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这结契,他需要很大付出,却也是想要彻底掌控她,让她再无离开的可能,事事依从他。
太矛盾了。
抗拒,害怕,除此之外,还有点别的情绪。
心痒痒的,像被什么勾着。
红蓼转了个身,靠在温热的玉石池壁上,望着云步虚幽暗的双眸,尾巴根处忽然被摸了一下。
她眼圈一红,脑子瞬间又乱了。
……不当人了这是,在她清醒思考的时候来这一招!
红蓼彻底红了眼睛,淡淡的妖气弥漫在大殿中,几乎将云步虚身上的灵力都遮过去了,很难说这里面有没有他的故意为之。
“这可是你自找的。”
摸狐狸的尾巴根,这真是没受过教育,是不是以为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的狐狸精?
红蓼拿出了在天狐秘术里悟出来的厉害招数,云步虚从前怎么折腾她的,她都如数奉还了回去。
她在他身上密密麻麻地种满了红色的小果实,一处不落。
包括脆弱得不适合种小果实的地方。
云步虚脸白了几个度,看上去忍疼忍得很辛苦。
红蓼看在眼里,银发凌乱,狐尾飞扬,毛茸茸的耳朵蹭了蹭他的胸膛,嘴角得意地勾起来,笑得坏心思,假装关心:“很疼?”
她摆出指指点点的闲适模样,既招人恨,又招人疼:“你这样可不行啊云步虚……”
事实证明,虽然很狗血,但男人确实不能说不行。
短短一句话,深深伤害到了道祖的内心,红蓼用了一整天去治愈他。
整个道圣宫穹顶圣殿都笼罩着淡淡的妖气,没有人是看不见的。
两个来见师尊的弟子没能见到师尊也就算了,还看到眼前这副景象,回忆起师尊带回的那只狐妖,都能明白大师兄为何眼睛没光了。
房子塌了有没有。
师尊怎么会!
怎么能……
怎么可以!
二弟子风微尘尝试联络师尊,想搞清楚圣殿里到底是怎么了,师尊怎可容许一个狐妖在圣殿里胡作非为?可他根本联系不上自己的师尊。
云步虚看见了他的传音符,却只是轻轻一弹,将符咒弹得粉碎。
他按着红蓼,一点都没被这插曲影响心情和状态。
他掌控着所有后人乃至六界的生死存亡。
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是不是吓着了。”
他低下头来,在意乱情迷的红蓼耳旁徐徐说:“我要与你契约,你怕我了。”
红蓼脊背一凉,稍稍清醒了一下,又被他抱着离开暖池,站在岸上,后背贴着他的胸膛。
“怕什么。”他扶着她的肩膀,“没什么好怕的。你不喜欢便当我没说过,莫要记在心上与我算账。”
“听见了吗?”
红蓼哪里有精力回他话,只能点点头,可他得不到肯定的回答就不敢罢休。
“听见了就回答。”
他压抑着语调,眼尾有些放纵的红,她回头望了一眼,觉得他既残忍,又美丽。
很怪异,残忍这个乍一听和云步虚不搭边,真这样形容起来,好像又并不违和。
红蓼深呼吸了一下,将颤抖的手指塞进他的唇瓣。
“听见了听见了,别再念了,平日里话那么少的一个人,怎么这个时候话这么多,再说就……”
后面的威胁红蓼也没能说下去就是了。
夜里的时候,红蓼一个人睡在道祖的床榻上,云步虚不在这里。
他衣冠楚楚地坐在圣殿上,风清云淡地召见了连夜前来的一众弟子和长老。
他不开口允奏,他们都不敢先开口说什么,一时间圣殿里一片沉默。
云步虚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眼神是落在高台下的人们身上,心里想的却和他们无关。
他在想,既然红蓼不喜欢结契的方式,那他就替她走一趟,毁了白婴的妖王法器,让他再无法对任何妖族强行契约,血脉压制。
若行事方便,直接杀了白婴也是好的。
其实他也并不喜欢用契约的方式来证明他们的关系,虽然那可以让她彻底离不开他,但那样一来他们的关系就是主仆了。
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他抬抬手,示意台下的弟子可以禀奏了,风微尘松了口气,第一个开了口。
“师尊,您白日里带回的狐妖,可是您的契约灵兽?”
他们想了一整天,只能用这一个理由说服自己接受目前的情况。
虽然妖族与他们势不两立,已经很多年没有妖肯与他们结契,但那毕竟是师尊,师尊是不同的。
对方是天狐一族,在妖族里地位不算低,倒也不至于辱没了师尊。
可云步虚给了他们否定的回答。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红蓼才算是不追究契约的事了,若他们跑到她面前再去说,岂不是显得他还存了心思?
他不悦道:“当然不是。”
他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半偏着头思索须臾,有了最好的安排。
血脉压制解除之后,有更好的方式证明他们的关系。
“不可再称她狐妖。”云步虚冷冰冰道,“吾欲与她成婚。”
“要尊她为师娘。”
第三十九章
云步虚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让圣殿里所有人都言语不能了。
他们难以置信地望着端坐高台之上的道祖,他还是原来的样子,端肃圣洁的脸庞上没有一点笑意, 星寒漆黑的双眼带着审判一切的气势,显然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
是啊, 道祖怎么会和他们开玩笑呢?
他甚至都不愿意和他们多说几句话。
可就是这样一位圣人主宰,方才竟然和他们说,他要和一只狐妖成婚。
天狐又如何, 在妖界种族再尊贵又怎么样, 还不都是妖?
神仙人三界凋敝败落,还能占据六界大战的上风全因他们拥有道祖,他能教导出最出色的弟子,能赐予他们最精妙的功法, 让他们可以扬眉吐气,守护苍生。
他总是独自一人坐镇于道圣宫的圣殿,身旁连个伺候的仙侍都没有,最多就是三个亲传弟子偶尔上来。
这样清心寡欲,如破雨幽兰一样的圣人,很难想象他竟然是有七情六欲的。
他甚至还要成婚,和一只狐妖。
“师尊不可!”风微尘下意识反驳,说完就流了一身的冷汗, 恐惧地垂下了头。
云步虚睨着他害怕的样子, 淡淡地问:“你以为你在反驳谁?”
三弟子齐净玉跪拜道:“师尊息怒, 二师兄只是担心师尊, 一时情急才如此, 师尊与那狐妖……唔。”
齐净玉浑身一震, 面色苍白地抖了两下, 艰难地忍耐着没有倒下。
云步虚收回手,没有情绪道:“吾刚才说过什么。”
齐净玉勉力道:“……不可再称她狐妖。”
“看来你知道。”云步虚站起身,“所以是明知故犯。”
“师尊。”沐雪沉从殿外走进来,挡在两位师弟面前躬身一拜,“两位师弟绝无冒犯不敬师尊之意,他们只是乍听师尊要成婚的消息太过惊讶罢了,他们会很快调整好的。”
云步虚看了一会他最看重的这个弟子。
沐雪沉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这是他起卦算出来整合六界的重要一环。
他的话总是要比别人更有分量一些。
他也确实比其他人更懂该说些什么才能令他满意。
“无事便退下。”
他这么一说,高台下的人不禁一同松了口气。
这是不再追究了的意思。
可不追究是不追究了,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得到解决。
难道真的要在道圣宫给一只狐妖和道祖办合籍大殿?
先不说万千弟子接不接受得了,人族修士们得到消息都不确定能否接受。
沐雪沉侧目望向跪在后方的水如镜,他神色平静,没什么变化,就是脸色还有点苍白。
察觉到他的视线,水如镜慢慢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沉默地转开了视线。
他们能不能接受有什么所谓。
道祖根本没想过考虑他们的意见。
妖界,妖域之森,白婴已经回来有些时候。
他进了妖王宫就处于昏迷状态,魔尊束云壑来过一次,见不到他只得离开。
心腹墨翎一直守在他身边不敢闪神,不断为他擦去身上的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