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东西都被整理到好几个箱子里,堆放在三楼的杂物间,秦意涵对这样的处理并不意外。她在走上三楼之前,路过大厅的时候,几乎没费什么精力就轻易地找到那位被几个“精英”簇拥着的男人。
男人侧对着她,臂弯上挂着的是一只女人的手,指甲上还抹着艳丽的红,身段从侧面看上去也是人间尤物。秦意涵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她这个父亲怎么说也该是半身入土的年纪,原本以为他该优先考虑考虑身后事呢。
他们距离隔得并不算远,秦意涵却彻底打消了走到他面前,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的念头,自顾自地上了三楼,拒绝了佣人想帮她忙的好心,自己一个人把箱子搬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她把房门锁死,坐到落地窗旁边的小沙发上开始重新整理母亲的遗物。她的房间应该是一直有佣人定期打扫,没落什么灰,也没人动她的东西,一切照旧,让她突然有种回到好几年前的恍惚感。
可她触碰到母亲的遗物时,回忆就渐渐变得抽象扭曲起来,只剩下模糊又可憎的面目。
母亲生前很喜欢拍照,无论是一家人的合照还是她的单人照都留下不少,她喜欢把相片打印出来框进相框里摆放在家里的各个角落,说这样可以让美好的回忆永存。
可是现在这些老相片被人从相框里取了出来,堆放在箱子里,发旧发黄,沾染的斑斑点点竟成了唯一的装饰。
连母亲生前一直戴在手腕上的玉镯、喜欢的各式各样的项链、拍卖会上重金买下的戒指……全都被放在箱底的一角,连个像样的首饰盒都没有。金银色的链子缠绕在一起,有的甚至穿过戒指,在指环上绕了好几圈。
秦意涵尝试着解开,可是根本找不到绕着的头在哪,又多又杂的首饰被一股脑地拎到桌上,不时发出和玻璃碰撞的声音,让人心生烦躁。屋内的暖气一向开得很足,空气像是粘着在一起,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秦意涵深呼吸了几下才开口,“哪位?”
“是我,方便让我进来吗?”是秦朔的声音。
秦意涵并没有回答,而是走到门口,猝不及防地打开了门,身子挡住了秦朔打算朝屋内张望的目光,“有事?”
“你今天难得回来一趟,去见见爸吧,他一直在等你。”秦朔丝毫不在意她语气里的冷淡,摆出一副兄长的架子。
“我今天回来只是为了拿走妈的遗物,你应该很清楚吧。”秦意涵盯着眼前这张跟自己有三分像的脸,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露出些笑意,“还有,去见他干什么?听他给我介绍后妈吗?”
“看那女人的样子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吧,他愿意跟谁结婚,你愿意张口叫谁妈,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朔显然被她这些话噎住,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秦意涵口中溢出轻笑,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你也别再扮演什么为我着想的好哥哥了,我不吃这套。我最后重申一次,我跟这个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话音刚落,她就摔上门,“砰”的一声将秦朔彻底隔绝在屋外。
她重新坐回沙发上,将绕在一起的首饰放进她以前留在这里的首饰盒里,又挑挑拣拣了许多其他东西整理好放到行李箱里。
秦意涵拖着行李箱走进二楼的电梯,滚轮碾压过木地板的声音并不算小,不过好在秦朔放弃了说教,早已不见了人影,佣人们也在一楼忙碌,没人会阻拦她。
电梯门直下到负一层才再度打开,车库很大,灯却有些昏暗,她循着记忆中的那条小路走到了别墅区外,避开了人群。
这边算郊区,并不好打车,她打算边走边看有没有网约车肯接单。
走出去不算远,身后就传来轿车的鸣笛声,前照灯照亮了她身前的一段路,车子最后停在她身旁,车窗降了下去,露出男人精致的面庞。
“佑霖?”秦意涵有些错愕,一时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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