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中,不只是少夫人姜玥这几日心情不佳,公子宋瑾明的脸色更是难看。
不少院子里的下人都揣测是不是这夫妻吵架了。
但事实上,他们这阵子就没碰过几回面,更没说过半句话。
姜玥坐在房里,看着房中那些宋夫人送过来的女婢丫鬟,越看越心烦,于是抓着陪嫁思思就往外走。
“小姐,”思思忧虑道,“听说尤绍轩的尸首在杨城外找到了,是遭匪遇难,昨日左相大人让账房拨了款给他的遗孀。”
姜玥神色未变,轻啜一口茶之后回道:“也是可怜,同样是公爹学生,一个今年重回考场高中状元,另一个名落孙山返乡遇劫匪,只能说一人一运吧。”
思思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低声对小姐道:“二小姐也没能找回来,会不会也是遇了劫匪……”
姜玥冷眼看了思思一眼,冷道:“没找回来也是她的命,你很介怀?”
思思见姜玥如此,心怀恐惧地退了一步,自打从嫁到左相府后,她的小姐像是变了个人。
“就当她死了,姐妹一场,今年中元烧点纸钱给她。”姜玥漫不经心地说道,将花园中的紫藤拧下一段,随意丢弃在地上。
厅中的宋瑾明沉着一张玉树临风的脸,冷眼看着自己爹娘备前备后等着贵客。
“不知道崔浩为何会想带着女婿拜访老爷?”宋夫人好奇问道。
宋守纲的神情倒是相当愉悦,“应是延三与他同榜进士及第,瑾明又在翰林院任职一段时日了,所以特意想领他那女婿前来拜会结交。”
说完,左相转头看着独子:“瑾明,杜聿那试卷我瞧过,可是当之无愧的九珠。不过长你一岁,却能有那样见地,实属难得。你可要好生招待人家,将来在翰林院也互相有照应。”
宋瑾明忍着想翻桌的冲动,这几日总听自家父亲对那杜聿动不动就一顿夸,已经让他烦躁至极,这下他们翁婿竟要亲自登门膈应他。
宋夫人瞧见儿子这面色不善的模样,心里门儿清,火上浇油地掩嘴笑道:“怪不得崔尚书敢把视若珍宝的嫡女嫁给他呢。”
“这倒是。”宋守纲欣慰点头,“幸好崔家女郎还有这段好姻缘,不至于明珠蒙尘。”
宋守纲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夫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儿子则是脸色发黑。
过了不久,崔浩领着杜聿带礼上门了。
“宋兄,嫂子。”崔浩一入院,就看见这一家三口并排迎接,笑得开怀。
“崔贤弟,快快,请进来。”宋守纲脸上的笑容也没少。
五人里面,杜聿向来神色不显,宋夫人笑得暧昧,宋瑾明一脸的生无可恋,最开心的就是左相与尚书这两位朝中砥柱。
崔浩身边的杜聿拱手行礼,“杜聿见过左相大人,夫人,公子。”
“贤侄快快请进。”自婚宴见过一面,宋守纲就对崔浩这高大的女婿印象深刻,当时只觉他拘谨寡言,没想到人家那是怀才不露。
宋夫人连忙让下人上茶水点心,崔浩与杜聿就在宋家人的热情招呼之中坐下了。
“宋兄,实不相瞒,此次登门,是为着我这女婿,有事相托。”崔浩也不迂回。
“贤弟放心,翰林院内莫要说瑾明已经当差一段时间,我那门生延三也是个敦厚稳重的,定会帮扶贤侄。”
“不……”崔浩苦笑,“我这女婿,并不想去翰林院。”
此言一出,宋家三人均是一脸纳闷。
向来一甲三人就没什么人会想去翰林院以外的地方。不去翰林院,那还能去哪儿?
崔浩深吸了一口气,“我这女婿在外祖家长大,那是世代修堤造桥的人家,所以他自幼耳濡目染,对兴修水利之事熟悉,也特别想以此长报效国家。”
左相一听,为难地拧了眉:“可吴州地产丰饶,地属要冲,贤侄才刚金榜题名,没有半点实绩要调到那儿去不太能服众。不如在翰林院待个几年……”
“不是吴州,是明州。”崔浩苦笑。
“明州?”左相大感震惊。
明州那可是出了名的官坑,不止县令都是平南王暗中扶持的,官商勾结,贪污腐败之事所在多有。前些年还有进士心怀抱负想去整顿明州水患,可都莫名其妙死于任上。是皇上龙颜大怒之后,平南王才收敛了点,可也再没有进士肯去明州任知县了,就连三甲的进士也不愿去的地方。
他这女婿可是堂堂一甲探花,竟甘愿如此屈就?
杜聿拱手:“左相大人,明州舒县连年水患,致使农田荒废,山匪横行。杜聿愿往修堤治水,替圣上解忧。”
宋守纲深吸了一口气,沉思良久之后缓道:“确实明州一直是皇上心腹之患,可你才刚考上进士,手腕城府未经历炼……去了怕是会吃大亏。”
崔浩低声补充:“这番前来,就是想请宋兄想想办法,在他赴任之前,有没有什么途径,是能让他任上顺遂一些。”
宋守纲思索半晌,沉声道,“倒是有几个人……贤弟,此事得好好谋划,时日也不多了,下个月就是琼林宴。你先随我到书房,我俩先商讨商讨。”
左相又转过头看向儿子,“瑾明,你先将杜聿带到你书房去,你们年轻人互相琢磨认识。”
宋瑾明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不止是因为自己要独自招待杜聿,还因为杜聿这家伙居然想自请去明州。
明州?穷乡僻壤的,崔凝她受得了么?
最重要的是,她这下也不会继续待在淮京……这样一想,他看杜聿的眼神更冷了。
“谢过宋兄了。”崔浩叹息。
“谢什么,是我该要谢你。”宋守纲苦笑,“你能将杜聿领入大燕朝堂,解圣上心头之患,是我这左相该千恩万谢。”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左相与尚书二人在书房论绸缪,宋瑾明也不甘不愿地领了杜聿进自己书房。
杜聿是见过宋公子两面的,知道他对自己的态度向来吊诡,城门相遇的那次言谈内容虽是不痛不痒,可也感觉得到他对自己深深不以为然。
若他的直觉没错,那与崔凝有关。
宋瑾明虽然是领着他入书房了,可也没想过与他四目相对到底能聊什么。
能克制住不开口嘲讽就不错了。他想。
就在此时,杜聿留意到与四周摆设格格不入的一只木鱼就放在案上显眼处,好奇问道:
“宋公子原来是信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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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瑾明:已经够郁闷了我老爸还要我陪情敌聊天让他宾至如归,我真是个大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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