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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归霁/奶盐 第27节
    贺司屿语气淡淡的,辨别不出是不是在挖苦她:“怎么,今晚你也约了人吃饭,没空?”
    “怎么会,港区我只认识你和周sir,还能约谁。”她在电话里声音软软的,听着格外乖顺:“我就是想,下回你可以顺便请我吃饭。”
    “不冲突。”
    “就不。”对付这个冷言冷语的男人,苏稚杳索性继续无赖。
    “……”
    趁他一时间没想好要说什么,苏稚杳赖皮耍到底,冲手机里甩下一句:“就想让你欠着我!”
    接着,贺司屿耳朵里是嘟一声盲音。
    他眉头微微蹙深,低头一看,屏幕显示通话结束,是她直接掐断了电话。
    顿默顷刻,贺司屿舔了下唇,倏然间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抬头,目光落进京市光怪陆离的夜景,凝望良久,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一扯。
    “小狐狸。”贺司屿压着嗓音低喃。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有点吃她这套。
    第14章 奶盐
    港区之旅结束, 回到京市后,苏稚杳感觉自己又被关进了一个巨大的牢笼里。
    年前最后几天的行程和宴请烦不胜烦,周围人的笑脸虚虚实实, 眼前来去的每个人,都戴着伪善讨好的假面, 像鬼魅, 游戈在这座灯火迷离的城市间。
    苏稚杳有些烦了。
    为什么贺司屿不能和他们一样呢?
    怎么,难道全世界就他一个男人不把她放在眼里吗?
    真气人。
    苏稚杳的祖父已逝多年, 祖母是个颇为传统的人, 事事严照祖训和礼俗办, 无论是在海外还是国内,除夕夜, 所有亲族都要回到老宅团聚。
    上流社会没什么年味,所有人都太世故, 之所以不远万里也要回来吃这顿团圆饭, 不过都在惦记着老太太名下不菲的资产。
    老宅在京市远郊,苏老太太在那儿有个庄园,那天下午临去前,苏稚杳在房间里发了个微信。
    苏稚杳:【孟教授新年快乐,好久没去沪城,我妈妈身体还好吗?】
    孟禹:【新年快乐,杳杳】
    孟禹:【你妈妈身体很不错,别担心】
    苏稚杳:【谢谢孟教授, 年后我过去一趟】
    孟禹:【没问题, 我这几天出差, 初九回国, 别跑空了】
    “杳杳, 可以出发了哦。”杨姨温柔地敲了敲她的房门。
    苏稚杳放下手机:“来了。”
    一下楼,就看到客厅沙发,苏柏在听苏漫露聊公司项目,身边还有温竹音依着喂车厘子的画面。
    “好不容易过年得闲,你们父女俩也真是,公司的事儿就放放吧。”温竹音柔柔嗔道。
    苏漫露听话地说:“行,听妈的。”
    温竹音挽住苏柏的胳膊:“老柏,漫露给你母亲准备了颗野山参,两百多年呢,早半年前就开始找人搜罗了,说是市面上就这么一颗。”
    “嗯。”苏柏吐出车厘子核:“回头带上,漫露自己拿去给你奶奶。”
    温竹音给苏漫露递去一个眼神。
    “好。”苏漫露笑了下。
    温竹音出身并不好,能和苏柏再婚,除了有同窗的缘分,也是她自己聪明。
    聪明的女人贪心得都很有分寸。
    温竹音见好就收,轻声岔开话题,发出疑惑:“时间差不多了,小杳衣服还没换好吗?”
    问完这句时,苏稚杳刚从旋转楼梯走到底,一声不响经过客厅。
    温竹音转瞬变了语气,笑着说:“老柏你看,小杳穿这款大衣比模特上身还漂亮,是不是?”
    苏柏没回答,只是确认她的衣服足够暖和后,站起身:“杳杳,这几天住你奶奶那儿,要带的东西别忘了。”
    杨叔和杨姨是夫妻,平时真心待苏稚杳很好,苏稚杳不想因为自己,误了这对老夫妻的年夜饭,所以没有让杨叔单独送。
    其实苏稚杳知道父亲指的是带她自己的东西,可一想到要和继母继姐坐一辆车,心里更不舒服,忍不住任性呛话:“我哪有姐姐这份心思,能有什么带的。”
    苏稚杳没留下听苏柏教育,话落,径直去了停车库。
    抵达老宅时天色将暗未暗,青林绿池环绕的苏氏庄园却早已灯火通明,伫立光中,像一座巧夺天工的四合院式古典园林。
    新中式宴厅华贵气派,水晶吊灯像发光的瀑布,佣人们来回穿梭,忙碌地布置餐品。
    那些叔伯姑婶们言笑晏晏,站的坐的都有,平常一年到头不见人,这会儿倒是团团围着老太太有说有笑,殷勤得很。
    苏柏一到就领着他们过去打招呼。
    苏稚杳兴致缺缺,慢吞吞跟在后面,在看到程觉的那瞬间,她一愣,神情终于有了反应。
    “杳杳!”程觉喜悦地喊她。
    他一身白色正装,靠坐在老太太身旁的沙发扶手上,似乎和老人家聊得很融洽。
    这边,温竹音暗暗搡着苏漫露递出礼盒,苏漫露拜年的话刚出口,苏老太太恍若不闻,一看见苏稚杳,立马笑逐颜开地招招手。
    “囡囡,快过来,到奶奶这儿来。”
    苏稚杳来不及思索程觉为什么会在这里,人先走过去:“奶奶新年好。”
    苏老太太握住苏稚杳的手,不掩饰喜爱,拉她坐到自己身边,态度对比强烈,直接忽略了苏漫露的存在。
    苏漫露尴尬地收回捧出礼盒的手。
    “奶奶可许久没见你了,以后要和阿觉常来啊。”聊了会儿,苏老太太说道。
    苏稚杳听得奇怪。
    她还没开口,程觉已经懂事地抢先回答:“苏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一有空就带杳杳回来看您!”
    苏老太太笑几声,又连说了几声“好”。
    苏稚杳嫌程觉多管闲事,悄悄瞪他一眼,然后认真说道:“奶奶,我自己也能来,不用麻烦小程总。”
    “诶,”苏老太太不同意她这说法:“你和阿觉的亲事,奶奶很满意,囡囡啊,奶奶岁数大了,就想长眠前看到你成家。”
    她确实上了年纪,说几句话就有气无力。
    苏稚杳却顿时感到索然无味。
    祖母是个慈祥的老人,作为女流,年轻时插手商战也不乏雷霆手段,很受人尊敬,她喜欢聪明的孩子,从小到大最疼苏稚杳是真的,但她和苏柏一样,名声地位看得重,万事以家族利益为先也是事实。
    苏稚杳有点累,不想说话。
    苏老太太拍拍她手,言简意深的语气:“奶奶可就你这么一个亲孙女。”
    这话说得,让苏漫露光是安静站在那里都显得如此难堪。
    擅做面子的温竹音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温竹音在苏家妯娌里一直不受待见,这下老太太的意思也很明白,就没把她们这对上赶着倒贴的母女当过自家人。
    一室人都在默默看笑话。
    苏柏出来做和事佬,接过苏漫露手里的礼盒,摆到茶几上:“母亲,漫露给您的野山参,这可是个好东西啊,补气!”
    “这玩意儿多得放不下,我都不知道扔多少了。”苏老太太一眼没瞧,拄着拐杖站起来:“吃饭吃饭,囡囡,阿觉,来跟奶奶一块儿坐。”
    苏稚杳可不想和程觉一块儿坐。
    尤其一场家宴,老太太全程都在思量订婚的日子,说四月份日子好,就是太赶了,七八月份不错,再晚就是今年年底……其他长辈都跟着应和,特别是程觉,春风得意的情绪都浮现在脸上。
    苏稚杳心烦意乱,敷衍地吃了几口,就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苏老太太偏心,独独放她先回房间休息。
    离席时经过,一个不经意的瞬间,苏稚杳和长桌那一头的苏漫露遥遥对视了眼。
    前后只有一秒。
    但很奇怪,当时苏漫露那个的眼神,有妒忌,有冷意,有屈辱,依稀还有几分她看不懂的嘲弄和隐忍不甘,十分复杂。
    就好像是在怨恨她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可这里的一切本就不是她的。
    庄园大得像城堡,房间众多,苏稚杳被安排在三楼,住苏柏隔壁,这层的露台风景好,也清静。
    苏稚杳沐浴后就裹着睡袍上了床。
    客套不如睡觉,她不打算再出去了。
    程觉的微信消息弹进她手机:【乖乖,快出来,我放烟花给你看!】
    她今晚的郁闷,程觉要负一半责任。
    苏稚杳没好气问:【大老远跑这儿来,你想干什么?】
    程觉还挺冤:【这可就冤枉我了,你奶奶一定要我过来,我也不好拒绝是不是】
    苏稚杳和他直白说明:【婚姻是我自己的事,他们怎么说都不作数,程觉,你知道我不会和你订婚】
    程觉难得正经:【杳杳,我知道你现在呢还不想结婚,但我保证,你嫁给我之后,会一直是京圈最风光的公主,我对你是认真的】
    他好像是认定了,她就是他的,而她只有他一个选择。
    可是喜欢和互相喜欢,是两码事啊。
    苏稚杳无语,脸压着枕头往里陷。
    她深刻感受到自己再不勾搭上某人,别说解约,人都要直接被架着送去给程家了。
    与其困缚在豺狼虎豹窝里被一点点啃噬血肉,她宁愿被最烈的猛鸷叼走,起码见过长空,死也死得明白。
    苏稚杳倏地坐起,深吸口气,利索地翻进那个人的短信界面。
    贺司屿的名字,此刻就像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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