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质感偏冷硬,五官流畅,整个人像用钢笔速写出的漫画形象,没有一丝松垮,只不过眉低压眼,神情总有股提不起精神的阴郁和压抑,这种面相显凶,性格上多以自我为中心。换下流的话形容,他若接客,是会有心把雇主搞死在床上的类型。
两片嘴唇很薄很红润,一张一合,讲话的声音夹夹的,但绝不像故意扮可爱。
“我是李青源,姐姐。前几天通电话你答应可以带我逛逛你大学的那个……”
面前的少年露出标准笑容,靠近左颊廊的几颗牙齿幼幼的,并不整齐排列,一看就是换牙期没少舔。
你的大脑运转几秒,如梦初醒,“啊抱歉,先进来先进来,我这几天有事情没在家,你什么时候到的?表叔表婶身体还好吧?”
这两天破事一茬接一茬,你都快忘了这位“远房亲戚”。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你第一次被投放书中的场景就是这小孩爸妈,一家三口在登机站送你离开。
当时太混乱,你脑袋懵懵接过清瘦斯文的中年男人递来的行李箱,听着他旁边衣着同样得体整洁的中年女人讲去别的城市上大学需要注意的话,然后就稀里糊涂登上飞机。
即便后来,你终于理清楚这是哪里,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让你存在的意义简单又浅薄,你不需要知道你过去的社会身份是什么,也不需要未来靠自己自力更生安居乐业,你的存在就像作者乱打一通后插入的字母,只为了隔开两个原本密不可分的敏感词。
极具功利性,仅此而已。
“我爸妈身体都蛮好。我昨天到的,你不是说那时候正式放假嘛,但是来的时候看见门锁了,我就找了个酒店。”
李青源很认真回答你每句话,真实的疑问和虚假的客套他都端正态度回你。
人不可貌相,是个很乖很有礼貌的小孩,你的好感蹭蹭上升。
在玄关换好鞋,你打开空调,招呼他随便坐,然后去厨房切西瓜。
李青源坐得规矩,双腿岔开,手轻搭大腿上,既不拘谨也不随便。
他环顾一圈,家具都偏中式,有种古朴安心的感觉。圆形茶几摆到落地灯旁,上面堆了几本夹着笔的书,最吸引他注目的是一个竹制橱柜,里面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如果他没看错,摆在中间的罐子里装的是蛇类标本。
真有意思,想到这李青源抿唇,露出勉强算表达笑意的表情,他很少像进门前那样咧嘴微笑,跟满怀期待求社会接纳的弱智一样。
西瓜切好后你端到餐桌上,汁液爆在口中,鲜甜可口。
你给李青源递了一块,看他小口小口吃西瓜,半天咬不下一个尖。
“你的行李都在酒店啊,一会我陪你去拿来,家里还有一间空房。我带你玩几天熟悉一下,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是吗?”
李青源点头,眯着眼笑:“对啊,就是姐姐你那所。那这两天就打扰姐姐了。”
你没再多说什么,讲客套话方面你还需要多加研习,走到李青源面前轻巧拿走让他难以下咽的西瓜,“我先去收拾房间,忌口的东西直接告诉我就行。”
他状作苦恼:“嗯,我对太甜的食物不敏感,其他都还好。”然后起身跟在你身后,要帮你一起收拾。
李青源下巴尖尖的,身高恰好比你高一头,眼尾处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拖着一条黑色刺条条的尾巴,他的鼻梁处还有一团浅浅的雀斑。
你爱观察别人小细节的毛病总是改不了。
“姐姐,你认识连云周吗?哦……我的班主任恰好也教过他,去拍毕业照的时候跟我提起过,他学的专业好像还跟你一样。”李青源和你并肩走,漫不经心发问。
“认识,一个班的,但是没有太多交集所以不太熟。”
“那真是巧,那他上了大学还是调皮的性格吗?”
你察觉到了什么,玩味看了李青源一眼,“你认识他?”
没有意料中被识破心思的慌张,李青源微笑,睫毛遮住眼里的情绪,他从容说:“高一的时候和他讲过几句话,他还鼓励我别因为暂时的成绩就灰心,总的来说是很好的人,很想认识只是没机会。”
你敷衍嗯了两声,默契地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李青源没有收回视线,而是盯着你的发旋,你整理杂物没有发觉到。原来笑容也可以冰冷阴沉,充满恶意。
不是所有亲戚都血浓于水,他和你的亲近只沾个亲戚的亲字。
如果你没有和连云周同所学校,那么他一定不会提醒爸妈要去机场送送你这个可怜的远房姐姐。
等见到他想见的人,摸清他的喜好,你们作为亲戚的缘分也就该散了。
你们俩之间假意客套就好,为什么非要摆出戏谑试探的样子,该死该死。
真想剖开你的脑子和你的标本泡在一起。
恶心死了。
李青源把自己的感情深埋心底,悬挂于肋骨之上,每次心跳,都无限接近他渴求又珍视的人,他的宝贝。
而现在。
终于可以重现天日了。
*是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吃完饭砍厨子的阴间屑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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