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弛其实一直不知道该如何看待纪语澄这样的存在,说讨厌倒是不至于,大概有点同情吧?说不定也有点害怕。
她就如同一个未爆弹,他也不知道她哪天会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再加上他对纪语澄几乎一无所知,不知道她发生过什么,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如同一个孤独的星球,四周皆为真空。远看是一个发光的点,近看其实早就被陨石撞出了一个又一个坑。
他不认为纪语澄喜欢他,不过她很自私倒是真的,只想满足自己,根本不在乎他怎么想。
想到这里,夏弛也有些反感起来。
纪语澄在思考夏弛是不是不太开心。
她也没有证据,就是觉得他表情少了一些,四周氛围冷了一些。
「夏弛。」她试探性地叫了一下:「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
纪语澄皱了皱眉头,夏弛这么回答她也没办法。
她努力地想了想,问道:「我等一下想买冰,你要顺便一起买吗?」
「没带钱。」
「那我请你啊。」
夏弛的「不要」差点脱口而出,忽然想起了什么,改口道:「你什么时候会想在下课买冰吃了?」
「今天太热。」
「有吗?」夏弛毫不留情地拆她的台:「昨天明明更热。」
「……」纪语澄安静了几秒:「那你想吃冰吗?」
「你买你的就好。」
「喔。」在夏弛看不见的角度里,她又皱了一次眉头。
她好像搞砸了。
走着走着,到了便利商店,纪语澄一个人走进去,夏弛在外面等。
其实他也挺想进去吹冷气,夏弛想着。
可是里面校内的人太多了,他不想引起注意。况且,昨天的念头一迸现,就在脑海里野草似的生长。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来看?
他看着走进便利商店的背影,打消了问清楚的念头。
他不想破坏现在的平衡。
带着凉意的冰棒驀地递到眼前。
「蛤?我不是叫你买你的就好吗?」
「店里在打折。」
「……那也不用买我的啊。」
「来不及了,两枝我吃不完。」纪语澄面无表情地将冰棒朝夏弛的地方又靠近了一点。
「……喔。」夏弛也面无表情地接过冰棒,撕开包装。
纪语澄没注意到,走在一旁的夏弛笑意有一瞬闪过眼角。
于纪语澄来说,夏弛也是个未爆弹。
她以为夏弛对这段关係会充满厌恶,会唾弃她,会冷言冷语。
可是他没有。
或许他的态度有点敷衍,有点漫不经心,她已经受宠若惊。
同时她也明白,那天晚上的事情不可能当作完全没发生过。
这一个家,还有夏弛本身都太过美好,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有一种不配和他们在一起的感觉。
她害怕与他们亲近,同时又渴望。
于夏弛来说,他们之间关係產生改变是国中毕业那年的某天晚上。
于纪语澄来说,故事得提前到更先前他们全家一起逛夜市时。
她从没来过那么喧嚣拥挤的地方,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如何走丢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她好像在弯弯绕绕地街道里找了好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印象只停留在夏弛站在某条路的尽头,一脸不爽:「快一点,我等好久了。爸妈他们在前面。」
当她走到面前的时候夏弛还不忘补一句:「下次就不等了。」
可是纪语澄自己明白,夏弛后来没有一次真地拋下她过。
被一个人等是什么概念?纪语澄在这之前完全不知道,她在有记忆以来到住进她们一家这一段时间哩,一直在追逐一个背影,却什么都抓不住,后来那个人在自己面前毫不留恋地从阳台跳下去。
在夜市的那天晚上,彷彿将她与外界隔离的玻璃罩捅出一个破口,让周围的声音和温度传了进来。
真的有人陪在她身边了。
再久一点后,她擅自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让他们之间变得扭曲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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