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萤怀疑自己现在就是行走的人形兵器,直接和化神期修士肆意对抗,都能坚守不下三个时辰。
但时间要紧,清萤整装待发后,两人出门前往探索神农木。
神农木本体位于天穑城正中,据传繁茂时可荫蔽全城,最初的它本是在外的孤木,后来引得四方之人参拜供奉,日积月累,方才形成天穑城如此规模。
有史记载,神农木树冠本身并不会遮挡阳光,日光将会在树冠的每一片叶子中穿梭,令整座城都仿佛沐浴在碎金之雨下,美不胜收。
只是如今……
“真的没有一点绿植啊。”
清萤走在街上,不禁咂舌。
五百年的万木枯萎,将这座城彻底染为枯色与铁灰,黄沙吹过行人寥寥的街巷,透着没来由的苦意。
“难怪要戴女笠。”她倒是琢磨明白了,“整天刮沙尘暴,能不戴么。”
这种自然环境与保守民风以及政治特点相结合,才导致女子必须戴女笠的风俗。
至于什么神农思想保守,见不得年轻女子之类的荒谬言论,在凡人与修仙者混居之地,流传似是而非的荒谬言语,并不奇怪。
“师兄,你说我推测的有道理吧?”
谢卿辞实事求是:“有些道理。”
“那就先不戴了,这遮挡视野实在麻烦。”
清萤取下女笠,只觉视野陡然开阔。
……
接近神木本体百里开始,不允许有任何建筑存在,就连城主府也没有安置在此。
干燥的风吹过荒芜的土地,看不出半分早春应有的生机。
“我们真的是走在城中么?”清萤忍不住嘀咕,“这也太荒凉了。”
行走在这里,简直就像走在荒原般孤寂。
“神木衰败,常理讲,会带着范围所及一切生灵消亡。”谢卿辞道,“他们享受神木万年荫蔽,自也需分担神木衰亡的苦痛。”
他平和的嗓音融入荒野无尽的干风,令人无言慨叹。
“苦痛?
”
师兄发现了什么吗。
清萤正询问,便见两人面前光秃秃的褐色土地上,忽然突兀“冒”出了一座庙宇。
在它身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巨坑。
说是巨坑,更像是一片湖泊彻底干涸后留下的痕迹。那寺庙规模本也颇大,却被湖泊般广大的巨坑衬托得玲珑精致。
如此一眼望去,只觉得巨坑像是什么蛰伏庞然的骇人巨兽,而庙宇是横亘在其前面,劝返行人的狭小关口。
“这……天穑城便任由这个巨坑在城中呆了五百年?”清萤瞠目结舌,“而这里的人都习以为常?”
当地人提起天穑城特色,可都没有提过这个极具标志性的大坑。可若说有鬼,怎么也不见看守或者埋伏?
“因为……”
“自是因为凡人欲壑难填。”两人身后传来清澈的嗓音。
谁?
清萤竟半分没察觉到对方出现,但既然她身上法器没有发出警示,那对方暂且没有恶意。
谢卿辞眉心微蹙。
她讶然回身望去,只见一身着烈烈红衣,头戴玉冠,脚踏登云靴的少年公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
他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身量比清萤高些,面容俊秀精致,有双温润灵动的鹿眼,笑容温和,让人乍一看便觉得亲近。
少年公子身负玉剑,彬彬有礼道:“在下苏木,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他笑,清萤也不由带了两分客气笑意。
“我叫清萤,刚才你悄无声息就出现在我们后面,吓了我一跳。”她眨巴眨巴眼睛,故作无知惊叹,“你的轻身功法好厉害。”
苏木只说自己名字,清萤也只说自己的名字,绝口不提谢卿辞相关。
历练这么多,她还是有长心眼的。
“微末功夫,不值一提。”苏木谦逊道,他看向谢卿辞,“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谢卿辞。”
“幸会二位。”苏木语气认真起来,“我也是见二位似要进入那座寺庙,方忍不住出声提醒。”
清萤好奇:“那座寺庙里有什么吗?”
苏木道:“清萤姑娘有所不知,近日城中已有十余名女修失踪,我也是为女修无故失踪之事到处奔波,今日前来神木庙调查,却与二位巧遇。”
说完,苏木笑眯眯地看着清萤。
“哦……”清萤有点拿不定主意。
她倒是第一次知道女修失踪之事。
他们此行目的是查探神木状态,确定采摘新芽日期,顺便踩点。
那现在怎么说?
女修失踪之事,单凭她自己肯定是没心力,只爱莫能助的。
她看向谢卿辞,想听听师兄什么打算,却想起师兄看不见,估计不知道自己的眼神示意。
那便只能随自己的想法来。
清萤颔首:“我们会对此事留心的,如果有线索,会通知你——你有没有联系方式?”
“无妨,此事凶险,本就是我透露方才牵连二位。你们若有发现,尽力而为便可。”
苏木道:“我先行一步,二位谨记,勿要贸然进入神农庙。”
“好,多谢提醒。”
再度向他们二人颔首后,苏木微微一笑,便如他出现时一样,身影悄然消散。
“这是什么功法?”清萤仔细感知,硬是没感受到半分灵力残留痕迹。
谢卿辞拧眉思索,神色微凝。
嗯?
清萤表情不禁跟着严肃起来,难道苏木身份有何蹊跷处?
她出言关心:“有哪里不对么?”
谢卿辞淡声道:“你在梦中见到的少年,可是
他?”
清萤:???
师兄你的冷笑话还在继续么?
她愣了一瞬。
“梦境没有那么容易照进现实吧……”
谢卿辞微怔,随后意识到她想歪去哪里,顿时面色一黑:“你在想什么?”
“咳咳,抱歉。”
清萤面露惭色,像师兄这般高觉悟的人,怎会公私不分?
但谢卿辞冷不丁道:“这少年容色甚佳么?”
清萤:……
这应该只为公事吧?
她认真回忆后答:“苏木长得是不错,但和我梦境中的少年相比,差距还是有些明显。”
闻言,谢卿辞似有若无地轻嗤。
清萤假装没有听见。
“我未曾从苏木身上感受到邪气,但这少年来路蹊跷不明,暂不必管他。”
“好。”
两人暂时放下苏木不管,继续完成今日原定目标。
*
两人绕过神农庙,来到巨坑前。
清萤反正什么都没看出来,这坑至少深有百米,里面除了土什么都没有——她属实不理解,天穑城怎能任由这么一个大坑摆在城中,足足占地五百年。
谢卿辞蹲下.身,以手触碰地面,感知神木状态。
半晌,他起身做出判断。
“毫无灵性,枯萎万年,它的灵性已被掏空,什么都不剩了。”
这不合理。
神农木为神农遗留人间的神种所栽,更享人间万年供奉,纵使因特殊缘由枯萎,也不该彻底湮灭。
谢卿辞道:“三日内,必有人采摘了神木灵性,阻止它发芽。”
那天穑城的人都是废物不成?
错过六日后泽被天下的雨水,神木发芽之机再难寻觅。
不……
“此处埋下的神木之种,乃是空壳!”
谢卿辞骤然明了,答案脱口而出。
然而身旁素来捧场的小姑娘,竟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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