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宵听完来龙去脉,轻轻叹息一声,将冽拉到沙发上去坐,说道:「我要上战场他已经够不情愿了,他怎么可能会让你也去?而且我也不愿意。」
「为什么?」冽望着宵,他觉得自己的能力不被信任,他知道自己输给奉,但有很大的部分是他下不了手,总是会在出招前想着会不会伤到奉,因而打得缚手缚脚,但是敌人不是奉也不是宵,面对敌人他可以不眨眼地斩杀。
宵轻轻抚摸着冽的脸颊,深情地望着冽,沉吟着:「是呢……你说为什么呢?」
冽看着灰濛的蓝眼睛,心中一阵悸动,不小心脱口而出,问道:「您喜欢我吗?」
宵轻抚着冽的手顿了下,无奈地笑道:「你不是问过了?你不断地问这个问题,是希望我说谎呢,还是希望我继续说实话?」
「我……可是我喜欢您……怎么做才能让您喜欢冽……」冽低垂下头,他是知道答案了,不管是先前他们不断地左右而言他,或是直接否定,都显示出答案是什么。
宵无奈地摸了摸冽的头:「你说喜欢我,那么爱我吗?」
「咦……」冽愣了下。
「要说喜欢的话……我对你更多的反而是复杂的情感。」宵苦笑着,看着冽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宵抱住了冽,将冽紧紧抱在怀中。
「冽是不是不该待在您们身边……」
「那么你认为呢?」宵空出一隻手摸了摸冽的头:「你觉得不该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冽不想去思考这件事,思考这件事令他感到痛苦,他不知道自己若是不该待在他们身边还能待在哪里,因此他不敢去想这件事。
「吶,就算我对你抱持着多么复杂的情感,也许包含着喜欢,也许也包含着讨厌,也许有不少正面的或负面的情绪,但是我爱你唷。」
冽觉得自己听得见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的声音,他也害怕宵听见这么令人害臊的声音,他更觉得那句话是错觉,他也不敢再确认一次。
而声音仍在继续:「我又怎么会希望你上战场?你呀,向奉要求了一件残忍的事。」
「大、呃……他爱我吗?」
「为何不直接问他?」宵笑了笑,说道:「我不是他,又怎么回答你?你同样不敢问我……连确认都不敢,对吧?」
「您……」冽话到了嘴边便停住了,宵却没有催促、没有说别的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过了许久,梓丁宫十分安静,像是眾人都屏气凝神,等着接下来的发展,时间彷彿停止流动。
冽最终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也许有着些许自暴自弃,确认着:「您真的有一点点爱我吗?」
不知是否有人叹息,也许是松了一口气,也许是预见了之后的好结局,毕竟那是谁看了都明白的事,就是局内人眼不清。
「你方才听见了吧?我爱你唷,比你想像中更加爱你。」宵紧紧抱着冽,用头轻轻蹭了蹭冽的颈子,说道:「你也还没回答我呢。」
梦寐以求的答案令冽忍不住流下眼泪,模糊地说着:「我爱您……我爱您……」
宵轻轻叹息一声,像是一了数年来的心事,终于给了一个令冽安心的答案。宵苦笑道:「『喜欢』与『爱』对你来说差这么多吗?一个你问我们数来次,一个你从未问过。」
宵松开抱着冽的怀抱,发现冽的脸颊带着泪痕,笑着伸手抹去。
「……我是一个奴隶供两位主子欢心便能称得上让您们喜欢,爱更沉重一些,若我那么问似乎是逼您们承担一些责任,我是万万不敢想的。」冽解释着,他从来不敢对他的两位主子说这么多,然而今天他觉得他跟他的二主子讲开了些事情。
「你可以对我们求任何东西,除了『自由』以外的所有东西。」宵刻意加重了自由两字。
冽垂下头,他听得懂宵算是在拒绝他最开始的请求,就与大主子谈判的结果来说恐怕他也没有任何本钱与他的二主子谈判,尤其在他身上还有奉留下的血咒连向宵战一场都做不到。
冽的两位主子都不好惹,奉的脾气很硬,虽然平时对冽较为柔软但他说一就是一,宵的脾气也不是很好,是生起气来会笑得人心发寒的那种。要说谁比较好安抚,绝对是他的大主子。要说真要惹其中一位生气他会选大主子,但像今天下午借了熊心豹子胆还是第一次,他也说不好怎么解决且他仍然希望跟着上战场。
冽想了想决定另作打算,便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绕,乾脆问宵如何让奉宵气比较实在,然而宵给了一个他绝对做不到的建议。
「你向他保证会乖乖待在皇城,他就会原谅你。」宵想了想,说道:「虽然你应该不会,但绝对不要骗他。你若是骗他,我还得想办法把你捞了溜走呢。」
宵后面的话像是为了能让气氛轻松点而说的笑话,然而就是笑话。冽明白,若是他对奉说谎,变相的也是对宵说谎,毕竟他们都会知道,他若背信,恐怕会在他的主子们的心上留上一道永远抹不去的伤痕。他若踩了那条底线,不管是哪位主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冽终究没有向奉道歉,也没有给予奉那个保证,奉这些日子也没有去梓丁宫,也许奉不想主动触碰这个话题,宵则是在做战前的准备,这几日也很少去梓丁宫。冽却因此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若是天天看见他的两位主子,他所打算做的事会带来极大的罪恶感,且依照他掩饰心事的技巧恐怕没两下子就拆穿了。
冽在宵出征的那天偷偷溜了出去,尾随着军队上了战场。基本上是以空间转移魔法到达扎营处,冽偷偷跟过去后便藏身于不显眼而能观察到宵的地方。宵的两个影卫并没有跟来便是大幸,否则以那两个人的追踪能力,他没多久就会被揪出来,就算他打得赢那两人也没用,一定会闹出事,他的二主子便会发现,他便会被遣送回皇城。
冽发现与副将谈论各种战术的宵十分迷人,在他一直认为是漂亮的脸蛋染上几分帅气的姿彩,令他心神荡漾。冽想站在宵的身边,为宵分忧解劳,虽说他不懂什么战术,他也仅有剑术及魔法可以保护宵而已。
扎营处是一处森林,都是些魔族特有比较不需要光照的植物,长得十分茂盛。扎营的后方便是通往魔族的山洞,但此处的环境比较接近于魔族,而森林的另一头联系着通往直瑶族的山洞,这是其中一条两族往来的道路,但最近因为战争交流减少,道路也渐渐荒废。冽便躲在长得较茂盛的草木后,虽然士兵来回走动也让他心肝狂跳,深怕下一刻就被当作可疑人物捉起来,之后便会被遣返回皇城,但好歹算是比较隐密的地方了。
冽所在的地方能清楚听见宵与他的副将的谈话,不如说是他们快要吵起来了,他想不听见都难。主要在吵着要不要把防线往前推或是等侦查的士兵回来直接攻过去,宵认为这个地方不好守,转守为攻才对,副将认为森林太过复杂不要太过深入较安全。
「难不成要一直在这儿等?他们三年后才打来,我不就要在这儿等三年?」宵不耐烦地说道,他对于久留于战场一点耐心也没有,当年他也是直接将魔族杀了回去。
「你那些族人早就蠢蠢欲动,哪需要三年!」副将对于主帅是混魔十分有意见,更何况宵还是当初那个杀得魔族节节败退的直瑶族十亲王,而副将其实就是当初与宵敌对的军队一员,如今职阶爬了上去。
「不是『我那些』,是那群直瑶族人。」宵纠正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然你认为这里好守?」
「不好,林木过多,易攻难守。」
「那不就是了?虽然我在前处下了魔法阵能使人迷失方向不代表一辈子走不进来。」宵翻了个白眼,他已经不知道他们是在唱反调还是认真讨论战术了。
「若是对方也下了魔法阵,贸然攻去岂不危险?」
宵想了想点点头:「这倒是有理,但你认为我是谁?」
「一个混蛋。」副将哼了一声,他仍然对于当时被杀得节节败退耿耿于怀。
「是啊……」宵拖长了语调,悠哉地说了下去:「杀得你回去哭到连魔皇都搬出来了,也不知道哭得多惨。」
「谁哭了!」副将瞪大眼。
宵挑眉,绽出十分灿烂的微笑:「奉说的。」
副将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变成了红色,许是气得血管充血吧。
宵看见副将气到说不出话,笑着说道:「杀得你们搬出魔皇的魔法天才,又有谁的魔法能骗过我?」
「你……」副将想说宵不要脸,然而他说不出来,因为就是事实,宵确实是一位魔法天才。
「放心吧,你当时不也在场,看着奉将血咒下在我身上。」宵知道副将为什么会跟他吵得像是要打上一架,即便有血咒仍然无法令人安心,尤其是当初见过那样单方面屠杀的场面。
副将撇开头,低声说道:「陛下才下不了手……」
「呀?那你们就得好好挡下我啦!」宵调笑着,看着副将瞪大眼准备拔剑的样子,又笑道:「你又打不赢我。……别闹了,在这世上,有两个人我绝不会背叛,你们的魔皇是其中之一。」
副将像是听见什么怪事,问道:「我才不相信你讲的鬼话。另一人是谁?」
「不相信还问什么?」宵挑了眉,他觉得自己的副将根本就是嘴硬,懒得与他多讲,说道:「魔族人,满意吗?」
副将又气红了脸,然而后续的讨论稍微有了点进展,最后决定等侦查兵回来再做决定。
他们也讨论出两种方案,一种是尽量把战线往前推到直瑶族的洞口附近,若是情况允许,他们考虑封了直瑶族的山洞,直接回家睡觉去,另一种便是直瑶族已经接近附近,除了守在此处便是直接开战。但不管是哪个方案,副将都认为宵根本是想赶紧了事回家去,不管是哪种,都够火爆的。
宵的军队等着侦查兵回报情况,宵边四处补强着防御魔法,很快地接近傍晚时分。副将一直看着宵四处补强防御,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宵要不要休息一下,宵只说等到晚饭时间再休息。
而另一方面,远在皇城,住在梓丁宫的一群人乱成一团,毕竟冽不见了。冽这日用的理由是身体不舒服想在房里休息,并说午餐不用特别叫他了,正好小毕与翡扬去街上採买一些用品不在梓丁宫里,更不会有人发现他偷跑出去。是直到小毕回梓丁宫发现冽压根儿不在房里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梓丁宫的几位调教师聚在一起讨论该不该回报奉,毕竟梓丁宫的奴隶逃走他们都是私下直接处理,但冽的身分又有些特殊,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最后还是决定报予奉知道此事。
然而他们这么一报,奉因为在冽的身上下了血咒,要查很容易,一查之下怒得差点离开皇城把人弄回来,却被赤炎拦了下来。
「陛下!冽的身手不错,战场上也有宵大人在啊!」
「不错?我在他身上下的血咒几乎封去他大半的行动能力,你认为这样还称得上不错?我让你照顾他,你照顾到哪去了?」奉气急败坏地说着,说完却稍微冷静了点,毕竟太过情绪化。他根本不该拜託赤炎照顾冽,冽是属于他的奴隶,而他却让冽远离了身边,是他没有照顾好冽。奉说道:「抱歉……」
「陛下……」赤炎也知道奉心急,便不放在心上,但忍不住说道:「陛下,您给冽的自由太多了,奴隶不奴隶,而您却不信任他的能力,爱人不爱人。您信任宵大人的能力,却不信任冽的能力。」
「冽是我从小看大的!你让我怎么放心?」奉瞪着赤炎。奉像所有看顾幼小孩子长大的父母,永远觉得孩子长不大。
「……冽比您和宵大人都强,您是知道的吧?」赤炎轻声问着,又继续道:「那场战斗您心无旁騖,冽对您抱着愧疚,又怎么可能赢得了?」
「若是对着敌人怀抱愧疚,还上什么战场?」
「您并不是他的敌人。」赤炎叹息着:「您太过保护了,不如试着多相信他一点?」
奉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叹息一声,解开下在冽身上的血咒,至少在危险的地方该让他有完全的实力。
赤炎见奉没打算衝去战场便松了一口气,看事情也算是有个好结尾,才问了后续处理的问题:「那么冽给您处理吗?」
奉轻轻应了一声,挥了挥手让赤炎下去了。自己的奴隶当然亲自处理,哪有交给他人的道理?就算冽现在暂时住回梓丁宫,仍然是他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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