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付生玉问过的话,大概会是“丹药的丹,美艳的艳”吧?
付生玉无法控制自己不多想,李丹艳每一次开口、出现的时间都太巧了,七年前的命案消息完全来自她一个人,之后付生玉才会来送婚服后质问带路的女人。
如果李丹艳不说这一遭,大概她是不会去问的,毕竟她想不到这场冥婚会有那么多年以前的牵连。
写完婚书,付生玉帮忙烧掉,继而看向准备拜堂的两人,轻声询问:“二位,还有什么未尽的愿望吗?”
新娘头稍微动了动,似乎在摇头:“没有,我们死了二十年,一切,都过去了。”
二十年,不是七年。
付生玉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合适,站在一旁作为证婚人见证了这场简单又沉寂的婚礼,随着最后一拜结束,两人飘着离开了祠堂,去往他们该去的地方。
周围的蜡烛在一瞬间又亮了起来,外面是紧张看着她的杨哥跟武方和,他们似乎很担忧。
祠堂里没了婚书被烧过的痕迹,桌子上也没有一叠红纸和兑过金粉的笔墨,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是付生玉的幻觉。
付生玉刚想往外走,突然想起来,那个荷包没了,应该是送到了新娘手里。
若有来生,但愿他们所有都好。
走出祠堂坐回自己的位置,杨哥跟武方和都松了口气。
“刚才吓死我了,小付你一个人突然就开始动作,我们还以为你中邪要被带走了。”杨哥心有余悸。
武方和跟着点头:“是啊,祠堂里忽然就看不清了,只剩下付小姐你还能勉强看见,要是你完全看不见,可能就会被带走了。”
他们的担心付生玉能感受到,便说:“别担心,我就是去给他们写了份婚书,毕竟是成婚,总要证件齐全。”
“没事就好,我们想办法跑吧?”杨哥还是想逃跑,他实在不想在这死得不明不白。
武方和不太同意:“警察已经要过来了,杨哥你腿受了伤,我也是个半瘸子,丹艳姐又昏迷,现在就小付一个健全的,根本没法带我们离开啊。”
杨哥却说:“我探过路了,他们啊,等到要送婚的时候,就会抗棺材去后山埋掉,坑都是早就挖好的,我们只要在去的路上往山下跑就行。”
然而武方和不信他:“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杨哥你为什么没跑掉?”
“我、我……”杨哥心虚地摸摸鼻子,“我撞见他们去挖坑,好奇心害死猫嘛!我下午,偷偷跟着他们去了趟后山,后山上全是坟墓,奇怪的是,墓碑上都没有字,我被吓到了,不小心弄出了动静,所以又被抓回来了。”
“因为墓碑没有名字,所以你怀疑那些坟墓都是被杀的人?”武方和小声猜测。
杨哥猛地点头:“对啊,不然就是几场冥婚,干嘛不写生卒年?”
在两人说话期间,付生玉一直在看靠着自己昏睡的李丹艳,刚才祠堂里的新娘始终戴着盖头,她不知道新娘长什么样。
可两个如此相似的名字,要说完全没联系,那根本不可能。
命案,到底是二十年前,还是七年前?
李丹艳迷糊间说的故事,真的是七年前命案的真相吗?还是……二十年前无人知晓的过往?
“付小姐?”武方和抬手在付生玉眼前晃了晃,“付小姐,你有在听吗?”
付生玉恍惚回神,看向他:“我有在听,不过你们都走不了也是事实,咱们可以再等等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实在不行,再摸黑走小路下山吧。”
四个人里只剩下付生玉一个完整战斗力,她说的话杨哥跟武方和都会考虑一二。
互相一合计,就决定熬一晚试试先,等到了送婚路上发现不对再立马从杨哥提供的小路离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丹艳一直没醒,杨哥在三点多的时候忽然说:“今晚,好像没听见声音。”
付生玉侧目看过去:“你是今晚才没听见吗?”
杨哥点点头:“是啊,昨晚还听得更清楚点了,今晚听不见,是不是小鬼在忙?”
对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武方和是不信的,就没参与讨论,只偶尔吃点东西,保证自己有体力继续坚持下去。
不习惯熬夜的人到这时候基本快不行了,比如说同桌的几个女人,倒是付生玉三人越来越精神。
付生玉思忖后对杨哥说:“杨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一般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冲撞了的话,都不会被选中的。”
选中付生玉的那个女鬼其实没带着十足的杀意,更多是想让她害怕好赶紧走掉,结果没想到付生玉胆子大得出奇。
杨哥一听付生玉的话就被吓住了,忙说:“我这辈子可没做什么坑蒙拐骗的事!最大胆的事就、就偷点尸体了……”
“偷尸体犯法,”武方和立马接上话头,“盗墓也犯法。”
“……如果按这样算,你们真能一点亏心事都没做过吗?”杨哥急了,开始无差别攻击。
没想到,付生玉跟武方和同时点头。
杨哥目瞪口呆:“那、那小偷小摸的事总做过吧?谁小时候没偷过家里一两块钱买糖吃?”
武方和沉默一会儿,说:“想吃可以问爸爸妈妈要钱买,偷东西是不对。”
“我是孤儿,我奶奶从小就担心我过不好,所以别人家小孩儿有的,我都会有,干嘛要偷?”付生玉说得更理直气壮。
“得,敢情就我一个小偷小摸的,你们都是好人。”杨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跟两人说话了。
出于劝诫的心理,付生玉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杨哥,人做了任何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或许是时间,或许是金钱,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在收手后,还是来到了这个村子,遭这份罪?”
看到杨哥神色变了变,付生玉继续说:“这或许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局,非问心无愧者不得出,杨哥,你路上小心。”
听完付生玉的话,杨哥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武方和思索半晌后问付生玉为什么会这么说。
付生玉无声笑笑:“你就当我迷信吧,我从小是奶奶养大的,对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邪门事情,很相信。”
闻言,武方和无奈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毕竟付生玉还是个会在手机里安装老黄历的人,信这些不奇怪;至于杨哥,他本身就是盗墓贼出身,更是忌讳这些东西。
凌晨五点整,周围发疯一样闹了一晚上的村里人终于停下笑声跟动作,开始井然有序地整合队列,年轻力壮的男性就去祠堂里敲棺材钉,准备送婚。
剩下来的人敲锣打鼓,一半撒纸钱一半撒红花,分工合作,一半喜一半丧。
有人来推杨哥跟武方和的轮椅,李丹艳还是没醒来,便有人来跟付生玉一块扶着她走。
祠堂里传来敲打棺材钉的声音,每敲一下,都要说一句吉祥话,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白头永偕。
大概花了十分钟去钉死棺材,接着男人们穿着喜庆的衣服,却又披麻戴孝地扛着两具棺材,沉默地从祠堂里出来。
红花纸钱撒出一条路来给他们踏过,像极了一步一开花的黄泉路。
村里人排好的队伍开始移动,连带着付生玉四人都被推着走,他们在队伍中间稍后的位置,并不是绝佳的逃离位。
杨哥很紧张:“咱们这前面有人后面也有人,等会儿没跑出去五十米就要被抓住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逃跑计划一直流产,从未成功。
第十四章
◎获救◎
“等近了山再说,这边林子茂密,山路不好走,逃跑机会还是挺大的。”武方和观察过周围的环境后说。
杨哥叹着气捂住脑袋:“你说得轻巧,咱们三个病号,要是一个不小心翻了轮椅,小付难道还能把我们拎起来继续跑吗?”
不是他悲观,是他觉得以付生玉的身形来说,背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还可以,背三个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纵然付生玉身高不矮,可她到底是女孩子,一个没做过负重训练的女孩子,说不定连负重都很难坚持,更别说带着他们跑。
其实杨哥说的也有道理,武方和无法反驳,他只好暗暗决定,如果真的出事,就想办法让付生玉带着李丹艳先走,他可以拖一拖。
周围越走越暗,枝叶遮挡了月光,队伍没有点火把,更没有带手电灯管之类的东西,却一路顺遂地往前走。
林子里安静得过分,好像忽然之间就只剩下脚步声,连呼吸声都不太听得见。
过了一会儿,杨哥忍不住拉了拉付生玉的衣服:“小付,这什么情况啊?他、他们还是活人吗?”
付生玉刚想说什么,队伍前方突然传来巨大的声音,好似是什么东西滚落了。
大概半分钟之后,在山脚方向传来尖叫声,响彻天际。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三人还在观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脚下猛然一空,不仅他们,旁边押送他们的村里人也在往下坠。
付生玉反已经最快,一把抓住了李丹艳的衣领提到自己身边,接着甩出一段布匹拉住武方和。
两个人都拉住之后付生玉没有手再去救杨哥,眼下没有犹豫的时间,她当机立断甩动绑着武方和的布匹,直到布匹被看不见的树木钩住。
武方和自然被挂在了树上,这一下过去,他少说得再断两三根骨头。
而付生玉借了树木的支撑,拽紧布匹顺势挂过去。
手中拉着布匹,另一只手拎着李丹艳,付生玉完全感觉不到落脚点,这说明周围的山林都是幻觉,她跟李丹艳脚下说不定就是万丈深渊。
武方和在付生玉上面一点,他闷哼两声:“付小姐,下次你动手,能不能让我做个准备……”
付生玉手也被拉得生疼:“我不是很想有下一次,这次就忍忍吧。”
“行……可这到底什么情况?”武方和咬着牙根才勉强说完整句子,他胸口撞树上了,胸骨断裂不可避免,现在就祈祷骨头没扎肺里。
他们看不清周围的具体情况,就连吊着他们的树也看不见,没摔下去,真的全靠付生玉反应快。
付生玉沉默了一瞬,随后开口说:“我说过了,这是一个局,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局会玩得这么大……”
武方和还是不太信付生玉的话,可眼下的情况好像只有付生玉的话能解释。
“我就当、这个局是真的存在,那谁做的呢?”武方和一字一顿地问。
“……非自然的现象,当然只有非自然的东西能做到啊,这里死了那么多人,他们怎么可能一个个都选择转世投胎?人特别恨的时候,只会想报仇。”付生玉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每个人做任何事都是自己的选择,其他人,不应该干涉。
武方和一听,也不说什么了,这个村子太过恐怖,发生的事情他到现在都无法接受,尤其是李丹艳说的命案细节。
受害者跟加害人都死绝了,那法律,应该制裁谁?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围的浓雾渐渐散开,在能看清周围的同时,暴雨倾盆而下,将三人浇了个透心凉。
这也是付生玉跟武方和第一次看清楚真实的环境——他们在半山腰一棵歪倒的百年老树上,而他们脚下的山体全部坍塌。
若不是这棵老树扎根百年,他们就会随着山体滑坡一块被埋进泥土里。
而吊着他们的这棵老树,是附近方圆几十米内,唯一还伫立的。
看到悬空的脚下,即使是一向沉稳的武方和都忍不住心慌:“我去……”
他们离摔成肉泥就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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