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院首如实道:“最多三成。”
这种情形下太医院口中的三成,那几乎就等于没有把握。
宸王妃听了这话,当即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王妃!”
“母妃!”
寝殿内当即就乱成了一团。
萧倾便朝宸王道:“父王,您先送母妃回去,这里有我。”
宸王也不耽搁,抱起宸王妃朝宋院首郑重道:“宋院首,定要为我儿解毒。”
宋院首忙拱手应道:“臣定尽全力保郡王性命。”
萧倾看了眼守在萧瑢床边无声落泪的姜滢,朝宋院首道:“院首这边请。”
宋院首颔首:“是。”
二人移步至外间开药方,内间便只剩姜滢,青袅与阿礼。
姜滢抬手抹泪时,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青袅,后者会意,上前将她搀起来,轻声安抚:“姑娘宽心,郡王吉人天相,定能化险为夷。”
姜滢不动声色的接过青袅暗中递来的一颗药,青袅适时的侧身挡住了阿礼的视线。
姜滢俯身借着替萧瑢掖被子将药塞进他嘴里,她的手掌快速划过他的下颚,咽喉外,用内力将药化开,确保药顺利进入他的体内。
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好似发生在眨眼间。
阿礼此时心头一团乱麻,急的不停往外间瞧,祈祷宋院首开出的药方真能解了主子的毒,自然没有注意到姜滢的动作。
小半个时辰后,萧倾亲自端着药进来了。
姜滢忙起身迎上去:“郡主,我来吧。”
萧倾没拒绝,将药递给她。
姜滢半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用汤匙给萧瑢喂药,可人毫无意识药根本喂不进去,尽数从唇角流了出来。
阿礼在一旁急得不行:“药喂不进去,这可这么办。”
萧倾紧紧皱着眉头。
姜滢沉默了几息后,将汤匙递给青袅,就着药碗喝了一口药然后俯下身子。
萧倾与宋院首一愣后,先后挪开了视线。
阿礼也没敢再看,微微侧过头。
因此他们并不知晓姜滢并未真的将药喂给萧瑢,而是暗中吐在了绣帕上。
她方才给萧瑢喂的那颗药,是逢幽阁独有的,千两一颗的解毒药,名唤浮香丸,可解百毒。
浮香丸不仅价格极高,还很是稀有,阁中每年只售十颗,她这颗是去岁生辰前买到的。
当她听宋院首说没有把握解毒时,便决定将这颗药给他,但她不大懂药理,不确定宋院首开出的药方是否会和浮香丸相冲,便不敢将这碗药喂给萧瑢。
青袅离的最近,知道姑娘没有将药喂给郡王,她大约能想明白缘由,只是有些担心,姑娘方才喂药时是否有吞下过汤药。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解毒的汤药大多有以毒攻毒的效用,若进了姑娘腹中,定会伤了身子。
姜滢的确喝了些进去。
绣帕不能容下一整碗药,她还漏了些在枕畔,但想到宋院首待会儿要上前诊脉,不敢太过怕露出端倪,只能吞了几口。
好在这是第一道方子,宋院首用药没敢太过,虽含了些毒却并不烈,但这毕竟是毒,她很快便感觉腹中滚烫的厉害。
不过,尚还能忍。
喂完药后,宋院首每隔小半刻便上前诊一次脉。
越往后,宋院首的神情便越古怪,直到一个时辰后,宋院首才又惊又喜的禀报道:“姜侧妃,郡主,郡王的毒解了!”
这毒太过刁钻,他未从见过,心中全然没底,也已经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可怎么也没想到这才第一副药就将毒解了!
宋院首一边庆幸,一边陷入自我怀疑。
难不成,自己的医术又精进了?!
萧倾闻言大喜:“当真?”
不是她不信任,就在一个时辰前宋院首还说无甚把握,可这第一个方子就解了毒,实在让她有些不敢置信。
“当真。”宋院首忙道:“臣已再三确认,郡王体|内剧毒尽散。”
且消失的干干净净,连余毒都不曾有,就好像从未中过毒一般。
萧倾轻轻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紧攥在腹间许久的双手终于放松下来,客气道:“多谢宋院首。”
宋院首赶紧回礼。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礼受之有愧。
姜滢也松了口气,浮香丸虽说可解百毒,但这世上奇毒不少,浮香丸解不了的毒也是有的。
好在,这千两花得值。
姜滢按下心思,温声朝宋院首道:“劳烦宋院首再开一道药方。”
宋院首回过神,忙道:“是,是该重新调整药方。”
姜滢自颔首致谢。
萧倾这时才发现姜滢的脸色过于惨白,遂朝宋院首道:“家嫂想必是方才受了惊吓,还有劳宋院首为家嫂诊诊脉。”
此话一出,姜滢与宋院首同时一怔。
家嫂?
那该是郡主唤明郡王正妃的!
宋院首能做太医院之首,自是见过些大场面的,很快便恢复如常,同姜滢恭敬道:“不劳烦,这是臣应做的。”
看来这姜家啊,前途不可限量。
姜滢却一时半会儿难以平静。
郡主为何会称她为家嫂?
但此时此刻又好像不是思忖此事的时候,她努力压下那股躁动,语气和软道:“我身体无碍的,眼下郡王未醒,还是先紧着郡王才是。”
她中的毒是宋院首亲自开的,要是诊了脉轻而易举便能瞧出来,她自是不能应。
宋院首看了看萧倾后,便道:“是,那臣这便去给郡王开方子。”
剧毒已清,之后的药方只需治伤,宋院首开完方子,阿礼便送他出了门。
姜滢这才看向萧倾,温婉柔和一笑:“多谢郡主挂心,我这是老毛病了,平日也有在饮汤药,稍作休憩便无碍了。”
萧倾闻言轻轻颔首:“嗯。”
二人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同处一室,一时便没了话头,屋内就随之安静了下来。
直到梵箬进来禀报王妃醒了,姜滢才出声道:“这里有我守着,郡主无需忧心。”
萧倾想了想,道:“好,那我去看看母妃。”
姜滢轻笑着点点头。
萧倾走出几步却又停住,转身道:“既已是一家人,日后嫂嫂随兄长唤我阿倾便好。”
她说完也没走,只是静静地看着姜滢,显然是在等着什么。
萧倾平日不苟言笑,此刻那冷冽的双眸中却多了几丝温情和善意。
姜滢短暂的怔愣后,眉眼轻弯,温柔唤道:“阿倾。”
萧倾也勾唇一笑,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
直到她出了寝殿,姜滢才面色一变,唇角溢出一丝鲜红。
青袅当即一惊:“姑娘!”
姜滢微微拧着眉,抬手示意她不要声张。
“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人进来,我将毒逼出来就好。”
姜滢此时额上已开始渗着薄汗,这毒似乎比她想象的要烈一些。
她吩咐完不敢多耽搁,去旁边塌上盘腿而坐,试图将毒逼出来。
青袅也急忙出了寝殿,守在门口。
大约过了两刻钟,阿礼端着新熬的汤药回来,青袅神色一紧,上前拦住他:“阿礼,我送进去吧。”
阿礼一愣,看了眼被屏风珠帘挡住的里间:“青袅姑娘怎么守在这里?”
青袅稳了稳心神,道:“姑娘方才受了惊吓,此时正在歇息。”
“原来是这样啊。”阿礼不疑有他,将药递过去:“那就有劳青袅姑娘。”
姜滢早在阿礼过来时便已经发现了,青袅进来时她已经收了内力,从塌上下来。
阿礼候在外间,青袅不敢多说什么,只面带忧色的看向姜滢。
姜滢默默地接过药走到床边,剧毒清除后,萧瑢有了些意识,已能用汤匙喂药。
一碗药见底,青袅忙上前接过药碗,担忧道:“姑娘?”
姜滢轻轻摇了摇头:“你先下去吧,我睡会儿。”
也不知道宋院首那道方子里加了什么毒,竟这般厉害,她竟无法用内力逼出,只能暂且压制住。
她不大懂药理,又不能请太医,只能明日再寻机会去趟逢幽阁。
大抵是因体内的毒药所致,姜滢困倦得很,趴在床边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快黑了。
她是在床上醒来的,而本该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姜滢心头不由一慌:“青袅!”
青袅应声走进来:“姑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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