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之时,沉照溪只觉得身体都像是被人拆了,从下腹到四肢都无比酸痛;床铺上倒是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若不是昨夜那些肮脏的片段仍不住地闪回,她真会以为昨夜无人来过了。
扶着门框迈向屋外,微凉的气息终于让她有了一些活着的痛感;院内静悄悄的,连个下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偌大的相府一夜之间仿佛成了鬼宅。
狐疑地走了小半柱香时间,沉照溪总算是在最深处枯树林中隐隐约约地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般繁华的相府,怎的会留下这样一个枯树林?
“沉小姐,”清荷见沉照溪过来,面色难得严肃地迎了上来;“沉小姐最好不要上去。”
她向来和蔼,沉照溪从中品出一些反常;“清荷姑娘,相府这是...怎的一个人都没有?”
“今日休沐,老爷让大家都出去了。”清荷又往前微微侧身,“沉小姐还是不要过去了...”
“怎么?”
“郡主不想让您看到......”
清荷既说了萧瑾蘅不想让她看到的,那沉照溪偏要看。
“清荷姑娘,我知道你定能将我拦得下;可今日,这里面我是非去不可了!”
此言一出,清荷微微挑眉,倒也是不再拦她了。
沉照溪走得匆忙,没有见到清荷眼中那看戏般的表情和一丝丝怜悯。
不务正业的猎人随意布置了个陷阱,丝毫没想过会有猎物掉入其中。此番中计,究竟是猎人走运,还是猎物在哄骗自己?
越向里走,里面的响动愈发清晰,似是荆条与竹棍交替抽打在人身上的动静。
定又是萧瑾蘅这个杀千刀的在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沉照溪的眸光微闪,悄悄推开了些门缝。
屋内血腥一片,沉照溪定睛,跪在蒲团之上的人竟是她方才想的杀千刀,而那正在执荆条的,正是装了数十年笑面虎的张勉。
“你说说,你说说,你整日把玩那些佛串,时间久了当真以为自己手上是干净的?”荆条每次抽在白衣上都撕裂开一道大口子,张勉愤愤道:“你啊你,别以为你对沉家,对萧世檀偷偷使的那些绊子我不知道!”
提到有关自己的事,沉照溪心下一沉,屏息继续窥探着屋内发生的事情。
萧瑾蘅盘着佛珠的手顿了片刻,复又继续默念着佛经,一言不发。
“陛下忌惮萧世檀的美名,厌恶沉之舟父子俩对他的求情、维护,你此番上前他能顺水推舟,是啊,是顺了他的意;”又卯足了劲一荆条下去,萧瑾蘅被打得身形微晃;“可你之后又干了什么?!沉家男丁流放,你又来求我让人在路上好生照顾他们,你这是何意?萧瑾蘅啊萧瑾蘅,你这究竟是嫉妒他们,还是恨他们,为父不懂啊!不懂......”
张勉说着,竟用袖袍掩面擦起了眼泪。
“你待那沉姑娘不一般,消息都传到为父的耳中了!萧瑾蘅啊,为父舔着张老脸做出那样的事情......你...你竟然还胡乱猜忌,还让清荷将为父绑了!寒心呐,寒心...”张勉红着眼眶,继续抬手,竟将那颇有韧性的荆条打断;“你今日就跪在你阿娘像前,自己想想清楚!”
顺着张勉的指尖看去,沉照溪这才看到屋内悬在中央的一副画,画上的女人一身戎装淡笑着骑在马上,怀中抱着个小娃娃,牵马的人不难看出,正是年轻时的张勉。
“你自己,要惜命啊!”
张勉丢下这句话,便抬步欲往外走。
沉照溪见状,连忙躲到枯木丛中,待到脚步声渐远才敢继续向内望去。
她实在不懂,像张勉与萧瑾蘅这般有权势的人,怎么还要时时惜命?若是陛下......可陛下是萧瑾蘅的血肉至亲啊!沉照溪不敢做出假设。
萧瑾蘅抬头望着那副画像,抽吸着诵着梵音,沉照溪看不清她的面容。
“沉姑娘。”清荷不知道何时走到她的身后,捂住她的嘴以防惊叫出声;“失礼。”
沉照溪脸上惊容未定,却仍挤出一抹得体的微笑,压声问道:“无妨,清荷姑娘这是要进去?”
“是,失陪。”
清荷说话向来简洁明了,说完便抱拳行礼,脚步匆匆地走入屋内跪在里萧瑾蘅半丈的位置。
“她呢?”
清荷微微侧头,余光瞟见沉照溪向她摆着手。
“不曾来过。”
萧瑾蘅的手顿了顿,心下有口气欲松未松。
本来想拿捏着她的性子让她生出几分怜悯,现在看来不来也好,真是太丢人......
她太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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