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晶晶忙往后头挪了挪屁股,道:“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能做我夫君的,自然是最最英武强健,最最聪颖,最最好看,最最厉害的人……”
天羽呆住,随即苦涩一笑,道:“我知晓了,陛下不喜我。只是陛下所说的这样人物,这世上真有吗?”
乌晶晶掷地有声:“自然有!我夫君不就是吗?”
天羽面上苦笑更浓。
这夫君是真有还是假有?
罢了,她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一步了。
天羽跪地道:“不论陛下喜爱我,还是厌憎我,我都会护卫在陛下身旁。”他顿了顿,又道:“我觉得陛下是不同的。陛下……会使他们变得好的。”
这个他们也就不知是指百姓还是官员了。
乌晶晶做辛敖的帝姬的时候,就没少听溜须拍马的话,眼下天羽这些也就是洒洒水啦。
她听罢,连忙摆手要他出去了。
天羽走后很快就又找到了甘叔。
他开口便道:“陛下并不喜欢我。”
旁边的人按不住急声道:“她果然挑剔!只是天羽已经是咱们中间,最像是个王公贵族的人了。他生得英俊,又会使一手好剑法……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这番话听在天羽耳中,并不觉得被夸赞了。
他皱起眉,不知为何臊得慌。
他们以为他好,其实他算不得什么。
而且这人的言语,有几分不尊陛下。
天羽正要出声打断他,甘叔更先开口了。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天羽道:“你怎么就这样同她说了?这样说,她自然不肯。罢了,你先回陛下身边吧。”
甘叔德高望重,天羽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先回去了。
“怎么办?”天羽一走,旁边的人便迫不及待地问。
“怎么办……”甘叔摩挲了下胡须,道:“你瞧那些女人,哪个是自己先去把男人瞧仔细了,再将其选为良人的?”
“……何意?”
“意思便是,陛下喜不喜欢并不重要。等举行了昏礼,自然是夫妻。”
那人恍然大悟。
“那今日天羽去问她,岂不是反倒打草惊蛇了?”
“也无妨。”甘叔沉吟片刻,突然出声:“来人!”
有人躬着背进来了。瞧模样是奴隶打扮。
甘叔道:“如今陛下殿中燃的是什么香?”
那人道:“兰穗香。”
“再多几味药加进去,也好叫陛下安然入梦。”
……
另一厢。
元楮闭目,静坐养神。
一阵脚步声突地近了,元楮睁开眼:“想必是有人来接你了,姹女。”
叶芷君听见这句话,面上还是没甚么表情。
元楮不由道:“你不觉得欢喜吗?”
叶芷君淡淡道:“你不如先担心担心你那位心上人。”
元楮一愣,随即咧开嘴笑了:“心上人?你是说清姬?我对她是有几分兴致,但哪里算得上是心上人呢。”
元楮摇摇头,可惜道:“她长了一副清丽聪颖的面庞,又有一副蛇蝎心肠。本该是这天底下最为迷人的女人。只可惜,拆开来,里头原是一团稻草。半点脑子也无……这样的女人,若是置于屋中,当做一件美丽的器物瞧瞧也就罢了。”
那日清凝被隋离下令拿下之后,也被关入了牢中。
只不过她似是享了一份“殊荣”,一人分作一间牢房。
与元楮二人相隔不远。
元楮与叶芷君这般议论,自然也传进了清凝的耳中。
清凝紧紧咬住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不过都是阶下囚,元楮哪里有脸来评判她?他就聪明了?他聪明又怎么会关在这里?
那厢元楮还转过头来,接着与叶芷君道:“姹女突然与我提起清姬,难不成是吃了味了?”
叶芷君:“……”
反正也不是在无极门了。
叶芷君启唇,冷冷吐出几个字:“再与我废话,拧断你的胳膊。”
元楮叹道:“早先怎么不知你这样威武?”
叶芷君是当真没心思与他说话了。
她觉得乌晶晶一定是出事了,不然不会几日都不来见他们。而现在响起的脚步声……
一个身着白衣,身形清瘦的少年,不。应当是青年公子了。
他站在了这间牢房前。
身后几个宿卫军手持长戈而立。
元楮惊讶地看了看他。
“昔日公子都是坐轮椅,一时竟不知,原来公子这般挺拔。”俨然已是青年人的模样了。
清凝闻声,连忙转过了头去。
她颤抖着抓住了栅栏,咬牙挤出声音:“隋离……”
但他看也没看她。
他就不怕她将他们从异世来的事说出去,好叫皇帝将他们都当做妖物,一并杀尽吗?
清凝张张嘴,克制不住胸中的怒意。
而那厢隋离启唇道:“恭贺师姐,心境又更上一层楼。”
清凝一呆。
他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就不怕……
元楮眯起眼,一拍大腿笑道:“辛离公子、帝姬,还有姹女,果真是一早便相识啊!”
他说罢,眼底流光一转,渐渐露出阴冷之色:“那日请神,难道也是姹女通风报信了?不该啊。姹女都不知我要做什么。”
隋离并不接他的话,只道:“将元君请出来。”
元楮怔忡道:“是帝姬要公子来带我出去的?”
隋离:“不是。”
他顿了下道:“我借你一用。”
宿卫军打开牢门,将元楮带了出来。
隋离垂眸,目光落在他的双肩处。
“将他锁住。”隋离道。
元楮眼皮一跳,顿觉不好。
果真,下一刻宿卫军便扬起两个铁钩,穿过了他的肩头,用力一扯。
“啊!”饶是元楮这样极能忍的人,也禁不住从喉中挤出了一声疼痛的嘶吼声,更差点疼得跪在隋离跟前。
“这便是……这便是公子要借我一用的方式吗?”元楮冷汗浸透了衣衫,他艰难抬起头。
心道这人可比帝姬难糊弄多了。
“你心思多,如此才能按住你的种种谋算,免了你再翻身。”隋离道。
元楮脑中电光石火地一闪。
他蓦地道:“是你。”“毁我阵法的是你,救皇帝的是你……从头到尾你们就不曾拿辛规的血给皇帝用。你原先说的,什么从书上看来的蛊术,都是假的。如今你更能行走自如……好啊,连虚弱也是假的!”
元楮一时心中惊疑不定。
他甚至觉得,若说能做残暴之君,毁百姓生路,以致天下生灵涂炭的……眼前这人才做得到罢?
隋离根本不理会他,只与叶芷君道:“师姐也一并走罢。今日他受这点苦,也算是为师姐昔日在门中受的委屈出了气了。”
叶芷君缓缓起身,她抬眸看他,却只看得见一团魂魄。
她像是第一回 认识他一样,冰冷的脸上划过了惊异之色。
因为隋离……从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与她并不来往,自然不会有“为师姐出气”这样的举动了。
他变了些,变得有了些人气儿。
可他也好像变得,更冷酷凶狠了些。
那厢隋离说完话,便转身走在了前头。
清凝再也忍不住了:“隋离!隋离你不能走,你放我出去……”
叶芷君:“……是清凝啊。”
清凝身形一颤,顿时好似寻到了新的救命稻草,也不管她先前看不看得上叶芷君,眼下都发了疯地伸手去抓她的裙摆,口中还一边喊道:“叶师姐!救我!叶师姐,隋离要杀我!若我回不去,你们如何向缥缈宗交代!”
叶芷君目不斜视,往前走去。
裙摆从她手中挣脱。
叶芷君淡淡道:“一个瞎子,如何能救人?”
清凝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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