。一个死人,怎么会寄信呢?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恶意假她之名作乱……为什么要这么做?薛老爷又为何看到她的名字就吓成这样?当然,现在这些都已经无从查证了。
林英堂稍微梳理了一下头绪,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诡异,想着就无端背脊一凉,下意识地端正了坐姿。海若看他脸色一变,心下甚喜,这个话题肯定是勾起了他的兴趣,笑道:「怎么样?怕了吧!你多跟我说说话,也许我能发发慈悲,再多告诉你一些秘密呢!」
在海若说话的同时,林英堂凝神沉思,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决定,飞快地扫了海若一眼,神色一正,对车夫说道:「先生,麻烦到八甲庄一趟。」
车夫于是载着两人前往八甲庄。此处离该地并不远,越来越驶进那个地方,空气就无端多了一分萧索。那里彷彿是个十分诡秘的所在,晚辈们没有经歷过那场腥风血雨,踏入此地,却能嗅得到悲凉的气息。八甲庄这座小镇,过了近二十年的復甦,过往的痕跡犹能看见……那曾经的繁华,同安人的足跡,械斗的狼烟,还有祝融的馀烬……
那一夜,百来支羽箭挟着火球,咻咻飞越了夜空,一箭一箭,刺破了昔日的繁华。剎那间,星火如浪染红了夜空,砖瓦瞬间决堤,人生马嘶凄厉,八甲庄被火舌吞噬了……
林英堂伸手闔了闔衣衫,两人下了东洋车,游目骋怀,见这里人烟并不多,毕竟十九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看上去还颇为荒凉,说不出的岑寂。海若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这件事明显引发了他的好奇,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笑地背着手,走在稍微靠后的地方。林英堂静下心来,突然想好好感受一下这个地方,凭他一个人,一份非破案不可的决心,再看一眼歷史的轨跡。脚下迈步,耳边驀地传来一声冷哼,回头一望,只见一个老妇人手摇蒲扇,坐在一张藤椅上,口中念念有词。一见林英堂和海若,一脸鄙夷地起了身,就要进屋去了。
林英堂见机不可失,快步上前,见那老妇人毫不理睬地跨步进屋,匆忙挽留道:「这位婆婆请留步!晚辈有要事相询。」
老妇人回过头来,瞪了林英堂一眼。她对这些年轻人颇有偏见,一见他俩出来晃荡,认定了他们是游手好间之辈,非常轻蔑地说道:「没用的年轻人,不好好工作出来晃荡,真丢人!」
林英堂愣了半晌,好容易才克制住了脾气,侃侃而谈道:「是这样的,晚辈想向您请教一个人。昔日有位叫『沉东卿』的女士居住于此,可惜不幸碰上了十九年前的灾祸,就此丧了命。不知您是否知道这个人?或者,您认识她吗?」
老妇人一皱眉,十分不屑地说道:「你是外地人吧?我们八甲庄的居民关你何事?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林英堂道:「晚辈只是想了解沉小姐的事,没有冒犯之意,婆婆何必这么戒备?」
老妇人冷冷地说道:「你为什么想知道沉小姐的事?你是她什么人?沉家的事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狗拿耗子吗?」
林英堂待要开口,在一旁观看的海若忽然拨开了他,笑道:「老婆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大概也不知道吧,沉小姐其实有个姐姐,从小被送到了板桥学艺,后来两姐妹因故生隙,沉家大姐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你看清楚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公子,正是沉家大姐的儿子!也就是沉小姐的外甥!他今天会来,就是秉着一颗不忘本的心来寻根,来看一看沉家故居的。老婆婆,你就不能看在他的一片孝心,告诉他一些沉家的旧事吗?」
老婆婆听她讲完了这么一大串,不由得有些错愕。林英堂在一旁静静听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老婆婆愣了半晌,喃喃道:「沉家就只一个孩子,哪里还多了个姐姐?况且沉家哪有送人去学艺的道理?」
海若听到她的喃喃自语,立刻接口:「你现在才知道呢!沉家还有个大姐,从小在板桥长大的。你说哪有送人去学艺的道理,怎么没有了?沉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觉得没道理了?」
老妇人皱眉道:「沉家开的是武馆,哪有武馆师父把自己孩子送去学艺的道理?他真的是沉家大姐的孩子吗?」
听老妇人如此一说,林英堂和海若都是心下震惊,没想到意外地套出了这么关键的讯息。林英堂的思绪驀地飘回了薛家宅邸,脑中浮现了沉东卿的署名、迷迭香的暗器,现在多了个沉家武馆……想着想着,手就不自觉地探入怀中。海若看老婆婆半信半疑,乘胜追击道:「那还用说,他当然是沉家大姐的孩子了。你不知道,这个沉家大姐啊,刁鑽任性的很,和沉小姐那个大家闺秀可不一样。她曾经告诉过我,她爹妈说她倘若习武,长大后必定成为地痞流氓之辈,为了不让她成为祸患,只好送她去跟人学艺啦!」
老妇人愣了半晌,满腹狐疑地说道:「沉小姐个性是不差,但也说不上是大家闺秀吧……况且依你的年纪,应该没见过沉小姐本人吧,怎么这么直接就下了大家闺秀的评价呢?你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海若强词夺理:「我是没有见过沉小姐本人,可是这位少爷……嗯,他娘经常探听她妹妹的消息,听说沉小姐有个和她相当恩爱的丈夫。我想,她的丈夫必定是看上她大家闺秀的气质,两个人才决定携手共度终生的。唉,只可惜天妒佳偶,成婚没几年,就让一把大火给拆散了!」
说到最后,海若真有些接不下口了,抿着双唇,脸颊微微泛红。她这句话意在探出沉东卿是否有婚,不过这个理由到底太过牵强。谁知老妇人听罢,竟然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顿了半晌,有些感慨地说道:「是啊!他们曾经是那么恩爱……如果不是遭了三邑恶贼暗算,她也不会那样惨死在烈焰中……」
海若心脏猛地一颤,战战兢兢地问道:「啊?这……未免也太惨烈了,惨死在烈焰中……她难道没有试图逃命吗?」
老妇人内心五味杂陈,她那张老脸有一瞬间的百感交集。听海若这么一问,登时回过了神,又拿出了她那副倚老卖老的态度,严肃道:「怎么没有?当时她人不在武馆,前后都是敌人,根本衝不开人墙!当时她还很年轻,为人又相当傲骨,自知逃不了毒手,却也不甘心死在三义恶贼手里。回头落下了一句狠话,一转身奔入火窟,在烈焰中举刀自尽了!」
海若听完老妇人这么一段叙述,一张嘴只是震惊得合不拢来,不禁瞪大了双眼,满脑子都沉浸在了沉东卿的悲壮结局。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份壮烈,驀见那老妇人瞪圆了眼,有些讶异地盯着林英堂。海若转过头去,见林英堂手中躺着一枚透明袋子,里面装的正是那迷迭香暗器。老妇人又覷了暗器一眼,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难道你真是沉家孩子?……不,这可真是太奇了,我从没听说过沉家还有个大姐……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海若一脸鬼灵精怪,又要开始胡扯。林英堂见状,对她俊俏一笑,按住了她,对老妇人说道:「这自然是家母给晚辈的,我们用这迷迭香做为信物,正象徵我沉家念旧的情怀,回忆过去、追本溯源的精神,婆婆这下相信了吗?」
老妇人皱眉道:「真是奇怪了,这暗器分明是沉小姐独有的,她爹妈是根本不屑用暗器的人,怎么你却说是沉家的信物了?不……不对不对,按照你们说的,沉小姐和沉家大姐个性不合,那沉家大姐手里又怎会有她妹妹的独门暗器?莫非……她俩曾经打起来?……这简直太荒谬了……」
林英堂一听见「这暗器分明是沉小姐独有的」,真是一惊非同小可!他原以为这玩意儿估计是沉家人特有的暗器,或是沉家的信物一类,没想到却是沉东卿本人的独门暗器。他没想到自己一阵乱矇,竟然将没心眼的老妇人套出话来,空降一条重要线索。那老妇人还在一旁冥思苦想,沉家几时多了个大姐?沉东卿的独门暗器怎么会变成家族信物?就算真有个大姐,这么珍贵的独门暗器又怎会落到他人手上?她却哪里知道那个沉家大姐根本不存在,而这个儿子自然也不是真的,当然也就不存在母亲给儿子的信物一说了。
经过海若这么一番探问,林英堂这一遭真是大有所获。眼下知道这暗器是沉东卿独有的,虽然案情仍不明朗,但总归是有了些眉目。老妇人被弄得一头雾水,思索了好半晌,忽然很认真地问道:「你说她们两姐妹因故生隙。那么……沉小姐在身故之前,有和她大姐和好吗?」
海若偷偷覷了林英堂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要的线索已经到手,调皮地说道:「当然啦!姐妹俩嘛,毕竟血浓于水,哪有不和好的?你都不知道,当天她们两姊妹哭得有多惨,好像要把这二十多年分离的眼泪都哭乾了似的。唉,连我在旁边都看得都忍不住掉眼泪呢!」
林英堂没理会海若的胡扯,对老妇人轻轻一点头,微笑道:「多谢婆婆告知,晚辈打扰了,告辞!」
然后他回头望了海若一眼,示意她要走了,一转头,就见海若正定定地凝视自己。海若接上了他的目光,双颊一红,对他展开了灿笑,快步地跟了上来。那两人并肩离去,心中都是说不出的快活,耳听那老妇人声音远远地送了过来:「喂!你不说你没见过沉小姐吗?怎么还能见证她们姊妹和好的场面?……哎唷!死兔崽子,你骗了老婆子是不是?」
海若闻声回头,十分顽皮地一吐舌,衝她扮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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