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贸然的同他亲密,对他太不公平了。
她不应该头脑发热做出这样的举动,她要好好静一静,放空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审视自己的内心。
温一心从浴室出来时,发现裴瑾已经不在卧房里了。
她换了衣服,估摸着裴瑾已经上班去了,才磨磨蹭蹭的下楼。
进了餐厅,才知道裴瑾正等着她。
男人绝俊的面孔一片冷峻,抬眸望着她的时候,漆黑的眸瞳透着不经意的审视,神情淡淡的,分辨不出喜怒。
见她站在餐厅门口一动不动,裴瑾指尖叩了叩桌面,温声道:“不进来?”
温一心不得不进了餐厅,在他对面坐下。
管家见主人都到齐了,这才吩咐厨房上营养早餐,并顺手带上了餐厅的大门。
早餐份量很少,品种很丰富,中西餐都有。
裴瑾洒了调味酱油在煎蛋上,用刀叉切成条状,将白瓷盘放到温一心的面前,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无害:“多吃点,补充点营养。”
温一心抿了抿唇,抬眸看向他,欲言又止。
裴瑾喝了一口牛奶,见她这般模样,以为她难以启齿,心口漫过一丝疼痛,低声道:“你不要担心,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顿了顿,自顾自的吃着早餐,垂眸看着餐盘里的培根,继续道:“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见你睡得不太熟,叫着我的名字,我以为你害怕,就抱着你睡了一晚。”
他掀目,见她木讷的模样,生怕她不相信,又道:“你昨晚穿的衣服,我都没敢帮你换掉......”
温一心记得清楚,今早起来时,她依然穿着昨日的真丝长裙,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这种事上,裴瑾没必要欺骗她。
她也相信他说的话。
温一心嗫喏着:“我知道。”
裴瑾放下刀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他冷白修长的指骨握着杯子,舌尖舔过唇角的奶渍,定定的看着她。
温一心咀嚼着嘴里的煎蛋,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就仿佛她没有穿衣服一般。
裴瑾喉结滚动,放下杯子,身子往后仰靠到椅背上,架起一条长腿搭到另一条长腿上,问:“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只要你问,我都告诉你。”
“你酒量浅,昨晚喝醉了,可能像上次一样又断片了。”
......
温一心摇摇头,不想再纠结昨晚发生了什么了,她低声道:“我想去看看祖母她老人家。”
裴瑾俊逸的面孔上多了一丝柔软,他神情缓和,嗓音低低沉沉,坐直了身子:“等你吃完,我送你过去。”
温一心:“你忙你的,司机送我过去就可以了。”
裴瑾将温度刚好的燕窝粥推到她的面前:“我也要去看她老人家的。”
两人心照不宣,决口不再提早晨那尴尬的一幕,也仿佛都忘了昨晚发生过什么。
吃完早饭,裴瑾开车,带着温一心去了老宅。
老夫人看着精神似乎还好,捆着抹额,靠躺在沙发上,说是头晕的厉害,走一步整个地板都在晃动。
老人家很内疚:“说好了等你展馆开业那天,我要亲自过去一趟给你捧场的,瞧我这把老骨头,太不中用了。”
温一心坐在老人家身边,点开手机里的图片给她看:“裴瑾已经替您给我捧了好大的场了,开业很顺利,人流如潮,我都忙不过来。”
老夫人撇一眼裴瑾,哼哼两声:“他自己的媳妇儿,他疼是应该的。”
裴瑾瞅一眼温一心,起身往阳台走:“我出去抽根烟。”
温一心盯着他高大的背影沐浴在阳光下,淡淡的烟雾萦绕在他周身,莫名添了几分孤寂和萧瑟,仿佛身边的喧闹都同他无关。
老夫人叹气:“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前不怎么抽烟的,现在烟瘾是越来越大了。”
她拍了拍温一心的手:“你要管束着点他。”
“大概是公司烦心事比较多吧。”温一心垂下眼眸:“等回了桐景苑,我说说他。”
“这孩子,什么心事都喜欢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他小的时候我就猜不透他想什么,他大了,我就更猜不透了。”老夫人握着温一心的手:“不过他应该很喜欢你管着他的,你多管管他就好。”
温一心低低的“嗯”了一声。
老夫人摸到她手指上光秃秃的,脸色微变,问:“怎么没戴戒指和镯子啊?”
“取下来忘记戴了。”温一心温声解释:“戴戒指和镯子干活不太方便,就取了放在首饰盒里,上次病了,裴瑾去苏城接我回来,走的匆忙,忘了连首饰盒一同带过来......”
这理由合情合理,老夫人心里的疑虑消散了些,语重心长的开口:“这结婚戒指,还是要戴着,不要轻易取下来,要是觉得钻戒太大了戴着不方便,可以戴个方便些的,我看裴瑾的婚戒就一直都戴在手上。”
温一心心口猛地一跳,她下意识的抬眸朝着阳台上的人望去,就见裴瑾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在阳光下折射着细碎的光芒。
这是一对铂金对戒,戒指里面刻着对方的名字字母缩写,当初两人领了证,裴瑾带她去商场挑戒指,她随手指了一对。
不贵,普通经典款,只是一个银白色的指环状。
裴瑾把女款戒指戴到她的无名指上,又让她把男款戒指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
从戴上后,他似乎就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而她的那一枚,当晚洗澡的时候便从手指滑落,掉在浴缸里,被她随手放在梳妆台的首饰盒里收起来了,再也没有佩戴过。
他以为她不喜欢,可能也觉得太过廉价,并未要求她佩戴,只是后来补求婚仪式的时候,送了她一款在拍卖会上天价拍下来的鸽子蛋钻戒......
老太太见温一心盯着裴瑾的背影都快要痴迷了,忍不住笑起来,手指滑动着她手机的屏幕,一页页的翻看温一心拍摄下来的画作。
等看到《春陨》《夏祭》《秋殇》《冬逝》这四幅画时,老太太“咦”了一声,“这几幅画怎么跟裴瑾画室里收藏的那四幅画有些相像?”
老太太年纪大,并不知道网络上那些事儿。
温一心莫名多了一丝羞涩:“那几幅画是我从前画的半成品,这个才是画完的成品。”
老太太闻言,从茶几上拿起老花镜戴上,又细细的看了几遍,扶着镜架笑眯眯的看着温一心,“原来是你呀。”
温一心不明所以:“什么是我?”
“裴瑾年少时喜欢的那个会画画的女孩子,没想到就是你。”老夫人升腾起了八卦的欲望:“一开始他突然说要结婚了,我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要娶的人竟然就是年少时候喜欢的小姑娘,难怪啊!”
“难怪他会高兴成那个样子,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他那么开心了。”
“他父母过世的早,从小就比别的孩子心思重些,没想到才刚成年,老爷子也突发心脏病过世,裴家乱成一团,我们孤儿寡母对抗那些对裴氏虎视眈眈的外人和族人,日子过的难啊。”
“那段时间,裴瑾沉浸在丧亲之痛里还要面对那些平时看似亲近的叔叔伯伯翻脸无情逼着我们退出裴氏,争权夺势,心灰意冷。”
“我一个人苦苦支撑着,裴瑾白天上午要继续学业,下午和晚上要到总公司,后来我心力交瘁病倒了,所有的重担就全部都落到他的身上了......”
“当年他才十八岁,刚刚过完成人礼,就连我都不知道,他当初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
听着老夫人絮絮叨叨的念着过去,直到此时,温一心才明白过来,她的存在对年少时的裴瑾而言,意味什么。
她是他的救赎!
她成了他黑暗世界里的一道微光,激发了他潜藏在心底深处的保护欲,是他努力战胜一切的希望。
她之于裴瑾而言,重要到何种程度,恐怕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就好像曾经的姜恒于她而言,重要到何种程度一样。
姜恒曾经是她青春年少时的整个世界,而她,却成了裴瑾年少时情感寄托的全部!
难怪从一开始,她跟他原本没有任何交集,他却能无条件的包容她的一切,短短一年婚姻,他便对她情根深种。
原来,他在很早以前就开始爱她,已经爱了她很多年了!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从老宅回桐景苑的路上,温一心一直都沉默着,只是时不时偏过头去,看着裴瑾俊朗的侧颜。
裴瑾稳稳开着车,被她时不时的注视弄得心有些慌,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亦或者在想什么大招。
在温一心再次看向他的时候,裴瑾实在是忍不住了,问:“我在阳台抽烟的时候,祖母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温一心转过头,目视前方,低声:“嗯。”
裴瑾的小心脏抖了抖,“她说什么了?她老人家又逼你跟我生孩子了?”
“不是。”温一心小声回:“她老人家让我多管管你。”
裴瑾松了一口气,抬手扯了下有些紧的领带,嗤笑一声,问:“你要管我?”
温一心立刻道:“以后少抽点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裴瑾:“......”
裴瑾唇角浮出一抹笑,爽快的应下了:“好。”
这下轮到温一心惊诧了,她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瑾眼尾的余光落到她身上,“还有什么要管的,都说出来,能做到的,我都做好。”
“按时吃饭,不要饿着了。”
“嗯。”
“工作是做不完的,不要熬夜。”
“尽量!”
温一心:“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说。”
裴瑾突然问:“温大小姐打算以什么样的身份管我?”
温一心张了张嘴,却哑然了。
车厢里重新陷入静谧之中,良久,温一心才道:“我还要在宣城多待几天,我公寓里还有些东西没有整理,今晚就不住桐景苑了......”
裴瑾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用力到发白,他俊朗的面孔上依然是波澜不惊的神色,可抿紧的薄唇却出卖了他起伏不定的内心。
一直到车子停在桐景苑的院子里,温一心要推门下车时,裴瑾才淡声开口:“你认床就住这里,我今晚有个应酬,要忙到很晚,大概来不及赶回来。”
温一心拧着包包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却忍不住返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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