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老夫若有意杀你,你绝无可能走出这个房间。不过那日蔺埔身上的一剑,你手下留情,放他一条生路,故此本官今日投桃报李,也不意取你性命。”
龚肃羽轻扣桌面,立即有几名侍婢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捡起地上文稿,整理桌面。
“给客人上茶。”他沉声吩咐,起身走到顾凌天对面的椅子前,振振衣袖,岿然落座。
发号施令惯了,一根头发一片衣角都带着官威,举手投足的架子大上天去了。
蓝鹤要坐到丈夫身边,却不能从他面前过去,得特地多走几步往后绕。顾凌天留意到龚肃羽对她态度霸道中混着微妙的娇宠,而她虽怕他却又有种无所顾忌的随意,比如她没得他指令,就自顾自坐了下来。
她不是家中奴仆保镖,恐怕是他的爱妾宠姬,想不通为什么功夫这么厉害,江湖上却从未听过她这一号人物。
他不知道这位龚夫人可没沾过江湖,一直被当做掌上明珠藏在王府龚府娇养,她会功夫的事情更是被龚肃羽费尽心机遮掩,几乎封了所有知情人的口,生怕引来好事之徒惹出麻烦。
此人流连爱妻的视线令龚阁老不快至极,清了清嗓子把他的魂勾回来,废话不多说,直接入了正题。
“你不杀蔺埔,想必是有私心为自己留个退路,不欲与朝廷死斗到底。既是聪明人,本官便与你开门见山,尔等虽犯下滔天大罪,但朝廷也并非定要赶尽杀绝。”
他说到这里停下,端起手边青瓷莲口杯,开盖吹了吹浮沫,浅啜一口,而后放下瓷杯淡淡望向对方,等顾凌天自己接下话头。
顾凌天目光如剑,肯定地说出龚肃羽后半段话。
“你们要的是指使刺君的主谋,会刃馆的当家人,馆主灵石上人。”
“没了灵石上人,你们还可以再换一个顽石上人,药石上人,反之若你们前赴后继地送死,留他一只独兽又有何用?据锦衣卫查证,你们是受他挟恩图报,不得已才助纣为虐的。”
“差不多吧,我们都受过他的恩惠。灵石上人是杏林圣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能令你起死回生,不过他治人有一个条件,就是一命换一命,这人此生都得做会刃馆的杀手,听他号令。平时做什么他都不管,但他让你杀的人你必须杀。要是毁约食言不听命令,就会被整个会刃馆的杀手追杀。”
蓝鹤听到这些江湖奇闻十分新鲜,歪了歪脑袋好奇地问:“那要是假装打不过要杀的人呢?”
“连续三次失败的,自废武功。”
“啊,那你还有一次。”
“你担心我?”
“……”
龚肃羽气极,又不好发作,侧头向蓝鹤投去森寒一瞥,把她吓得一个哆嗦,抿抿唇低下头不敢再出声打岔。
顾凌天不明白为什么她身怀绝世神功却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如此畏惧,一根手指就能捻死他了,却要战战兢兢伏低做小看他脸色。不过她瑟缩委屈的样子确实可爱,浑然天成,像只受惊的兔子。
“我要你去放出消息,说朝廷只拿匪首,不问从犯,只要他们别招摇,隐匿行迹,这边就当不知。除此之外,还有一样……”
他食指无声轻扣扶手,面上神情似笑非笑。
“其实当日往宫中行刺的几人俱已身亡,供出会刃馆的人,是你们的上家,有雇凶的人指证,这位收了巨资的馆主是逃不掉的。”
顾凌天闻言忽然看向蓝鹤。
“馆主武功高深莫测,一般人绝对动不了他,除非是有你这样的功力。你要杀他吗?跟我走,我可以带你去找到他。”
“……”
蓝鹤讶然瞪大眼睛,而后转头看向龚阁老,她眼中的动摇彻底激怒了忍耐了老半天的龚肃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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