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徐思艺顺势抬头，少年身姿挺拔，清晨光影浮动，点点鎏金在校服上切割出明暗光线，令她有片刻的晃神。
    一个星期前，她和穆森确定了恋爱关系。
    然而实际上，她的生活依旧如常，没发生什么变化。
    临近考试的高中生，试卷都来不及做，遑论去思考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也不是完全没有时间，只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她迫切需要在期中考试中明白自己的水平恢复到以往的几成，这样才能更好制定接下来的学习计划。
    时隔一年，徐思艺的目标依然没变，踩在穆森头上，拿到理科第一。
    现在看来。
    望着提着塑料袋的穆森，徐思艺想，她的生活可能还是有点变化的。
    比如考试前，男朋友会来考场和她说几句话，送她小礼物。
    要知道，第一考场和第十考场分别在四楼的最西角和三楼的最东角。距离八点考试还剩二十分钟，正常人都在抓紧复习，努力多记几个知识点。
    也就穆森有闲心出来乱晃。
    “我还第一次这么近看他。”
    童扬是十班土着，除了开大会时学生代表发言，压根没怎么见过穆森。
    他托着下巴，像看神话传说中的神兽，一瞬不眨地盯着穆森看。
    “咦。”童扬说，“我怎么感觉穆森在看我。”
    他摸摸下巴，沾沾自喜的同时，又有些怀疑人生，最后化为一声叹息：“他不会是来找我的吧？我知道我长得帅，可我不喜欢男人啊！”
    徐思艺：“……”
    受不了这傻逼乱编排自己男朋友的性取向，徐思艺忍无可忍，将手里的语文书卷成一筒，用力拍向他的脑袋：“你能不能闭嘴。”
    “痛啊！”
    童扬捂着脑袋，装模作样地大喊大叫：“救命啊！杀人啦！徐思艺要杀人啦！”
    随着这一嗓，第十考场的同学被门口那人吸引走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他身上。大伙都是吊车尾常客，和童扬相熟的人不少，当即没再细想穆森怎么会来这，转头打起童扬的趣来。
    “你可少作吧，就徐思艺那力气，能打疼你？”
    “你两能不能少在考场打情骂俏，老子真服了，回回考试来一遭，谁来管管考场其他人的死活？”
    她和童扬打打闹闹是常态，考场的人都知道，徐思艺也没觉得有什么。
    忽然，她想起门口的男朋友，抬头和他对视，微妙的心虚感后知后觉涌上来。
    她起身，打算出去哄哄他，看见穆森接下来的动作，又重新坐回位子上，等他过来。
    穆森踏进教室，正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引起不小的喧哗声。
    这里的人也许没和穆森接触过，但都认得他这张脸。听说过这位优秀学生代表，次次考试的年级第一，也仅次于听说。
    好学生的世界，和坏学生，是完完全全两个圈子。
    偏偏童扬是个看不懂眼色的，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他从刚开始的看戏，逐渐傻眼。愣了下，猛拍徐思艺的肩膀：“我靠！他好像真在往我们这儿走，不会被我给说中了吧！咋回事，我他妈没和他说过话啊！”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穆森越过他，停在他的身后——徐思艺的位置旁。
    徐思艺正襟危坐，等着他把塑料袋放在桌上，往里看了眼，是两盒牛奶，一盒草莓一盒香蕉。
    “昨天你喝的是家里最后一盒，王姨说过，这两个月都不会给你买新的。”
    穆森说，“这是早上在学校附近便利店买的，只能喝两盒，喝完就没有了。”
    徐思艺爱喝这两种牛奶，在徐家几乎是人尽皆知，一天能喝两三盒，王姨每周会给冰箱补货一次。
    前两周她胃病进医院，医生让她这几个月少吃冷的辣的东西，王姨谨从医嘱，再没给她补过货。
    徐思艺也不是没想过亲自去买，可她前脚刚买回来，王姨做饭前打开冰箱，一整个人赃俱获。
    王姨又气，拿她又没办法，只好拜托穆森盯着她。是以，月初放进冰箱的牛奶，徐思艺不得不抠抠搜搜，到月底才喝完最后一盒。
    不能随心所欲喝喜欢的东西，徐思艺不太高兴，飞快瞅他眼，哼了声没接话。
    穆森叹口气。
    须臾，徐思艺感觉一只手落上发顶，轻飘飘地揉了两下，像在摸闹脾气的小狗。
    她欲发作，穆森弯下腰，脑袋几乎抵上她的肩膀。
    他靠近的一瞬间，徐思艺僵在椅子上，像个动弹不得的木头人，清晰感知到自己的耳尖在一点点烫起来。
    “好好考试。”
    穆森唇角稍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考好了给你奖励，你会喜欢的。”
    ……
    奖励？什么奖励，她徐思艺什么都不缺，穆森的那份零花钱都被她据为己有，还能有什么她会喜欢的奖励？
    穆森离开后，徐思艺思考他说的这个奖励思考半天，连童扬在前边扯嗓子喊都置若罔闻。
    童扬好奇得不行，见徐思艺不理他，用力摇她的肩膀，边摇边喊：“醒醒神，徐思艺，人都走了，老师都快来了！”
    徐思艺这才分给他眼神：“干嘛？”
    童扬自来熟地掏起穆森带来的塑料袋，刚拿出盒牛奶，被徐思艺一巴掌拍掉。
    “嘿，还挺护食，不就盒牛奶，我能给你买一箱。”
    说归这么说，他也不是什么不识趣的人，果断收了抢她牛奶的心思，笑嘻嘻地挤眉弄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什么时候和穆森好上的？”
    他比了个大拇指：“可以啊徐思艺，年级第一都被你收入囊中了，不声不响干大事！”
    穆森引起的动静不小，他离开后，不少八卦的同学涌上来。
    毕竟在差生眼里，三好学生跟动物园里的熊猫似得，八竿子都扯不上关系。突然来这么个惊天大瓜，每个人都像瓜田里的猹。
    有几个经常吃瓜的，在高一开学就吃过他两的瓜，这会回想起来：“我记得有传闻艺艺和穆森是兄妹？他们住一起的好像。”
    “好像是有这传闻。”另一位吃瓜同学附和道，“但不是说他们不太熟，关系很差的吗，现在看好像也没那么差。”
    “穆森不是有个外校女友吗，还和他同姓来着。”
    徐思艺人缘好，在哪都能和人打成一片，从前她以为这是好事，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几只猹自顾自商量了会，把瓜串起来，齐唰唰看向徐思艺：“所以穆森那个校外女友是谁啊？真有这么个人？我好像没见穆森和任何女的有近距离接触，你除外。”
    他们不提，徐思艺都快忘了还有校外女友这传闻。
    “我没听说过他有校外女友。”趁着这机会，徐思艺决定辟点谣，“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瓜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哦，所以你两是兄妹，住一起是真的对吧？”
    徐思艺：……
    这群烦人的家伙！学不好好上，成天就知道吃瓜吃瓜，怪不得在这当吊车尾！
    徐思艺一人招架不了这么多张嘴，好在没几分钟，监考老师抱着文件袋走进班级，眼刀一扫，各位都灰溜溜地回到自己座位，准备考试。
    徐思艺则拿出一盒牛奶，插上习惯，慢吞吞喝了起来。
    监考老师瞥眼徐思艺，没说什么。
    都第十考场了，只要不作弊，不涉及原则问题，避免和这群叛逆期严重的小朋友起冲突，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两天的考试很快进入尾声，徐思艺对于自己的答题情况还挺满意，能拿多少分心里也有数。
    肯定不会低就是了。
    她不得不庆幸初中那会努力学习，底子好就是不一样，她都没背英语单词，全靠初中背的那点词汇量撑着，还答得有模有样。
    穆森昨天跨越千里到第十考场给她送牛奶的事，成功在第十考场吃瓜群众添油加醋的卖力传播下，被全年级所知，隐隐还有闻名全校的预兆。
    徐思艺也纳了闷了，就送个牛奶的事，怎么就变成穆森为爱奔波，感天动地兄妹情了。
    还有那个校外女友的瓜，在徐思艺的辟谣下，成功被歪曲成穆森是和她上的山，从来没有什么女朋友，有的只是她这个妹妹。
    虽然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没错。
    所以她是穆森妹妹的谣言又是从哪传出来的？
    艺艺挠头.jpg
    不过辟谣之后，一些听说穆森有女朋友，黯然神伤的小姑娘又重振旗鼓，知道穆森和徐思艺关系不差后，又来给徐思艺塞情书，拜托她转交。
    “无论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都会在身后默默守望你。这小姑娘感情挺真挚的，但都默默守望了，还送什么情书？甚至不敢当面给你，还要我代交。”
    到家后吃完饭，王姨李叔离开，徐思艺边喝新买的草莓牛奶，边吐槽今天新收到的情书。
    以前她也接到过替人转交情书的业务，不过当时正是她和穆森冷战最严重的时候，徐思艺看见关于他的东西就烦，更别提这些含情脉脉的文字。
    今时不同往日，她看着这几封情书，有点儿想笑。
    青春时的喜欢就是这么轻易，或许只是走廊上的一个擦肩，升旗台上的一瞥，甚至没和当事人真正接触过，不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把心交了出去。
    是真的喜欢那个人吗？
    好像也不尽然，徐思艺认为，或许是喜欢当时心动的自己。
    穆森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鉴赏情书，时不时还评论几句，突然伸手，抢走她面前的牛奶盒。
    徐思艺果然炸毛：“你又干嘛？”
    “和你算算账。”
    “童扬，兄妹，情书。”
    他起身，居高临下睇着徐思艺，一字一字，列出她的罪行：“不是喜欢当我妹妹吗？”
    “叫句哥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