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
黑衣男人朝她微微颔首,这位司机先生的话不多,和上一个比起来可以说是哑巴,他也没什么表情,像一个根据程序运转的机器人。
车开得倒是很平稳,夏栀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看着自己进公寓,现在,对他的评价又多了一条尽职尽责。
关上门,猫眼外被挤成一道斜斜的影子终于不在驻留。
夏栀如往常那样打开窗子放掉屋子里的霉味,清秀的眉眼随意瞟过楼下的树木砖石。
转身刹那,女人眼眉忽然垂下,这座公寓周围时常一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毫无疑问,有人在监视她-
冷风开得很重,不锈钢的座椅被冰冷浸透,在某个角度看过去,反着光像是冰做的。
面前排列着一个个方方正正的铁皮盒子,刺骨的冷气正是从中发出。沉重的军靴踏灭将要冻结的尘土,士兵听到声音拉开了其中一个。
猩红的弹孔,犹如有毒的菌子一样长在人脸上。苍白坚硬的皮肤生着一层霜,这层霜仿佛才是有生命的那个,随着外界空气的涌入更厚了些,毛发上也附着,仿佛扎根在极地艰难生长的苔藓。
“关上吧。”
西蒙看了眼,目光错到一旁。
士兵关上门,他眯着眼睛挨个看过这些方正的盒子,放在口袋里的手将骨节捏得咯吱作响。
江霆,这个人就像他生来的死对头。然而他战功赫赫,又让自己对他无可奈何。
有时候真想一枪崩了他,可叫他相信这男人会杀了朝夕相处的战友,却是剁了他的脑袋也不相信。
“我要一个人待会儿。”
“可是,将军马上就要到了。”
“他来之前我会回去的。”
军营门口,西蒙脱下厚重的迷彩服外套。
在这里长期驻扎,衣服是洗不干净的,全身的每一道纤维都沾上黄沙的土腥味和粗糙。
他随意将衣服扔在一边,躺倒在一棵大树的阴凉里。从停尸间沾上的温度并没散掉,阳光刚刚抚平竖起的汗毛,军营门口几个士兵交头接耳一阵,其中一个小跑到他身边。
“十五分钟之后他就到了。”
比西蒙预想得快,或许也比其他人想得快。
突然过来的小士兵让那个影子又折返回树影里。
林间影影绰绰,他的身体轻易被挡住,一身绿色的迷彩服,鬓角留下两道粘稠的汗水,熨烫着本就炎热的古铜皮肤。
江霆的目光随着他的到来而变得阴鸷。
将军,似乎是过来调查他这件事的。如果是这样,无非是来个人坐实他的罪罢了-
传闻这位将军性格独特,和一般人不一样。
西蒙一边整理仪表一边望着公路,车开到门口,男人从车上下来,摘了墨镜,露出一双东方人特有的璀璨黑瞳。
“沉将军。”
沉初目光打量了他一下,拍了拍西蒙的肩膀。
没有什么架子,更没有高级军官的疏离。
“带我过去看看他们。”
停尸间的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小水珠,冷空气让它们结冰,吸进肺里像用利刃割伤血管那般撕痛。
男人挨个看过所有牺牲士兵的尸体,锋利的眉头慢慢蹙起来,坚毅的五官变的严肃。
接着他后退一步,身姿笔挺,朝着面前的士兵们敬了一个军礼。
悲伤的氛围漫开,眼尾泛起的潮湿在冷气的催使下裂开疼痛。
“把江霆的资料给我放到会议室。”
金属长条桌,边缘锋利得可以割伤人手。
沉初拉开椅子,面前的资料无数人翻阅过,西蒙不懂他还要看这个做什么。
“他在这里很多年了。”
“是,从没离开过。”
沉初草草翻了几下,只是走个过场。他来这里之前,听到最多的揣测就是关于江霆在这里多年,无数次拒绝升职的背后是因为有不为人知的隐秘缘由。
“就这样?”
然而他却不以为意,为了所谓“幼稚”原因做出别人不理解的事人多了,何必将所有情怀都想成阴谋。
而且这人还是江霆。
“收起来,我去看看他的房间。”
从特种小队出事之后,西蒙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也养成了习惯,每个午夜都在操场的栅栏边躺着,妄图借助星光的力量让自己安静。
“哒。”
石头弹跳着,他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被移动的影子吸引了过去。
渐渐回神,周遭忽然多了一个人的呼吸。
这人似乎没有打算掩饰,任由那紧张的氛围占据灯下的一方明亮。
“西蒙。”
身后刚还空无一人的草地上投下一道歪歪斜斜的孤影,充满凉意的冷光照亮短黑的发丝,好似匍匐等待猎物动作的野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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