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现在可以说了,这个迎接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戚寻尴尬地挤出了一个微笑,毫不犹豫地卖掉了师祖,“日后娘娘让我给您一个惊喜。”
那可真是太惊喜了……水母阴姬腹诽。
要不是戚寻来时正是清晨时分,只怕明日这江湖上又要多出一个关于神水宫的传说了。
简直像是个活广告。
想想倘若衡阳神水宫中被拥堵个水泄不通,水母阴姬就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她顿了顿又问道:“你怎么确定行船位置的?”
戚寻抬手伸出了舷窗,一只青空之色的飞鸟落在了她的手上。
水母阴姬之前收到戚寻关于调查柴玉关的信息的时候见过这只信使,现在自然认得出来。
“这只信使比较特殊,我不放信件只让她来找师父的时候,她是不会落在船上的,只会在抵达之后转头飞回来。”戚寻解释道,这个卡bug行为用来测距离实在是好用得很,以踏云的隐匿本事,若是不降落,即便是水母阴姬也未必能发现得了她的踪迹,“我就是靠着这个估计师父的位置的。”
还……挺有本事?
在戚寻做出的那些个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之后,水母阴姬发觉自己对离奇事件的接受程度已经越来越高了,好像连神水宫上下也对她的这种提升抱有一种,反正是小师妹做出来的
的确不奇怪的想法。
以至于当水母阴姬和戚寻并肩走出,这师徒两个一并踏上船头的时候,柳无眉觉得要么就是整艘船只有她一个正常人,要么就是只有她不正常。
但不管她到底是算正常还是不正常,这个升职加薪和投效门下的机会还是要抓住的。
她捏了捏手中对柴英明,或者说是柴亮的调查,看戚寻和水母阴姬暂时没有要说的,便鼓起勇气挤了上去。
“少宫主,这是……”
戚寻从她手中接过了那几页纸,简单地翻了翻后朝着柳无眉看去。
“办事能力不错,不过……”
柳无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从戚寻这里说出什么要命的宣判来。
越是意识到戚寻的可怕之处,柳无眉也就越不敢对对方生出什么阳奉阴违的心思,尤其是对方还不像石观音一样存在精神防御上的漏洞。
“不过下次还是把眉描浓一些吧。”戚寻一边收起了那几页纸一边说道。
柳无眉表情茫然了一瞬,就看到水母阴姬朝着这边投过来一眼,活像是在说她这个小徒弟真是个促狭鬼。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便算是给了她一个做事的机会了。
“我还有一件事需要让你去做。”听到戚寻这么说,柳无眉连忙正了正神情。“昔日蝙蝠公子为祸,第一艘被云总舵主救下的船上,有一些姑娘被弄瞎了眼睛,这件事你应当是知道的。”
“前几日我在拥翠山庄救治李老前辈的时候,发觉以我如今的功力,若是有可供更替的眼睛倒是能将这些姑娘复明。”这便是邪帝舍利中残存元精的妙用了,这么算起来戚寻此前用来劝降丁枫和诓骗原随云时候的说法倒也没错。
“少宫主想让我做的事是?”
戚寻:“你去找无容,问清楚一共需要多少双眼睛,之后你要替我做的便是去活捉江湖上为恶实多的恶徒,将人送到明心山庄去,以你的聪明应该做得到?”
柳无眉:“……”
不知道为什么,戚寻说到聪明两个字的时候,让她怎么听都有种意有所指的感觉。
“至于何种为恶?参考一下你查到的柴英明这种就是了。”戚寻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神情问道:“你能做到的是不是?”
那……她也不能说不能啊?
算起来这件事情若是办的好了,也不失为一件功绩,但柳无眉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她眼看着戚寻又回到了水母阴姬的身边,以她听不见的声音交流了几句,努力说服自己有事可做总比继续留在神水宫中当个闲人要好得多。
“以毒攻毒?”水母阴姬问道。
“差不多吧。她在石观音手下多得重用,喜欢走歪门邪道的性情虽然现在因为我的缘故被压着,但总还留了点根子,再让她多看看那些个不走正道的恶徒下场,大概就真能把这点聪明劲用在该用的地方了。”戚寻眨了眨眼睛,“何况我也不舍得让其他师姐师妹去做这事呀。”
行吧。
这小徒弟主意多得很。
“说来最近的好消息倒是实在不少。”戚寻闭关出来往拥翠山庄去的路上,还分别给宫南燕和曲无容发了个消息。
在交通条件落后的古代,踏云这种只要有卡牌锁定就跑不丢还飞得快的信使,可属实是兑换得比外观还划算,顶多就是能吃了一点而已。
“宫师姐说司徒师姐她们已经抵达山庄了,多了人手我也不必担心那头的情况。加上此前受祸于无争山庄的各方势力对神水宫尚怀几分感激,前些日子那位龟兹的琵琶公主也找上门去送了贺礼。”
龟兹的琵琶公主在此前料理石观音之事的返程之中,与戚寻在半天风遇上过,彼时便在戚寻出沙漠之前送
上了一笔不菲的谢礼,连带着那枚早被戚寻换系统货币了的极乐之星。
她此番再来,比起感谢更有一番结交的意味。
戚寻此前便猜,琵琶公主这等以铁剑藏于琵琶作武器的姑娘本就有几分野性和行事不拘小节的性情,在龟兹国主经历了枕边人竟然是石观音的这些个破事之后,难保不会给她当上继承人的机会。
但光是这短时间内的风向倒戈,对琵琶公主来说还不够。
她还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这个外援正是戚寻。
这也可以算是个一拍即合的买卖。
“我此前便想,明心山庄作为神水宫的外事部门,除了作为神水宫筛选弟子的渠道之外,也不妨作为弟子历练之所。”戚寻看水母阴姬听得有些兴趣,便继续说道,“此外,神水宫也毕竟不能吃风喝露过活,尤其是习武之人消耗不少,吃喝也得跟上,龟兹既然有意与明心山庄一道打造一条关中往龟兹的商路,也不失为一条赚钱的好门路。”
虽然这样一来好像就要跟那位兰州首富姬冰雁抢生意了,但石观音是她戚某人凭本事杀的,人情债是她凭本事让被人欠的,那抢点生意也就是各凭本事而已嘛。
“我怎么听着你这话像是在说前几年没吃够。”水母阴姬难得有幽默感地接了个话。
戚寻轻咳了声,目光漂移了一瞬。
但要说她的想法也没错,神水宫上下这么多张嘴要养,光靠着水母阴姬这种隐士作风的,难免有些事情想得简单了些。戚寻既然想折腾这个外事部门,便得弄得再妥当些。
“行了,这的确是你这个鬼主意多的想得明白,继续说吧。”
戚寻:“我此前往沙漠去过,打听过一些关外悍匪的消息,这些人过的刀口舔血的生活,但论起武功却未必成体系,像是司徒师姐这些刚出神水宫的,拿这些人练手便不错,也最好是有一套以老带新的程度,免得她们被人诓骗,多了什么不该有的同情心。”
水母阴姬颔首同意了她的建议。
“而后便是曲无容那边。她原本是去从神龙帮那里将人接走的,却意外遇上了个人,正是薛笑人培养的杀手中最出名的那个。”
水母阴姬拧了拧眉头,从记忆之中翻出了个名字,“搜魂剑无影,中原一点红?”
“不错,正是他。”戚寻道,“这人虽是薛笑人这个性情有些扭曲的家伙培养出来的,人品却还算是上佳,虽不爱管什么闲事,但看到那一船受难的姑娘起先还以为是无容奉命看守的,这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现下协助无容将人一并护送到明心山庄去。我倒是觉得此人可用。”
“我瞧着你像是想拉个红线。”水母阴姬瞥了眼戚寻这个托着下巴笑弯了眼睛的样子,哪里猜不出她抱着个什么想法。
若是曲无容是神水宫门下,水母阴姬说不定还要干涉两句,但她毕竟是石观音门下投效过来的,又是戚寻的直属手下,她也实在没什么好过问的。
但水母阴姬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实在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弟子太能干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想归这么想,在过太湖以北入长江的河口,与李观鱼和凌飞阁的船只相会之时,对李观鱼感谢她教出了个好弟子的那些个话,水母阴姬表面上回应得很镇定,内心还是很有一番成就感的。
戚寻忙里偷闲地扫了一眼她的q版小人卡牌组,发觉那个代表水母阴姬的小人居然挺着个胸膛背着个手,一副得意逛街的样子,差点没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回事啊师父,您这是在暗中得意是吗?
“你这是想到什么趣事了?”华真真留意到了戚寻这个憋笑的动作,问道。
戚寻总不能揭水母阴姬的短,自家师父还
是要留几分面子的,便道:“两件事吧。一件就是,你瞧那位李少庄主,这会儿像不像个鹌鹑。”
她说话的声音很克制,也就只有身边的华真真听得到而已,华真真打量李玉函也同样隐晦,倒是没让李玉函发觉。
诚如戚寻所言,李观鱼这一醒,李玉函跟在他身后缩头缩脑的样子委实是有那么几分像是鹌鹑的,李观鱼似乎对此也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却也觉得让他收敛一些总比惹出事端要好得多。
别说他跟南宫灵和原随云等人的结识,或多或少有对方别有目的的情况在,光是识人不清这点,在江湖上混就已经是最大的问题了。李观鱼可绝不想要拥翠山庄的名声在李玉函这里损失殆尽。
他这会儿连遇到那个很有几分眼缘的姑娘都没有了搭讪的兴趣。
当然柳无眉也没这个多余的功夫跟这位少庄主搭话。
戚寻既然摆明了对她的态度虽不免有些防备,却还是让她有事可做,在柳无眉看来未必没有出头之日,这个恶徒的选择就得好好斟酌。
总得办出个漂亮差事才行。
她咬着笔杆,跟那位行游江湖的沈天君打听起了消息。将这位作为消息来源,倒也不失为一个聪明的选择。
戚寻将这些看在眼里,也当看个日常戏码。
“那另一件呢?”华真真问道。
戚寻将揣在袖子里那张柴玉关生平调研朝着华真真递了过去。
水母阴姬是对这种跳梁小丑根本没放在眼里,看到这种灭口满门的事情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戚寻则是早就对此心中有数,如今证据确凿更有了动手的理由,可华真真先前顶多就是觉得戚寻对柴英明颇有几分不假辞色的意思,更是放任了武维扬对他的打击,看起来不过是因为少林出了无花这种人的迁怒,却万没想到对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为谋夺家产连生身父母和亲人兄长的命都视若蝼蚁,尽享财富美色后便投奔少林,这人若能得势……只怕不是武林之福。”饶是华真真一向内敛,也不免在眉眼间闪过了对柴玉关的愠怒之色。“你之前便猜到了?”
“不过是对面若佛陀之人的本能提防而已,如今看来的确是有这个必要。”戚寻回道,“我之前给他留下了一个考验,若是他不是个恶人,大约不会往这个陷阱里跳,可若他是的话……”
戚寻让柴玉关带去的匕首和羊皮卷正效仿的是九阴真经下册的情况。
当然以柴玉关的智商和他曾经混过少林的履历,应当也做不出把摧其首脑理解成梅超风陈玄风那种德性,所以戚寻留在羊皮卷上又抹了层灰掩盖住的字样,正是周芷若在带来武穆遗书的同时带来的那份精简版的九阴真经,她又自己篡改了几个字。
若是柴玉关肯好好当个老实人,只是将其按照戚寻指示他的那样当做献给史天王的奇宝,用以快速在海寇之中提升地位也便罢了。
若是他非要如同他本该走的发家过程中所做过的那样,凡事只想着走捷径暗中偷学的话,那戚寻留在其中的隐藏炸弹便当真足以要了他的性命了。
“你一向很有算盘,我也用不着担心。”华真真抿唇一笑。
她毕竟是连戚寻假扮石观音掳走原随云的事情都目睹过的,深知她从来不让自己吃亏,只会让恶人互相折磨,先前看到柴玉关所做之事而生发出的愤怒情绪也很快压了下去。
在薛家庄内的突破奇景让华真真猜到,她许是有以操纵海潮之力摧毁海寇势力的想法。
但明面上,柴玉关毕竟是她专门派出去的卧底,显然不能一并给吞没了,自然还得有另一样杀人诛心的法子。
戚寻慢条斯理地回道:“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坑里了。”
柴玉关的确是朝着坑里跳了。
早在带着那把匕首和羊皮卷登上那艘小破船漂流的时候,柴玉关便已经忍不住看起了羊皮卷上的信息。
在意识到这赫然是一门相当精妙的武功后,柴玉关不由呼吸一滞。
他自负聪明,更不缺成大事的心狠,却唯独缺一门精深的武功——
从鸳鸯蝴蝶派那里学来的一点采阴补阳的功夫上不得台面,在少林又因为从火工僧人做起还没耐性,一时半刻间接触不到内门武功。
先前被武维扬嘲讽,又被李玉函没什么用处的安慰,无疑是激化了他心中的自卑自怨情绪,现在骤然看到这么一门武功兼具内外功的高深武功,还明显有速成之效,又哪里还能忍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