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猫原本坐在窗台上,出院前,它是夏栀收起来的第一件行李。
与江霆分开已经一周,她没有再吃过安眠药,只是在梦与清醒的交界总是会看到幻影,醒来屋里又空无一人。
这里的一切让人窒息,可没有江霆,简直像是切断了最后呼吸的通路。
江霆是带着任务走的,就如凭空蒸发了一样,再也不在这个世界的管辖范围。
她有些羡慕江霆,反而那个并不太平的边境更能让人安心。
“那个年轻人那天走的时候坐的是军车。”
安妮偶尔会和夏栀说起江霆,那天她值夜班,从男人深邃的瞳孔中看出眷恋与不舍。
“他很舍不得,也许他就是你新的生活,你该勇敢些。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我希望不要再见到你。”
安妮帮夏栀收拾完行李,又一次送她到外面,仿若时光重现。与之前那次隔了两个月,只是周遭的景物变了,当初是春末初夏,还有尚未凋谢的春花,现在已经是盛夏,绿叶围满梢头,头顶的烈日炙烤头顶,薄薄的鞋底透过暖意。
隔壁的病区换了新的栅栏门,比之前的更结实,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偶尔能听到一句不成调子的嘹亮歌声。
外面不会再有赵竟生,空气都畅快了起来。安妮在门口与她告别,白色的大褂反射光线很耀眼。
“夏栀,不要再回来。”
再也不相见是最好的祝福,夏栀上了车子,女人还站在门口挥手。
-
出租车停在公寓边,夏栀抬起头看自己住的那间屋子,出门前没关的窗子已经合上了。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的家具都罩着白单,窗台上多了盆水生的绿草,一点绿色为房间增添了些许活力。液面下降了一点,应该是江霆临走前换过。
行李箱里是江霆为她带过去的东西,满满当当,机械猫只能包在衣服里。
她刚拿出来端详房门便被敲响,年轻军官风尘仆仆,发丝有些乱糟糟。
陆崤去了医院,被告知夏栀刚刚离开,两人之间隔了不到半个小时,这次夏栀看着他通红的眼睛,让开了门口。
“请进。”
隐隐约约的预感,能让陆崤如此不顾风度的事会是什么。
“江霆,被通缉了。”
“啪!”
夏栀倒水的手顿了一下,被子摔碎,溅出的开水烫红了手背。
“什么?”
“执行任务的小队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下落,其他的人都死了,包括,承远。”
陆崤喉咙发胀。
“他们都是受过特训的精英,如果不是有内鬼,不至于如此。”
夏栀闭了一下眼睛,聂承远,她听江霆说过,是他过命的兄弟。
“没有下落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可能活着,也可能死了。”
陆崤说完,周遭瞬间变得安静。
单人公寓的狭窄小客厅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一个深沉,一个慌乱。
陆崤盯着夏栀的眼睛,像是在验证什么。紧接着,他微微怔忡,夏栀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也回望他。
“那么。”
女孩眼圈微红,冲动正在压制。
“你也这么认为吗?”
“你也认为他是叛徒,并且杀了自己的兄弟吗?”
她如一个快要喷发的火山一般岌岌可危,陆崤微怔的目光被微弱的怒火点燃,继而轻轻勾起唇。
夏栀的反应让他满意,他有私心,这是一个独特的女孩,生性淡薄,他唯恐是江霆单方面的热忱。
现在看来江霆于她而言是与众不同的,这样就够了。
“如果我这么想,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夏栀面色微微缓和,紧握的双拳慢慢放开。
“他在哪里?”
“不知道。”
房间又一次陷入沉默,桌子上的机械猫静静坐着,两只异色的眼睛引起了陆崤的注意。
夏栀的心思在数百里外的边境,陆崤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那好像是个录音玩具。”
陆崤走了,楼下传出发动车子的声音,夏栀站在窗口,吉普车拐弯之后消失在树丛边缘。
目光转到机械猫上,两只通透的眼睛吸引她轻轻按了一下,然后猫咪的身体里亮起一道暖色光线,随着“咔嚓”一声,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丫头,这世上不存在厌弃,如果有,只有可能是一开始就不够爱你。爱意不会淡掉,欲望才会。不是爱假,是欲望真,没有薄情人,只有无情人。你的父母至死爱着你,我的父母也曾用一切在爱我。男人该保家卫国,用尽每一分血肉贡献给深爱的疆土。但灵魂,和每次想要亲吻做爱的人,必须是自己深爱的女人。”
“享受过温柔的人没办法再无私,我的戒指放在床头柜里,把勇气分我一点?戴上它,让我套牢你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