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吶、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这里吗?」女孩小小的手指向比她高出很多的砖红色围墙,稚嫩的脸庞看起来十分懊恼。
「从大门走出去。」少年语气有些冷淡,比起围墙他更专注于手中的原文书,好像没有什么是能够牵动他情绪的。
「你知道的,我出不去。」女孩缓缓放下手,失落的抓着浅黄色的裙摆。花园是美丽的,裙襬是柔软的,那砖红色的高墙也是真实的,但此时她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抓不住,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深不见底的空虚里。
少年翻书的手随着呼吸一顿,接着抬起头认真地对着女孩说:「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
「要等到什么时候?要很久吗?今天不行吗?那明天呢?」她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天真,却也令人听出了其中的急迫。
少年这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闔上书本、深深地看着远处站在宅邸二楼落地窗前的中年男子,对方从刚才就紧盯着他们,那眼神说不上友善。
「下个月我要出国了,可能有一段时间没办法来看你。」少年摸了摸女孩的头,柔声哄道:「下一次回来的时候我们就离开吧!」
这次轮到女孩没有回答,儘管她最后笑着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从此她开始了漫无止境的等待,直到最后一点希望与耐心随着漫天大火被燃烧殆尽。
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白雨觉得自己的人生总是在被囚禁的岁月中度过,所以她一把火烧了那座华而不实的鸟笼,想让自己随着这个扭曲的家一同化作灰烬,也许到那时她就能够获得自由了吧?可命不由人,她又被关进了另一座监狱。
于是她开始尝试自杀,无所适从的灵魂只能从不断自杀的过程中尝试寻找自己的归处在何方,很显然的并不是游戏的重生点、也不是后来与莉莉安一起创建的工坊、更不是那个早就被她一把火烧了的「家」。
——下一次回来的时候我们就离开吧!
少年的声音宛如洪鐘般敲醒了她,白雨不晓得为何明明荣耀之战还在进行当中,自己却恍神想到了过去的事情,也许是上官暄丞过于认真的模样让她回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想起当初那个承诺。
也许她一开始就想错了。
为什么要害怕见到上官暄丞呢?
为什么要感到自卑、羞愧、恐惧和焦虑?
是因为她已经退无可退、一无所有了吗?
错了,都错了。
自始至终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什么,一直以来支撑她走到现在的无非就是那一句承诺,因为曾经有人说过要带她离开牢笼。
而他,便是她的归处。
【系统】:玩家【上官暄丞】请求和您组成临时队伍。
白雨的视线穿越眼前突然跳出来的系统介面,直直地看着朝她走来的青年,想通后,发自内心地笑了。
同意。
「真意外。」上官暄丞说。
「我也很意外。」白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伸手却什么也抓不住的小女孩,她将手放上了眼前青年伸出来的手上,这一次确确实实抓住了他。
这一幕几乎让观战席的玩家们集体沸腾了,自称是「小雨滴」的白雨后援会甚至气得往竞技场内仍武器,当然全被竞技场的防护罩给挡了下来,各式各样的道具及武器打在防护罩上变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波纹,场面十分壮观。
莉莉安哑口无言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没想到用来防止战斗波及到场外所设置的防护罩,还能反向操作用来抵御外界干扰……话说你们两位在比赛中大晒恩爱真的没问题吗?
「请各位玩家稍安勿躁,本次荣耀之战最终决战即将开始,战斗地形已选定,战斗将在一分鐘后展开,在此期间玩家可自由组队。战斗倒数计时59...58...57......」
系统的声音意外的并没有被场外的喧闹声影响,反倒像是直接在玩家脑海中输入音讯,此时眾人才逐渐冷静下来,也有了接下来自我催眠的对话。
小雨滴:「对、对……肯定是女神的战术之一!就算能一打九,偶尔组队玩玩也不错。肯定是这样!」
谜之疑声:「那他们牵手怎么解释?」
小雨滴:「那是女神亲和力的表现!」
谜之疑声:「可是他们的眼神交流不单纯!」
小雨滴:「那是他们的战术策略!那种低等愚蠢的凡人怎么配得上我们女神!」
谜之疑声:「认同认同认同。」
莉莉安无语凝噎。有病得医呀各位。
一分鐘的倒数眨眼便过,在时间仅剩十秒时竞技场终于发生了变化,灰白色的地板突然產生裂痕,无数树枝与藤蔓突然鑽出地面、像是打了激素般疯狂成长、拔高──倒数结束,原始森林地图建置完成。
十位玩家被分散到地图各处,部分组队的玩家并未跟队友分散,其中白雨和上官暄丞被传送到一颗巨树底下,绿褐色的藤蔓紧紧缠绕着足以让十个人合抱的巨树,还在缓慢的向上攀爬、长出黑褐色的小叶子。
「真是噁心的地图。」白雨皱着眉头评价道。
「跟首相府的花园有得一比。」上官暄丞随意看了几眼后如是说道。
白雨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事实上每天都有园丁精心打理的首相府花园美如世外桃源,真正令人感到噁心的是花园的主人,也因此对上官暄丞来说首相府花园跟这里区别不大吧!
「反正都烧了。」白雨语气淡漠,好似烧了的不是自己家而是别人家一样。
闻言,上官暄丞神情有些恍惚,他缓缓抬起手放在对方头上,轻轻拍了两下。
「你在安慰我吗?」白雨用双手抓住头顶上的那隻,不太满意对方的举动,她瘪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嗯……但我就是想这么做。」上官暄丞抽回手,反手握住白雨,而空下来的另一隻手则稳稳捧着魔导书,突然道:「雷瞬。」
两人一下子移动到几公尺外,白雨惊讶的看着对方、再看看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原本高耸的巨树被轰出一个大洞。火焰灼烧过的痕跡还残留在上面,星星点点的火花及烧焦味蔓延开来,有几支银箭矢毫发无伤的插在上面。
「威力不错。」白雨吹了吹口哨,要不是刚才注意力被上官暄丞分散,以她的实力完全不需要对方救她,她忍不住叹道:「身为神爵我觉得有点丢脸呀……」
「切!」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惋惜声,那人很快便隐匿了气息,不晓得躲藏到哪去了,白雨其实也没打算追,这对她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构不成威胁。
白雨他们所在的巨树底下其实是一片不小的空地,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矮树丛及荆棘,也因此他们几乎与标靶别无二致,很容易就成为其他人的目标,尤其是弓箭手这类的职业,非常适合躲在树上狙击。
「换个地方?」上官暄丞看了眼巨树,深深觉得继续待在这里不是上策,毕竟这里太好被人偷袭,而他们又无法得知对方位置,一个弄不好就直接出局了。
「不,我们就待在这里不走。」相较于上官暄丞的疑虑,白雨反倒觉得没什么,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当活靶子打,到时候打回去便是。
「随你。」闻言,上官暄丞只是耸了耸肩,跟着白雨回到了刚才被偷袭的地方,两人大摇大摆的坐在树下,彷彿今天是来野餐的。
「现在呢?」上官暄丞饶有趣味的看着白雨,不晓得对方到底有什么打算,他们这样形同门户大开、就差没昭告天下快来砍他们了。
「嘿嘿!等他们受不了组队来打我们呀!」语毕,白雨偏头闪过迎面而来的毒针,笑咪咪地对上官暄丞说:「在这之前先努力当一下活靶子,小心不要被打中啦!」
上官暄丞无言地看着她,怀疑白雨根本只是在借他人之手报復他,明明有更省事的获胜方法,坐在这边当活靶子算个什么事啊……
「这是公报私仇吧?」
「很明显吗?」白雨露出灿笑,语调慢悠悠地说:「你以为我等了这么久,会这么轻易的原谅你吗?」
「我这不是追到这里来了吗……要不是你哥……」上官暄丞哀怨地低语。
「嗯?」白雨只听见了模糊的几个字,什么追来了?她反覆在心里咀嚼这几个字的意思,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这一次不会再丢下你了。」上官暄丞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再次将手放到对方头上拍了拍,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从白煦阳那边打听到白熙雨的下落,自己妹妹困在这种地方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国外该吃吃该喝喝,白家人都这么冷血的吗?他明明也知道白熙雨这些年都经歷了些什么,怎么还好意思让她一个人孤苦零丁的在这里生活?
但令上官暄丞更想不透的是为什么白煦阳要把白熙雨关在游戏里面,这件事情白熙雨知道吗?她知道自己是被亲哥哥关进来的吗?
上官暄丞抿嘴看了眼白雨,挣扎一番后还是放弃了询问的念头——他根本问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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