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樾写字速度很快。
字迹却丝毫不显凌乱,连笔的地方只透着潇洒飘逸。
阮芋暗暗观摩了会儿。
莫名有点羡慕坐在他前后左右的同学。
直到快七点才改完,阮芋把文具收进书包,动作快得像一阵风,说她爸在校门口等得很着急了,她要先走。
萧樾很识相地慢她两分钟才出图书馆。
校园卡贴近校门读卡器,发出“滴”的一声。
阮芋忍不住回头瞧了眼。
偌大沉寂的校园在黑夜中宛如一座失去生机的城堡。
少年步行在离她很远的地方,路灯昏暗,将他影子无限拉长。
阮芋心脏微微一滞。
突然很想跑回去,再和他一道走出来。
阮济明在路边看到她,车灯亮起双闪。
阮芋回过神,挥开脑海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快步朝父亲走去。
第二天一早,赵萱柔学姐就发消息过来,夸她稿子写得好,老师和站长都很满意。
阮芋还来不及高兴,视线下滑,就看见学姐发来的下一句话——
【站长刚通知我,周四我负责采访,你休息就行】
阮芋一怔,下意识发了个【啊】出去。
她和赵萱柔学姐是搭档,正常情况下两个人一起播音,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只需要一个播音员,比如采访节目,那肯定是读高一的阮芋上,后辈多劳。
今天这个情况阮芋也能理解,关老师比较重视这次节目,邀请的嘉宾又很出名,站长派更老练的播音员上场无可厚非。
阮芋劝自己别在意。
活儿变少了,应该更开心才对。
她把手机往前一扔,跑去客厅自己榨果汁喝。
过了快十分钟,忽然又跑回卧室。
拿起手机问学姐,这事儿通知受访者了没。
学姐回得很快:【站长会和他说】
那没事了。
阮芋彻底丢下手机,抓着玻璃杯回到客厅,重重坐在沙发上。
随便挑了部电影看,她拽来抱枕搁在胸前,屈起两条腿将抱枕托高些,让下巴能够松弛地埋进去。
陈女士从外面回来,路过客厅给阮芋续了杯果汁,回房间休息了两个小时又准备出门,阮芋还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电视机,眼皮许久都不眨一下。
陈芸有点担心她身体,走过去摸摸她额头和脸颊,温声问: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干嘛一直坐着不动呀?”
阮芋不回答,仰起头问她:“妈你要去店里吗?”
“是啊。”
“我和你一起去,不想在家里待着。”
陈芸有些惊讶:“也行吧……哎你怎么就去穿鞋了,手机都不带吗?”
“不想带。”阮芋脚刚套进鞋里,顿了顿又抽出来,吁气道,“算了还是带着吧。”
温老师周末会找她的。
谁的消息都可以不搭理,温老师的不行。
从玄关折返,阮芋动作风风火火,走进卧室随手捞起被她丢在书桌角落的手机。
手机升空的一刹那,屏幕自动点亮。
就在赵萱柔学姐发来那条【站长会和他说】消息的十分钟后。
站长本尊又冒出来亲自通知阮芋:【前面搞错了,周四还是你来采访】
半个小时后:【学妹,看见记得回复我一声哈】
阮芋将手机揣进衣兜,唇角逸出轻快又短促的一声“嗤”。
真讨厌。
白生三个小时气了。
第33章 目标
关于采访员的人选换了又换这事儿, 阮芋只当是广播站领导们没有沟通协调好,通知的时候出了纰漏。
任务最终还是落在她头上,阮芋便按照既定的规划有条不紊地准备。
时间来到周四。
足球场的草地还封着,萧樾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和校队队长请假, 缺席这次训练。
队长挺惊讶的。临近期中考那两周, 广播站都停运了, 萧樾每周四傍晚还是雷打不动来操场跑两圈,或者练练带球过障碍物。
眼下期中考结束,省赛也落下帷幕,正是悠闲时候, 他却来请假。
“有什么急事吗?”队长多嘴问了句。
萧樾如实说:“要接受广播站的采访。”
队长:“周四的节目?和那个说话声音特别嗲的妹妹一起?”
萧樾:“昂。”
“你小子, 就想你怎么会同意参加那种无聊的活动。”
两人这会儿正在食堂排队买午饭,队长不太客气地往他肩上招呼了一拳,
“这顿你请了。”
萧樾扬了扬唇角:“行啊。”
队长:“我再叫十个兄弟过来。”
萧樾:“没问题。”
队长:“全队都找来算了,你饭卡备好。”
萧樾:“ojbk。”
队长:……
认识了大半学期都没见这小子笑两下, 平常聚餐也总是翘掉不来,还以为他真是什么不下凡的高岭之花。
原来只是心情没到位。
就他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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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下午放学后。
初冬冷晴天,日光清透但是稀薄,学生才刚踏出教学楼, 远处的夕阳便要散尽,夜色像一张无边暗网兜头笼来。
阮芋在教室里温习一遍稿子,待到班里只剩值日生, 她才背着书包离开教室。
广播站播音室设在行政楼, 从教学楼走架空天桥过去,很快就能到。
天桥连接着教学楼最西侧, 12班在最东侧, 要先走过一整条走廊才能到。
途径走廊最西侧的9班, 阮芋忍不住往里头张望一眼。
9班教室里人还挺多的,好像在开班委会。
从前门走到后门,阮芋脚步不禁放慢,头仰得更高了些,目光越过几道稀疏人影,落在第四组最后一排。
桌椅是空的。
她收回目光,脚下加速走到走廊尽头,转弯。
“我靠。”
一刹没忍住,她直接爆了粗,心率乘火箭飙升,“你、你站这里干嘛呢?”
男生单手插兜,懒散倚着墙站,好整以暇反问她:
“你又干嘛,在我们班东张西望什么?”
“关你什么事。”
阮芋错开眼,心跳还未平复,抬步直接掠过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长长的天桥。
阮芋很快与萧樾拉开近十米的距离。
远处山脊之上有片烟紫色的云暮,是整片天空唯一还有色彩的地方。
清寒的晚风吹动树梢,随风送来的还有远处喧杂的人声,即便天已近全黑,操场各处依然热闹不减。
阮芋突然转身,朝萧樾这边走过来。
萧樾目光不由得一顿,漆黑的瞳仁微微定住,颜色像深空似的暗,却有夺目的光彩折射其中。
“走快点啦。”
阮芋来到他身边,拿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腿长那么长,走路像乌龟爬。早点到我们就能多排练一会儿。”
她琥珀色的眼睛微垂着,不知道在看哪,语气一如既往的又凶又奶。头顶的长发毛茸柔顺,让人看着就手欠,总想上手摸一下。
萧樾也确实这么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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