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莱不想坐车,纪景清就先到车上拿了件干爽清香的大衣给她披上,两个人沿着夜路慢慢地走。
“还说我呢,自从进乡宁重新开业后,你还不是每天和人喝酒谈合作研究菜品什么的。有时候我腾出时间,你又没空。”
他边走边不爽地抱怨,玩她柔软的手指。
静默了几秒钟的时间,樊莱张口正欲说什么,搭在腰间的大掌就突然收力,把她往前一带。
他来势汹汹,像要把人吃掉的架势。
樊莱今晚也喝了不少,脑袋晕晕乎乎的。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想起半年前的事。
“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忽视我的。”
“你心里有我,樊莱。”
他心情转变巨快,湿热的唇擦过她挺翘的鼻尖,留下一阵阵过电似的酥麻。
语气得意,像得到糖果的孩童一样满足。
她平复呼吸,可觉得眼前的光怎么都不透彻,被他的阴影罩得死死的。
“你好幼稚。”
被嫌弃的人低低地笑,依依不舍放开她,牢牢牵紧她的手。
往前走,一直走。
半年前,婚礼前夕,纪景清忙成狗,为了给她一个世纪般的童话婚礼。
起初樊莱是不愿意举办什么仪式的,但招架不住男人在床上疯狂压榨她,她才在一阵阵高潮中嘤嘤妥协。
但她事先声明,她很忙,没空和他一起商量策划。
纪景清巴不得她不管事。
一个人每天忙完公司的事熬夜到凌晨选场地、挑婚纱,甚至连请柬都是他亲手设计的。
那段时间,他一天要吃两次布洛芬,但还是乐不思蜀。
樊莱从不过问有关婚礼的细节,一开始纪景清还觉得能保持神秘感挺好的。
可久而久之,就有些挫败。
“你都不想知道我怎么安排咱们婚礼的吗?”
樊莱困得睁不开眼睛,纪景清也知道她忙餐馆又忙琴房的事,虽然两人每晚只有睡前能厮磨一会儿,但他还是很体谅她,替她按摩。
沾上枕头,樊莱一秒入睡,没回答他。
他要起身继续去书房确认最后细节的时候,突然听到她轻声说:“纪景清,听说你那辆雅马哈还在纪家的车库,明晚你带我飙车好不好?”
他们的婚礼定在后天,纪景清还以为她明天要和宋阮她们举办告别单身派对。
“好。”
因为她一句话,他一整晚都没睡着,思绪踊跃,不断构造她坐在机车后面紧紧缠抱他腰身驰骋过风的场面。
与即将和她结婚这件事一样,纪景清热血沸腾,感觉自己充满干劲,回到十八岁。
第二早纪景清就在微信兴致勃勃地告知她他的计划,包括几点出发,路线以及叮嘱她要穿什么样的衣服。
樊莱轻描淡写回了个“嗯”就没有下文了。
晚上九点,纪景清回纪家别墅取车。
那辆尘封多年的雅马哈依旧透净黑亮。
他先在四周兜了一圈,确保零件没出问题,顺便等它的女主人。
手感依旧,坐上去码速扭到底,带来的依旧只有快感和激情。
四十分钟过去,樊莱依旧没有要出现的意思。
他拨她电话,也无人响应。
有点生气,觉得自己好像再一次被她耍了。
她忙得连婚礼都不在意,怎么会在结婚前夕和他飙车。
她以前就嫌弃过,觉得他穿皮衣飙车很非主流。
说不定那晚她只是随口一提,故意拖住他不让他举办告别单身派对。
而她现在,肯定在和自己的姐妹们狂欢。
然后嘲笑他:愚蠢的男人。
纪景清面无表情地扣下防风罩,直接从拐弯处冲出去。
车身几乎倾斜碰地,轮胎与柏油地面摩擦发出巨大响声。
“轰隆轰隆……”
他一路疾驰,穿专业的机车服,凌驾于铁甲之上,在寂静的城市街头狂奔。
走他原本计划带她走的路。
很酷炫,也很落寞。
但穿过疾风,他满肚子的气忽然就消了。
其实被她耍也没什么。
只要她没后悔答应嫁给他就行。
就是多少还是有点遗憾,他真的挺想驮她感受一下速度与激情。
穿梭过茫茫时空,在彼此最好的年华相遇。
想着想着,他有些出神,车速也不自觉放慢。
快要到一个路口时,突然冲出来一辆同样高大的机车。
车上的人穿黑色皮衣,紧身裤,高筒靴,黝黑的发在头盔下依旧飘逸。
青丝分明,在高速中晃出残影。
纪景清的心撞到桥头,车毁人亡般的惨烈。
但灵魂鲜活,一路驱赶那辆超越他的机车。
满街的昏黄路灯让眼前夜色的帧数变得很低,纪景清修眉压低,防风罩里的眼扬起风暴,一眨不眨,油门轰顶。
而那辆车似乎在挑衅,又千方百计地招惹他。
他上钩了,彻底的。
一前一后,两辆黑色的雅马哈变成空阔夜幕下渺小的点数,打破秩序,卷起漫天尘埃。
你追我赶,没有输家。
最终在即将出市区的一个桥底,纪景清用他失运多年却依旧娴熟的技巧,横漂快移将人拦住。
车一停稳,他就落地,边拆头盔边阔步往回走。
杀气重重。
“你不要命了。”
樊莱纤瘦的胳膊几乎被他拧断,但人依旧稳稳坐在车上,与他惊人的怒力抗衡。
他眉心皱得很深,不敢和她来硬的,同时担心她的腿是不是被磨破。
“脚怎么样?”
她一双细又直的大腿,刚才搭在车身两旁,轮廓尤其诱人。
竟惹得他小腹一阵奔涌,发泄似地在高速中释放。
她说得对,他的确很容易吃醋。
樊莱摘下自己的头盔,素颜,但肌肤透白,只有眼角和唇是粉红色的。
“我有驾驶证的先生。”
十分自信地反驳他刚才的粗骂怒斥。
纪景清整个人僵在原地,冷不防被她倾身搂住脖子。
满满冷香的发在夜风中交缠,胡乱拂过他的每一个感官。
“你不夸我,不心疼我,还骂我。”
他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觉得自己被桎梏住,只能任由她对他为所欲为。
原来这段时间,她不是在忙别的,早出晚归,是为了拿本驾驶证,和他一起竞技飙车。
樊莱近距离凝视他泛红的眼睛,低声说:“那年在楼顶,阿天说,没有女孩子能为了追你去学你喜欢的东西。”
因为他喜欢飙车,喜欢跳伞,喜欢一切不要命的东西。
太野太狂太傲,很少有女孩子能招架得住。
甚至于或许她们对他的了解,仅仅止步于他喜欢吉他架子鼓。
譬如李圆,她自认为自己为了纪景清做到了极致。
但纪景清隐秘又桀骜的梦,只有樊莱知晓,也只有她,能和他谱写狂想曲。
“怎么了,是不是很感动。”
她歪了歪脑袋,十分温和地擦去他眼角渗出来的泪。
叫他:“老公,你带我兜一圈好不好,我脚有点麻了。”
后来,她丢盔弃甲,被他俘获。
坐在他那辆车的后面,紧紧环他的腰,贴进他的骨骼和心跳。
奔赴离日出最近的地方。
婚礼开始前的那十几个小时,樊莱睡得很沉。
而纪景清坐在书房,洋洋洒洒写了一封稿子。
用拙劣的文笔,表达他被震慑的爱意。
在婚礼上,念给她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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