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京城宁安已过夜禁,街道上只有两个更夫并肩吆喝,一人手中拿锣,一人手中拿梆,边走边敲,“笃笃———咣咣”,在静夜中格外响耳。
巡逻的队伍前脚刚走过左丞相府,就见一道黑影纵身一跃、翻墙而过,熟练地朝着书房的方向行去。
“什么!有人在查西甲县的事?”书房内,年过六载的左丞钟离岳低喝道,音量不大却把站着的两人震得身子一抖。
“黄治,这事当时是你负责的,不是说滴水不漏吗?”左丞钟离岳脸色阴沉地斜视着丞相府长史。
面对钟离岳的质问,黄治虽有畏意,仍尽力站得笔直:“大人,知情者悉数被杀,再加上当年一场大水,一场疫病,不可能有人生还。现今西甲县也早在大人的掌控之中,不会露出任何破绽的。”
钟离岳靠在椅子上,半阖着眼,一言不发。静待几分后,他忽然睁开浑黄的眼睛瞥向其中的黑衣人,“是谁在查?”声音暗哑沧桑。
“回大人,”黑衣人眼光躲闪,欲言又止。
“讲。”
“似乎是当年被下旨处死的…凉后之子。”
“咳咳咳,你说、咳咳,那个小娃娃竟然没死?”钟离岳铺满皱纹的额头沟壑更深,一脸难以置信。
前几日,他刚过完六十大寿,虽已两鬓斑白,背部微微佝偻,但一直以来膏粱锦绣,不乏名贵补品,精气神还是不错的。只是入了秋以后,天气转凉,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咳嗽不止,倒是让这匹朝中猛虎有了暮秋之势。
“不仅没死,好像还有了靠山——是那号称江湖第一庄的木剑山庄。”
片刻沉寂,钟离岳忽而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凉玉儿啊凉玉儿,老夫果然还是小瞧你这女流之辈了!咳咳、”
黄治见状,赶忙上前将水递给钟离岳,“大人注意身体呀。”接着谨慎问道:“万一他不是呢?”
“皇上还有几天出关?”
“回大人,皇上上月十五入的关,应是下月初三出关。”黄治如是回道。
“嗯,咳咳、待皇上出关,我们可得备份大礼。”钟离岳浑黄的眼底泛起一阵狠厉,他话锋一转指向黑衣人:“庭风,养你千日,正为此时。皇上闭关,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当替君分忧,你速去诛了那欺君小儿!”
庭风听罢立即跪下领命,大喝一声:“遵命!”
“你也算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了,可有把握?”
“请大人相信庭风,如若完不成任务,庭风以死谢罪!”
“好!不愧是老夫的人。”
庭风走后,黄治不解地问钟离岳:“大人,何必多此一举。咱们何不按兵不动,守株待兔?”
“咳咳,黄治啊,我老了。有人想借小儿之手让我死,我就斩断他这把刀。既然幕后之人能知晓西甲县一事有异,那必是走漏了风声。只是我猜他们现在还没有证据…
如若那小儿真是凉后之子,那…他死则我生。如若不是,杀他一家也无大碍。”钟离岳的语气越发不善,思索间吐出一口浊气,怨气深重:“凉昌琼,你父女二人可真是阴魂不散。不过…”他陡然发癫,“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死了又怎么跟我斗?哈哈哈,咳咳…”
翌日,午膳过后,垣玦拉过边映容的手轻抚,看到边映容粉面含春,他硬朗的声线中透着愉悦:“近日有劳爱妃了,这莲子百合入口香甜,吾甚喜。”
边映容心头鹿撞,望着柔情俏男儿的眼中满是迷恋,轻语道:“殿下过誉了,都是臣妾该做的。”
垣玦点点头,把玩起边映容的手指,随意地问了句:“容儿,听说月初妹妹离世了?”
边映容垂下眼帘,故作悲伤,“回殿下,是二妹妹凝雪,自小体弱,多病缠身,这月初许是老天看她吃了太多的苦,便…”她说着说着,眼眶通红,哽咽了起来。
垣玦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莫伤心,容儿想家了吧?”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包裹着边映容,让她沉迷,她可怜兮兮地“嗯”了一声。
“是我疏忽了,不如今日就传将军府来宫中探亲如何?”
“殿下,真的吗?”边映容喜不自胜,她不由得抬头冲着垣玦感激地笑了起来。
一入宫门再想见亲人便是难如登天,垣玦能如此照顾她的心情,她无以回报。思及此,边映容起身对垣玦行礼道谢,却见垣玦摆摆手,眼眸温情脉脉,她心中更是欢喜,娇羞得低下了头。
可在她看不到的头顶,却是垣玦面带诡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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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山洞内
自那一夜一日的疯狂过后,颜风禾与沅珩便及时刹住了车。两个人各怀心思,均是点到为止。尤其是沅珩,趁着凤羽刀出世,他分秒必争地研习剑法。
两天过去了,沅珩的梧桐剑术飞升了不止一倍。
颜风禾暗叹不愧是天赋型选手,满洞花花绿绿的招式他一眼就能发现其中玄机。风羽刀法下隐藏的是与梧桐剑相辅相成的极限心法,对于刀剑持有者来说增益颇丰。现在的沅珩一出手,能让整个山洞为之震动。颜风禾虽远不及他,但已经能跟沅珩对上二三十招了,对她而言,甚是满足。
“恭喜二爷~这下不用担心武林大会了吧!”颜风禾伸了个懒腰,一脸惬意地说。
沅珩不掩春风,谦虚一语:“多亏了风禾。”
“别别别,都是你厉害。”就在两个人商业互捧的时候,许久不闻的鸟叫声刺耳地传了过来。
“老大老大!!!急报急…!”
嘤嘤从洞口边缘飞进,正想落在沅珩身边,却突然看到皱眉不耐的颜风禾,一个心惊翅膀失衡竟径直当着两个人的面掉了下去。
“噗!”颜风禾仰天憋笑,暗暗吐槽:“蠢鸟。”而后她一脸天真地对沅珩说,“今日山河大好,我要去树上吹吹风,你再练一会儿吧~”话毕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山洞。
沅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深不见底的眼眸,若有所思。
正午的秋阳依旧刺眼,花山万物都被烫了层金色,尤其是那些泛红的树叶都变成了暖橙色,真真是漫山红遍,层林尽染,秋风迭起,林中簌簌。
颜风禾脚尖一点便借力上了树干,她选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远眺,眼前美景让她忽然觉得穿越到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没一会儿背后传来响动,她不用回头就知是沅珩。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灵感应诡异得也让她不安,她说服自己一定是最近与沅珩接触太多。
“你练完了?”
“嗯。”沅珩挨着她坐下,自在得阖上了眼。
颜风禾忍不住扭头看去,身旁的这个人眉眼疏朗,高鼻薄唇,长发随意束在脑后,侧脸轮廓尽显柔和,今日这一身玄衣在红叶暖阳中也增添了几分神采。
好看是真的好看,但是那眉间总有股化不开的压抑,让颜风禾很想把它吹散。正欣赏得入迷,沅珩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颜风禾,一字一句道来:
“风禾,你知道了。”
他的语气充满肯定,没有疑问。
颜风禾心里一慌,眼底闪过一瞬的无措,转瞬间掩盖过去,随后耸了耸肩,淡定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却听沅珩胸腔处溢出一声低笑,“风禾,秘密总是让人趋之若鹜,正常人定会好奇甚至兴奋,但…”沅珩顿了两秒,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确定地重复道:“风禾,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
颜风禾有些紧张地咽了口水,她偷偷瞄了眼沅珩的笑颜,有些不寒而栗,这个男人,果真…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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