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了好一会头才不痛了。这是一间车库,我走向门。没有锁。我听见歌声。很好听的歌声,好像是美声,我不清楚。有歌词,但我听不懂。我走出去。
一个很大的客厅,沙发,地毯,电视。玻璃的墙,外面是铺着草地的庭院,洒满灿烂的阳光。这里是地下。是仿日光吗?外面没有树,但是侧耳细听,到处都是树叶的沙沙声。白噪音。
歌声停了。我转过头去。
“红茶哦——”她端着茶壶,对我微笑。
她有一张非常美丽的脸,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天真,微笑里散发着一个优秀的向导都会有的那种善解人意的亲切感。让我觉得有些诡异的是,她的发色和我一模一样,极浅的金色,而且是直发。她向我走近时,我发现,不止是头发,她的眼睛也和我一样,是浅蓝色的。她的肤色也和我差不多,只不过她的面颊白得无瑕,而我有一些雀斑。如果不是我们的面容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我几乎要以为,我们是不是亲戚。
“你好。”我说,“我是——”
“我!知道哦!”她打断我,高兴地说,“你,也是伊芙,好巧哦——”
也是伊芙?
她坐到沙发上,往茶几上的杯子里倒红茶。
“弗伊布斯的,向导,都是,伊芙。你,恰好,还是叫——”她开始咯咯咯地笑。她突然抬起头,奇怪地看着我。
“坐咯?”她拍拍身边的位置,说。
我觉得她让我很不舒服。但是我说不出理由。所以我坐下来了。
“你是他的向导?”我问。
她没有回答,而是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一种很亲切的姿态。但我不喜欢——
啊,说话好累哦。
……发生了什么?我呆呆地看着她。
我还是喜欢这样。你呢?哦——我忘了你是残疾的D级,做不到这样交流。
我猛地向后退开。但是她抓住了我的手腕。
白痴,你想去哪?
她眨着那双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对,我是他的向导,我是他的向导们中和他匹配度最高的向导,百分之九十九,他最喜欢我给他做疏导。我应该和他结合,在好几年前就应该结合了。但是他见到了你。他不接受和你之外的人结合。他甚至逼我去和别人结合。因为他想要百分之百,他觉得这会让他更强——可你不过如此嘛,弱智的低能儿一个,真失望,他真的能和你结合吗?你这样的精神力,受的了他吗?他可是——很——大——啊——
“放开——”我说。
快去死吧。我刚刚听到了,他让你很痛,你很难过,你想去死。你最好快点去死——趁你们还没结合,快点去死——弱智,白痴,D级,你根本不能让他变强,你只会拖累他。婊子,你快去死。你不是一直为了你的妈妈的死非常痛苦吗?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你妈妈根本不会死,她整容了,他根本发现不了她是她——你能做的对她最好的事,就是快点去死,快点去陪她,向她谢罪——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伊芙,松手。”
她松开我,我猝不及防,没有收力,向后一倒,喘着气,惊魂未定。
“哇,弗伊布斯,你,恢复,好快哦!”她扭过头去,高兴地对沙发后面的方向说道,“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咯?我只是,在教,你的,妻子,更方便地,说话啊。”
“你可以走了。”他说。
她很难过。我“看”到了。而且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她想让他知道她很难过。但是她没有任何迟疑地站起来。因为向导要服从她的哨兵。
“你,需要,我。”她对他说。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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