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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
    蛮城西部的一处远郊,骆潇站在架高的圆盘道下。风声猎猎,淹没微型通讯器偶尔短促的提示音。
    如果在丧尸电影里,这片郊区一定是主角最终抵达的安全区,荒芜阴冷,丧尸待久了都要饿死。
    她敲敲通讯器:“这里原本不是富人区吗,怎么荒成这样,怪可惜的。”
    “嫌可惜你要不要搬来住。”纪沉雀低沉的声音传过来,一贯讽刺的话语却让她莫名感到安定。
    “这地儿除了交通不便,其他的我看也没什么不好。到时候给我身上背的这些人命也都落个户,天上地下人间的都有,大家做邻居。”
    骆潇习惯性地插科打诨,又往风口的反方向躲了躲,做好长时间待机的准备。
    纪沉雀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问:“那我呢?”
    风刮得人耳廓生疼,很难相信现在已经步入盛夏了。
    通讯器滴滴两声,便再没了动静。骆潇把它摘下来装进工装裤的口袋,拿出另一个重新贴回耳朵里。
    “就这?还高科技最新款?被人诓了吧。”
    听不到回复,她还是忍不住对着空气吐槽。
    备用的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款,内行的人管它叫黑方块,续航久,很耐用。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不适用于像这样远程交流的情况。
    纪沉雀看着监视屏幕上的红点消失又亮起,猜到她换了通讯器,赶紧发动汽车往她的方向移动。
    “骆潇?骆潇?”
    没有声音。
    他路上不停唤着她的名字,估算着将距离缩短至通讯范围内需要的时间。
    目前是上午十点二十八分,该死,他不该听信那人的鬼话。
    骆潇刚入行那段时间遇到过的突发情况数不胜数,比这可怕多了。毕竟刀尖舔血的路不好走,次次都能全身而退就是本事。
    黑方块远距离通讯不行,但仅作定位器使用绰绰有余,还有个紧急呼救功能。骆潇没有半点慌乱,哪怕真遇上危险,只要纪沉雀知道她的位置,就代表局面尚能转圜。
    “十点半到了,人呢?”
    “老纪啊,今天怎么回事,太不靠谱了吧。”
    她无聊地来回踩碾着脚边的杂草碎石,望着灰蒙蒙的天,“我都有点困了。”
    “又在自言自语呢?”
    纪沉雀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骆潇刚想接话,就听到头顶传来由远及近的汽车行驶声,哐哐地颠簸着,应当载了不少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顺着梁柱爬上圆盘道的栏杆,掐准时机翻身一跃,稳稳踩上了货车的后保险杠。
    “他们来了。”
    这次任务内容的确很简单。西郊荒僻至极,从入口到腹地没有一处监控,十点半会有一辆白色货车从此处经过,绕圆盘道继续西行。到时候有个戴眼镜挂工作牌的男人来接应司机,骆潇的任务就是跟上这辆车,找机会杀了那位接应人。至于这些人的具体身份,纪沉雀并没透露给她。
    车身上印着石油公司的标志,侧面有“禁止烟火”四个红字。石油的仓储运输骆潇并不了解,不过危险又值钱的东西理所应当放在偏僻的地方。到时候得尽量避免和他们交火,万一引起爆炸,可就不好交代了。
    她抓着封闭货厢的拉杆,将面罩提上,问通讯器那端:“还有多久能到?”
    纪沉雀实话实说:“不知道。”
    骆潇无语,那边又问:“累了?”
    “有点冷。”
    “那你跳车吧。”
    “什么?”
    “找个合适的路段跳下来,我接你去吃火锅。”
    “这是最新的任务内容,还是你嘲讽我的独特方式?”
    纪沉雀笑了,没再接她话茬。
    通讯器安静了一阵,车子终于渐渐慢下来,进入一片厂房区。骆潇松开已经有些冰冷僵硬的手,敏捷地跳下车活动手脚。
    周围草木都透着股死气,天也阴沉得像已抵达傍晚。
    货车驶入一家没挂牌的厂子,停进一间棚房。骆潇站在大门外,贴着墙观察里面的情况。
    她先是听到货车厢门的闸扣开了,然后望见乌泱泱一群人从车上跳下来。
    情况不对!
    早该起疑心的,以这辆货车的速度,如果载满石油,她一路贴着货厢,必然能听见液体随着惯性泼荡的声音。
    但偏偏有些侥幸,觉得可能是别的货物或空罐。平常她不会犯这种错误,可能是等待时吹了太久的风,吹得她不够清醒了。
    “喂,车上有人。”
    许久也没等来回答,可能是纪沉雀没跟过来,但更大可能是被屏蔽了信号。
    棚房没开灯,隐约能看到下车的人约莫十多个,有的背着包。
    这里实在怪异,没有看守,没有机器运转声,没有石油臭味,只有一辆刚刚闯入的载人货车。这是个不屑伪装的巨大陷阱,她却不得不跳。
    骆潇快步溜进安保室,稍作环顾,便被巨大的监控屏幕吸引了目光。屏幕被切割成十二块,实时播放着监控区画面,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几乎占据一整面墙。
    鼠标没有温度,她将拍到货车那片监控放大,房间顷刻也被屏幕的昏暗笼罩。镜头是便宜货,自动开了红外模式,依旧不起什么作用,只好又退回到十二宫格界面。
    骆潇掌心蹭到一滴粘腻,扬手搓下,发现是鼠标上被溅到的油,已经凝固风干成了胶状。看来门卫生活得够邋遢,难怪一进来就闻到轻微腐味。
    再抬头时,另一格监控一角出现了人影。
    应当是车上那群人,排成队从一间棚房穿进另一间。他们穿着一样的制服,保持着差不多的步伐频率,在锐化到失真的镜头下,像卡顿出的天蓝色残影。
    但样式太容易辨认了——是警服。
    她刚刚就躲在载满警察的车上,若是不慎拉开厢门,或许会当场被乱枪射死。
    这样的认知使骆潇瞬间神经紧绷,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她扬起嘴角。
    没有什么比这样危险的形势更让她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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