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法院的判决下来了。李国伟因强制性交、侮辱及剥夺他人行动自由等罪被判处四年刑期,其他共同参与者,则判处两个月至四个月刑期。
不过,说是四年,根据法规条例,犯人可在刑期过半时申请假释,也就是说,若李国伟在狱中表现良好,最快两年,他就可以出狱了。
他身为议员的父亲,与四合会相关人等,最后也难逃刑罚,拔掉了李议员的政治生涯,李国伟也算真正意义上,落得一败涂地。
很多人都说,李国伟的责罚太轻,因为他在太多人心中,留下了无法被抹去的伤害,而王晓宝虽然是受侵犯最严重的那位,却不是唯一的受害者,那些因为种种因素沉默,没能发声,忍着伤痛过活的人,后来也不见得都会好起来,所以,若要判李国伟被关上十几年,也不为过。
「我还是会梦见李国伟,梦见很多人站在旁边,袖手旁观。」
凤凰花开的季节,王晓宝坐在礼堂,浅浅地朝身旁的我开口。
事情,已经过了半年了,可是那些伤痛与心碎呢?结痂了吗?又或者,只是在时间的长河里,变成了许多受害者,心中一道无法抹灭的可怕疤痕?
其他受害者们,是不是也跟晓宝一样,被梦魘缠身,就像当初,我失去王晓宝和许均皓之后,没有一天睡得安稳;即便想鼓起勇气面对这个世界,也仍然懦弱无力,甚至开始讨厌起自己?
「梦境里的事不会成真。」我看着舞台上正在领奖的许均皓,缓缓出声。
其实这句话,也是在对我自己说的,我所担忧的一切,那些梦中的爪牙,不会成真的。
「时间虽然根本不能治疗什么伤口,但是我很感谢,我有你们在我身边,我觉得我比很多人都还要幸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长们要陆续离开学校了,而明年,就轮到我们站到台上,告别这所乘载着我们国、高中,青春时光的校园,所以他特别有感而发。
我扬起眉梢,一点都不懂得谦虚地笑道:「有我这个朋友,的确是比中彩票还幸运。」
王晓宝朝我「呵呵」地假笑了一下,然后称讚:「你家学长真的好帅。」
儘管已名花有主,在台上领奖时,许均皓仍然造成观眾席间不小的骚动。
「那当然了,作为未来家属,我感到非常骄傲。」我挺起胸膛说。
台上那人,还是跟以往一样,很快就找到了坐在观眾席的我,在与我对上视线时,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
有一个人,她没有坐在我们旁边。
身为学生代表之一,王楚晴好巧不巧地被安排,为何承瀚送上优良学生花束,我拿起了手机,赶紧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虽然她强调了很多次,现在只想一心一意专注在写作上,对何承瀚已经没有任何的想法,可命运,却在那之后,总是有意无意把他们凑在一起。
「你在台上跟何承瀚说什么?我有看到你们交头接耳。」面对我的逼问和刚才拍下的合照,王楚晴皱起眉头。
她把手机还给我,一脸不在乎的模样。「祝他毕业快乐啊,不然呢?」
经过这些时日的洗练,她的稜角变得分明,很多情绪开始会直白地写在脸上,她说,因为她不再想当个怕事,保护不了身边人的乖乖牌。
不过我知道,在她心里,还是保有那份柔软与对人的体贴。
「那他呢?」我问,同时将目光放在周围正在跟师长、同学拍照留念的何承瀚和季梦婕身上,此时的他们,正交谈着,不晓得在聊些什么。
自从季梦婕打算用何承瀚来气我家那位之后,直到现在,她都跟何承瀚保持着曖昧不明,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係。
「他说,他只是想要陪季梦婕到她出国前,陪她走最后一哩路,然后今天会好好告别,也想跟我说声对不起,没有好好珍惜我。」她说这番话时,脸上还真的看不出有任何波澜。
「你真的已经放下啦?」我有些讶异,她单恋何承瀚那么久,曾经还为了他哭得要死不活的,现在说放下就放下,那之前是在纠结啥?
「哎,说完全放下了也是在骗人啊,但未来,我相信我们彼此都会遇到更好的人,所以这份回忆,我会好好埋在心里,让它留在过去。」她释然地笑道。
我们边聊边吃瓜的时候,看到何承瀚忽然从季梦婕面前离开,独留她一个人在原地,难掩难堪与落寞。
也许,青春里,总有什么,是注定无疾而终的。
许均皓好不容易从找他拍照的人群中脱身,勾住了我的脖子,开心地问:「我们今天是不是吃披萨?」
我抓紧他的手臂,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洗衣粉香味,整个人满足地晃着。
王晓宝一脸促狭地拿着一个袋子向我们走来,淘气地眨了眨眼,「学长们都要毕业了,我们居然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做过。」
我定眼一看,发现那是一袋粉笔。
他兴奋地小跑步,催促着:「走吧!」
我们几个人摇了摇头,但又觉得他能这样开心起来,真好,随之跟着他来到车棚。
「好,一、二、三!扔!」在许均皓的发号施令下,我们跳起来,用力朝隔壁附中的操场扔粉笔。
有其他学长姊见了,很快也一起加入了粉笔大战。
儘管后来有教官吹哨和警告,仍然无法制止大家的嬉闹玩乐。
「我们已经没办法被记过了,教官!」某个高三的学长喊出这番话时,所有人发出一阵怀念的哀嚎,带着感伤的同时也将粉笔扔得更奋力。
属于青春的叛逆,总有一刻,会画下句号,可是那双经过学生时期洗练过的羽翼,一定会越加丰满、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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