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金黑色虎纹旗飘扬在淮京城外,城中百姓已夹道恭候多时,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掩盖入城时的军奏凯乐。
太子率百官出城相迎,宫门大开,御驾就在御街另一头的朝天门处等着王师归朝。
这是当今圣上即位以来最重要的战役,收复失了数十年的西南国土,龙心大悦,以致入城这天就立刻让礼部安排,进太社告奠献捷。
黑压压的人群让城司开了道,率先入城的大将军威风凛凛,神情肃穆骑马入城。包括大将军在内,后头几位将军的军马身上吊满了木牌,上头刻着此役牺牲将士的名姓,那是易家军的传统。
骑着骏马的太子紧随大将军身侧,亦是风光满面。
于太子而言,这不只是得胜归来的大燕将军,更是他的亲舅父,东宫最有力的后盾。
大将军,也是国舅爷易循宽,此战之后,功成名就,将来配享太庙是意料之中。
人人道,易家不止出了易循宽这一代名将,后宫更有贤名在外的易皇后,育有文武双全的太子,更是三代忠烈,满门子弟献功勋。大燕开国以来还找不出第二个这般声势鼎盛的家族。
易家年轻的将领们与诸将领军行于国舅爷后,最末一位是易家此役初露头角的易小将军。
那是父母都战死沙场,让伯父一手带大,易家下一代最年幼的小儿郎易承渊。年方二十,却在此战中立下盐城之功。想必待封赏之后,他的行军位置便能在前头的堂兄左右。
他眉目俊朗,鼻梁高挺,自小在军营里长大的他,每一个眼神都带上几分清明锐利。背上长枪在烈日之下闪着银光,红缨随风飘扬,鲜衣怒马的挺拔身影在军阵里,与伯父及诸位堂兄相比丝毫不逊色。
沿道不少姑娘扔花到易家男儿身上,五彩斑斓的鲜花飘散在行伍严肃的军队中,那是最生动的街上景致。
拨开不慎遮挡马儿视线的鲜花,易承渊目不斜视,昂首看着御道尽头的朝天门。
“承渊啊,你那马蹄等会可得清理一下,否则这一路踏花而行,那些蜂啊蝶的可要追着不放了啊。”他右前方的将领转头调侃道。
左前方的将领拨了拨胡子,跟着捉弄:“老张,外头的蜂蝶哪入得了他的眼?他那未婚娘子可是京城第一美人。你乱讲话,要传到尚书府去,当心他那天仙般的小娘子罚他跪家法。”
“啊!是了!”张副将这才恍然大悟,“就崔尚书的千金是吧!怪不得了,我当承渊向来稳重,怎么头一回上战场就不要命似的急着拼军功?原来是为了给心上人挣诰命!”
看见易承渊虽面色不改,却红了耳朵,成功捉弄后辈的二人对视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御道旁的酒楼,更是挤满了文人考生们同观大捷之军光荣归城的模样。
“西南安矣!”年轻的学子们举手齐额,喜上眉梢,“我昆州百姓大幸!国之大幸!”
但在边间雅阁的一名白衣公子,对着这般举城欢腾,沸水般的热闹,冷笑了一下。
他眼神冷淡,以芝兰玉树之姿凭栏端坐,玉冠白袍,尽显俊美风流。
看到易承渊骑马受众欢呼,他眼神染上一层厚重的不屑。
“怎么?承渊回来,你不恭贺他一声?”与他相对而坐的锦衣男子微妙一笑。
“他身带盐城大捷之功,这下不封侯也得成将,会少我恭贺?”他冷嗤。
锦衣男子憋不住,笑道,“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人能让翰林院锐笔宋瑾明宋学士如此拈酸吃醋。”
宋瑾明瞪了他一眼,锦衣男子这才正色,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
“好,不谈这些。左相让你在考生之中择几位先纳入门下,你拣出来没有?”
他斜瞥了眼堆得山高的策论,“我爹倒是想得简单,投来的这些那怕再有名气,也都是花拳绣腿,堆砌词藻之辈。勾栏作乐可去,集英殿门这辈子都见不着。”
“别急,离明年科举还有时日,你再多出几道策问,投的这些且收着看,总会找到一两个好的,毕竟收复西南失土之后,左相会需要……”
锦衣男子手上白玉骨扇轻轻挥动两下,室中熏香扑到栏外,一只粉蝶顺风而下,落到不远处的一名丫鬟打扮的俏丽女子身前。
此刻的她正双眼发光,利落闪开人群,满脸兴奋地要入巷抄近路回府告喜。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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