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哥搞了个女明星?
可是为什么要换四次床单?女明星比她大哥还挑,总统都睡得的布草,她睡不惯,要折腾工人换四次?豌豆公主吗?
电梯一路上行,商明羡也严谨地推敲了一路。
至行政楼层停下,她稳步而出,放慢脚步,在门口停顿几秒后,才按响了门铃。
“leo,是我。”
房间内。
遮光帘并没有拉着,只有一层白色纱帘随微风起伏,海港天晴,光线柔和地漫漶进来。商邵半倚坐在床头,垂在床沿外的手里夹着支烟,另一手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工作批示。
应隐累坏了,枕在他怀里,半梦半醒着。
听到声音,商邵先轻柔地将人从怀里放下,接着才起身下床。
他随意披了睡袍,打开门,一手拄着门框,一手掐烟:“早晨。”
“早……”商明羡噎了一下。
不知道是对她大哥过于敬仰,又或者是这男人太有主场性的掌控感,以至于让商明羡对时间都产生了怀疑。她先抬腕看了眼表,才说:“下午了!”
商邵无声地抬了抬唇角:“嘘。”接着才问:“什么事?”
“我来看看换四床床单的始作俑者。”
虽然她已经压着声音,但房间内的应隐已经条件反射一个激灵,噌地一下就坐直了起来。被单的窸窣声逃不过商邵的耳朵,他只好轻微咳嗽一声,违心地说:“打翻了四杯水。”
“……连续四次?”
“……你信了?”商邵眉间蹙色一闪而过,掐烟的那只手在唇边掩了一下,半是笑半是咳嗽的。
商明羡立刻反应过来:“你骗我?”
商邵压平唇角,以息事宁人的态度将那只手半压了下:“晚上回家不要乱说,尤其是小温。”
商明羡点点头,直接了当地问:“不跟我吃饭?”
“太累,等下送餐过来就行。”
商明羡还想说什么,目光也一个劲地往里面钻,被商邵一只手盖上眼睛:“好了,你天天见的。”
下一秒,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剩商明羡一个人在外面惊涛骇浪石破天惊——
天天见?她哥哥搞了她助理?!哪个助理?今天和昨天没上班的,lucy吗?还是cathrine?不会是fiona吧!
走廊上,液晶显示屏里海报轮换,应隐的代言大片美轮美奂,商明羡表情麻木地经过,连头都没转一下。
实在是太过悲伤和错愕,商明羡走着走着,就近在休憩区扶着椅背呆滞坐下。稍稍整理心绪一番,她强打精神,点开小群。
明羡:「我有一个关于大哥的震惊消息。」
明宝:「实不相瞒,我也有。」
商陆:「实不相瞒,我也有。」
明卓:「哦?」
屏幕上端,【大哥今天脱单了吗】群名分外瞩目。
明羡:「他谈恋爱了!」
明宝:「他谈恋爱了!」
商陆:「他谈恋爱了。」
明卓:「……哇哦?」
商明羡震惊。
他拐她助理,拐到所有人都知道,就她这个挨得最近的当事人最后才知,这像话吗?
商明羡:「都知道,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知道我受多大伤害吗!」
明宝:「我懂,大姐,对于你来说,确实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
商陆:「我不懂,你为什么受伤害?」
明卓:「我也不懂,你暗恋大哥?monica,这不好吧。」
明宝:「……」
商陆:「……」
明羡:「要不你别聊了,做实验去。」
过了会儿,她强忍悲伤,客观理智地说:「虽然lucy cathrine和fiona我都没意见,但是助理变嫂子,我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接受。」
远在大洋彼岸的商明卓,差点没把手里的实验材料给摔了。
明卓:「啊?大哥一下子谈三个?」
商陆一蹙眉:「不是谢淼淼吗?」
商明卓更茫然了:「四个?」
……好猛?不愧是大哥?
正在度假的商明宝也呆若木鸡,将四个人名反复看了四遍。
什么?她聪慧的大姐,她智慧的小哥,是怎么做到离正确答案十万八千里的?
“应隐”两个字已经打好在对话框里,但商明宝以非人的忍耐力忍住了。
她首先点开商陆的对话框:「小哥哥,v我一百万,告诉你正确答案!」
又打开商明羡的对话框:「大姐,v我两百万,立刻救你出苦海!」
最后,她风险对冲,点开了商邵的对话框:「大哥,需要我替你保守秘密吗?v我1000万,否则陆陆和大姐马上对答案了哦。」
商邵捻灭烟,笑了笑,给小貔貅随手转了五百万。
微信语音里笑得散漫:“今天心情好,当你零花钱,他们知不知道无所谓。”
他声音微哑,透着一股倦懒的餍足之感,明宝一听就知道他坏事做绝。
“拿了钱,不说点好听的?”他手机抵唇,懒洋洋地问。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明宝只好认认真真地说:“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她报菜名似的乱说了一阵,商邵没听完就关了,将手机扔下,两只手都去环住应隐。
他亲她的额头:“渴不渴?房间里水好像喝完了。”
套房标配八瓶斐泉,都空了。
应隐手指头也动不了,闭着眼乖乖地回:“现在还不渴。”
“疼不疼?”他现在才问句人话。
早上天亮了才睡,到底折腾了几次,实在是记不清了。连他这样作息良好、生物钟焊死在身体里的人,也一觉昏沉睡到了中午。醒来时,人抱满怀的感觉让他心底发麻。
他几乎已经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不过两个月,到这种地步,说出去徒惹人发笑,以为他昏了头中了蛊。
但他又怎么敢说一句没有。
应隐点一点头,幅度很轻,头发蹭得商邵颈窝痒。
“你昨晚上……”应隐咽了一下,因为羞耻,血管里泛起一股空心的痒,“说了很多糟糕的话。”
“哪些?”他面不改色。
“……”
商邵笑起来,亲一亲她发顶:“对不起,下次不说。”
“你的‘下次’一点都不可信……”应隐嘟囔一声。
商邵热吻压她耳廓:“用不用帮你上药?”
“不要!”应隐惊慌起来。
她那里闭合不拢,几乎成了他的形状。
他昨晚上确实失控得厉害,为应隐看沈籍的目光,为更久远之前,她和沈籍之间的那一场对话和两三年过去彼此都还在躲闪着的眼神。
那么多次的吻里,有没有一次是真心的?有没有一次,是真的抱着有今朝无明日的抵死心态去厮磨去触碰去相迎的?
只要想到这一点,哪怕只有一秒,他也觉得心脏被绞紧,绞得他发疼,绞得他难以呼吸,目光甚至难以聚焦在银幕上。
“那部电影,结局是什么?”
“黎美坚的私情被司长发现了,但司长不知道另一个对象就是徐思图。他让徐思图解决黎美坚,所以他杀了她。”应隐简单地说。
一个女人的落幕,一段随着时代一起潦倒的爱情的收场,原来在别人的转述中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几个字。
黎美坚是受了一番折磨和凌辱后,才被拖到徐思图面前的。她望着他眼,嘴唇动了动。
司长就在一边,一张冷酷的脸隐没在暗处,只有雪茄烟静静地燃着。
枪声响,黎美坚的心口开出血花。她那句话终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她刚刚,说了什么?」司长不太关心地问。
「不知道。」徐思图平静地回答,用手帕反复擦拭滚烫的枪口。他垂着脸,跟在司长的身后,走出这间血色弥漫的房间,扣着枪托的手死死地握着力,青筋似要爆开。
可是,这把手枪已经上了保险,他是一个拉不开保险栓的男人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山河破碎,颠沛流离的苟活,兄长大业的覆灭,是妻离子散,他走在香港霓虹的街头,舞厅前女人妖娆进出,他心平气和地说自己枪法快而准,可以胜任司长这一份安保的工作。
他早就是一个拉不开保险栓的男人了。
商邵似乎没预想过这个结局,神色微怔,继而无声笑了一下:“所以你的那个男主角,三年没有出戏。”
沈籍跟她表白过。
在杀青宴上,他站在露台上,对她说,我也许真的爱你。他说这一句,算是发乎情,止乎礼,再没有更多的动作来唐突她。
“沈老师,你入戏了。”应隐被他这一句惊到,眼睛仓惶如鹿。
“是,但你敢说一句,你没有?”
应隐不敢。
可是,入戏的爱,和真正的爱,是如此不同。如果她总是迷失于沦陷于光影里的爱,她还有什么剩余给现实里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