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你养过凤凰吗?只睡在梧桐树上,喝水要和醴泉,吃东西只爱吃练实,真的很难养。”
那段对话尚未结束便被星澜门的一群人打断,她也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帝休。
此后,这段对话就再没有继续下去。
任平生不会傻到觉得楚青鱼提到了二师兄是妖后立刻讲凤凰有多难养是闲聊。
只有一种可能。
她师门中那个从未见过的二师兄就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凤凰。
这个宝贵的凤凰现在正扮成自己族妹的样子来和卫雪满定下婚约。
任平生扶额,深深叹息。
“乱套了。”
……
与此同时,云州天衍,一场严肃的对话正在展开。
“真是上古遗迹?不会有错吧?”云涯子来回踱步,“是哪位上古大能留下来的遗迹,砚青剑君?不不不,剑君一生不喜近水,他不会把自己的地方设在海上。
难道是霜老祖?也不应该,若是霜老祖的遗迹,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攻击性。”
最后,云涯子眼睛一亮:“……不会是我想的那位吧。”
云微懒洋洋地托着下巴,看着云涯子又在自己面前焦急地转来转去,无奈道:“着急也无用,先派人去看看吧。”
云涯子啪的一声跪坐在云微的躺椅便,凄声反悔道:“师姐,那是沧州啊,卫晋源那个老匹夫在想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把咱们的弟子送到沧州去,那时在送羊入虎口啊!”
云微瞥了他一眼:“你如今越发像个老妈子了。”
云涯子悲愤不已,控诉道:“要不是你不愿意当这掌门,我哪里还需要成日里这么辛苦。”
云微只得坐直身体,认真道:“孩子们大了,该放飞就早些放出去飞,他们早晚要独当一面的,现在锻炼下也不算什么。”
“卫晋源虽然心思多了些,人恶心了些,但到底不是个疯子,不会在自家办的群英会上公然与天衍为敌,暂且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
“再者,不日后伴月海将会开启,那样一个洞天福地,各门各派都指着将弟子送去伴月海修行,他们总是要去的。”
云涯子有一点点被说服。
见云涯子仍一脸愁苦,云微挑眉道:“我怎么觉得,你不愿意天衍弟子去沧州,是不敢面对她呢?”
此言一出,云涯子仿佛被拎住了后脖颈的猫,头发都要炸开,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才别扭地转过来,破罐子破摔道:“对,我是不敢见她!冒着风险把她的侄子收入门下当亲传弟子都不敢去见她,是我胆小懦弱无能,行了吧!”
云微“切”了一声,嗤笑道:“有什么用,不仅见不着人家,就连人家亲自送到你身边的侄子都跑了,留书自请从天衍除名呢。”
云涯子沉默下来,眉头皱成个川字自己也没意识都:“雪满那孩子……若是放弃了触手可及的希望和自由甘愿回到卫家当一个傀儡,就说明她的情况是真的很糟了。”
收到卫雪满的留书一个多月,天衍至今都没有传出任何掌门亲传弟子卫雪满自请离宗的消息传出,在天衍上下人眼中,卫雪满依旧是掌门亲传弟子,只是近来家中有事,回了趟家,所以最近没在天衍露面,仅此而已。
良久,云涯子摆摆手,离开了霜溪,转头去唤云近月前来。
仙网对于沧州的黑色漩涡也是不断热议,其中最为热门的一个帖子,是仙网的著名账号【月明君】发出的。
【月明君:据我了解,上古遗迹有三种存在形态。
三种存在形态分别为:现实形态,即直接出现在现世,也就是我们肉眼可见的。就像定州六道川的古战场,那就是一块最为典型现实形态上古遗迹,我们可以直接进入和离开,不会受到任何阻挠,通常这种上古遗迹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力量,只有一个空架子。
其二则是秘境形态,也就是和秘境一样,有固定的地点,但平日里是无法显现的,只有特定的时候运用特定的方式才会开启。
其三,也就是最麻烦的一种,我将其称之为游移形态。这种上古遗迹没有固定的地点,而是会随着天地法则的运转规律而不断的游动迁移,不停地在这个世界的各处游动,直至抵达一个合适的地方,再透过传送阵开启。
我认为沧州的黑色漩涡应当是第三种,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游移到沧州去的,我们只需要等待它自行开启即可。
上古遗迹也分很多种类,有像沧州那个古战场遗迹,也有单纯的古建筑物遗迹,价值最高的当然是曾经的修真者的洞府,无论是哪个上古时代修士的洞府,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都是一笔巨大的宝贵财富。
最后,仙网四处都在猜测,表示希望这个遗迹是前辈洞府,尤其希望是砚青剑君或者是佛子竹疏的,能给我们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大胆一点呢?
我猜那是明烛前辈的洞府。】
第82章 卫府会诊
虽不知其外界的真实身份, 但月明君这个名字在仙网绝对是金字招牌。
任平生看着这个熟悉的名字,也忍不住猜测,这般眼界, 还对阵法如此了解,月明君究竟是谁?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对着月明君给出的回答,陷入沉思。
当年她留下三个洞府,第一个被云微发现, 并起由此开启了复苏时代, 第二个一直隐匿起来在各处游移,直到霜天晓借了她一部分力量开辟鬼域,栖川感受到她的力量, 和鬼域的界域接壤,靠着一片镜湖可以互通。
最后还剩下的那个洞府中存放了太多重要的东西,为了安全起见, 决定去渡劫之前, 她在其中设下了无数禁制, 这些禁制中最核心的一条就是切断了洞府和她的神魂连接,以免当她出意外的时候, 有人通过她去控制那个洞府。
在一千年前她的气息从这里消失时就直接和她断绝了联系,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洞府在何处。
但任平生不得不承认,月明君分析的有一定道理。
她的本源道印脾气可不算好,若真能有一个地方能让她的本源道印安静下来的话, 很大概率,就是她的洞府。
想到当时自己设下的禁制, 任平生就有些头疼。
哪怕是她自己进去, 那个洞府如今恐怕也是六亲不认了。
好在进入洞府之前, 还有些时间留给她做准备。
说来也巧,她去到沧澜城中的各大药房挑选药材时,听药房中的两个人正在闲聊。
看服饰,一个是丹阳谷的丹修,另一个则是昇州那边来的医修。
两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应当不是什么秘密,随口道:
“听说了吗,最近卫家在找医修和丹修,似乎是卫家有人病重,也不知是谁,让卫家花了这么大的价钱。”
“哦?若能治好,报酬是什么?”
那丹阳谷的丹修四处看了看,低声道:“进入伴月海的资格。”
医修倒吸一口凉气:“伴月海?!”
“我是听谷中前辈说的,似乎是急病,且是相当罕见的疑难杂症,卫家本家的医修全都束手无策,这才请了不少各宗知名的前辈一道会诊,包括我们丹阳谷。”
“不仅如此,卫家甚至还直接张榜宣告了,若有自信可以治好这种病症的,可以自行揭榜去卫家试试。”
卫家在找医修,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的医修。
任平生眉头微动,想到了些什么。
她冲药房掌柜道了声谢,收起药材,转头拐进了颖安巷。
沧澜城是沧州最大的城池,颖安巷虽名为巷,实际却是沧澜城十三家修真界世家大族的落户之地,换句话说,这里是沧澜城乃至整个沧州的权力核心。
而颖安巷的最深处,那座幽静雅致的老宅,就是卫家。
任平生一路沿着颖安巷往里走,目光扫过街头巷尾的隐匿于暗处的禁制。
“囚风阵、烟岚阵、四象阵,嗯…还有光阑阵,将四个不同谱系的阵法捏合在一个阵组中,给这里设下禁制的阵法师,功力不俗。”
她轻声自语着,说到这里,却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接近,来者接过她方才的话头又道:“不止,颖安巷十三族,每族都设有一个自家的阵法,十三个不同谱系的阵法合为阵组,又和四大守护大阵嵌套,构成内外双环的大阵法组。”
这声音很耳熟,任平生回头看去,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入目最引人注意的,依旧是那副金丝边的单片眼镜。
横舟没穿明心书院的学子袍,只着一身简单的月白色长衫,头发用揽汶树的树枝制成的木簪竖起,看上去大气而雅致,只是现在看着任平生的目光充斥着弄弄的兴趣。
横舟快步上前,隐晦地打量了一番任平生,客气道:“方才听闻阁下拆解了此处阵法,敢问阁下也是阵法师?”
任平生没有表露出任何破绽,淡笑道:“并非如此,只是兴趣所好,对阵法稍有些研究罢了。”
横舟定定地看着她,少顷才道:“如此,是在下失礼了。”
她冲任平生浅浅行礼,又复道:“在下横舟,乃一无门无派的散修,所修正是阵法一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任平生时刻谨记着现在这个身体并不认识横舟,语调便带上了些疏离和客套:“姓明,家中少时取名儿戏了些,不登大雅之堂,不提也罢,横舟道友若不介意,唤我明山主便可。”
横舟眉峰轻扬,好奇道:“山主?敢问阁下,这山是何处的山。”
任平生镇定道:“天南山。”
横舟眼底浮现一丝疑惑:“倒是…未曾听过。”
任平生轻笑一声:“自沧州往东北而去,过了祜兰山再向东,越过万秋谷,自昇州极东之地再往东些便是,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横舟道友未曾听闻再正常不过。”
横舟表面不显,心却一沉。
过了昇州极东再向东,可就到了魔域了。
这人,究竟什么来路?
横舟目光闪烁了下,才道:“方才听道友所言,恍惚间像是见到了在下的一位好友,同样也擅阵法,却并不修阵道。”
她目光从任平生遮了大半张脸的黑金面具上拂过,最终落在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上,顿了下才道:“现在看来,阁下确实有些像我的一位好友。”
横舟再度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随后在在心里否定了自己刚才突然冒出来的那个荒谬的念头。
此人比任道友要高挑不少,也要年长不少,眉眼间毫无稚气,绝不是十几二十岁该有的气度。
虽然修行之人的年龄无法通过容貌来判断,但任道友也不可能一个月内就拔高这么多。
任平生虽未表露,但也有些疑惑。
哪怕明心书院只有学子没有弟子,书院学子出门在外也会自称明心学子以示尊重,不这么说只有一个理由……横舟离开明心书院了。
两人思绪瞬息间转了八百个弯,明面上却都没有表露分毫。
任平生:“看横舟道友的方向,难不成也是去卫家?”
横舟用尾指推了下眼镜,淡笑道:“卫家张榜请人前来为族人诊治,直接拿出了伴月海进入资格这等珍贵的报酬,今日聚集在卫家的人绝不会少,我也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着颖安巷深处,卫家的方向走去,任平生面露不解:“方才听横舟道友说你是阵法师,难道对医道也有研究?”
横舟笑了下,飞快道:“不,完全没有,我去凑个热闹。”
任平生愣了下,哑然失笑。
尚未走近卫家,只是站在远处观望着这座老宅都能感受到这数百年的庞然大物带来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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