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付生玉说好无聊啊,想去买奶茶,也跟着离开了。
在院子里,屠亦真打起了拳,一边打一边说:“找到的地址,有我们寄过衣服的。”
“有,就证明你们没找错,挺好的。”付生玉走到葡萄架下,伸手摘了颗,还没放进嘴里,光闻着味就酸得面目扭曲。
屠亦挥拳的动作顿了顿:“找到之后,其实也不能做什么吧?”
付生玉偏头看他:“你说啥?”
专注度不够练功就是在浪费时间,屠亦干脆收势不练了:“我是说,对方根本没做什么触犯人间法律的事情,找到人也不能做什么,刚才技术员还跟我说,这一趟,其实我们就是来做无用功的,顶多是给个消息让那对父母去折腾。”
就是折腾,什么人间正义、替天行道,都是假的,各有私心,不过看谁能赢而已。
付生玉剥开葡萄的皮,轻轻舔了口,酸涩的味道充斥着口鼻,一下子甚至感觉失去了自己对嘴巴的控制。
葡萄确实不能吃,太酸,且有股难以言说的苦涩。
等屠亦走过来,付生玉将一颗完整的葡萄递给他:“尝尝。”
“付老板,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屠亦看了会儿葡萄,没有接,“还有,我不吃这个,你酸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吃不下才给我的。”
付生玉笑笑,把葡萄塞他手里:“不公平的只是人,世界还是很公平的,比如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该死的一个都不会少。”
屠亦捏着那颗葡萄:“可是,人的寿命总共就一百年上下,活到寿终正寝,跟没有惩罚一样啊。”
“那没办法呀,种什么样的因,得什么样的果,人间的很多事情啊,就跟这葡萄一样,我们都知道甜的好吃,可想要种出甜的来,需要阳光、土壤、基因、肥料等等因素,缺少一样,葡萄就是酸的,你觉得那个人现在做的事情该死,可他没死,就证明,在老天那里,他还没把自己作到变成一颗烂葡萄的地步。”说完,付生玉吃完了那颗酸涩的葡萄,这一次,没有被酸到面目扭曲。
因为屏蔽味觉了。
许多事,看得见真相倒也不是什么好事,没有能力连根拔起,不如难得糊涂。
屠亦静静看了付生玉一会儿,握紧手中的葡萄:“那我能去把葡萄打烂吗?”
“不能,”付生玉无奈地冲他笑笑,“人家转世这一生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你把戏台给掀了,岂不是让人家下辈子还来这么一遭?且看吧,普通人少有因果报应,不代表沾惹鬼神的没有。”
说完,付生玉晃悠悠转身,准备去买奶茶喝喝。
出门刚好在巷子口看到拎着饭盒回来的武方和,跟他打过招呼,付生玉问了他想喝什么口味的,记下后去最近的奶茶店买。
晚上还要忙,付生玉干脆每个人都买了两杯,问奶茶店要了一大袋冰块,这样能放久一点。
技术员把目前排查出来的地址都按照首字母排列好,付生玉回来时他们已经讨论过一轮了。
武方和看到她回来,幽幽道:“阿玉啊,我就说你邪门吧,干啥都有你份儿。”
付生玉砰一声放下冰块:“我重复一遍,我、不、邪、门!每次都有我是因为我生意做得遍天下!”
一个月订单都不过千的“遍天下”。
话虽如此,付生玉坐下后仔细想想,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从她接手锦衣裁缝铺以来,很多事都源源不断发生,总有人在死去,或者在死去的路上。
尤其完成了吴福春遗留下来的单子后,但凡付生玉接到过定制的单子,好像都会发生点事情,而且……
付生玉把最近的几个单子连起来看,忽然发现,这些单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吴福春。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总结起来八个字“我和我的老六奶奶”(*^_^*)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怀疑◎
除去那些本就是吴福春遗留下来的案子, 其余付生玉自己接到的单子,都或多或少跟吴福春有关。
石白那个案子,本应该是付生玉第一个单独接单、独立制作的定制单, 可那也是她接触道锦衣裁缝铺另一面后的第一个单子。
本来这个单子可能使付生玉两眼一抹黑, 却因为在殡仪馆碰上了吴福春的老友让事情一下子明朗起来。
就像吴福春算好了付生玉会在自己还什么都不清楚的时候接到第一单,随即去跟殡仪馆的入殓师们接触,这样他们才可以把第一层规则告知付生玉。
付生玉第二个独立制作的单子是易雪下的单,本来与吴福春也毫无关系的,偏偏她们杀掉的人曾经在锦衣裁缝铺购买寿衣。
这一件寿衣的存在,必然会让警方往廖当祥老家查,付生玉刚好那段时间没钱, 为了见义勇为奖金跑了过去。
到了之后她相当突兀地见到了自己的双胞胎姐妹白道袍。
一切都仿佛被人安排好,只等她在某个时间过去。
接着是现在这个为等身玩偶制作衣服的单子, 其实这个单子前期根本没有吴福春存在的影子,可是当灰紫道袍跟白道袍同样因为玩偶到达云城后, 几乎是无可避免地牵扯到吴福春曾经做过的事情。
本来没有任何问题的定制单,牵扯上吴福春后就慢慢走往了付生玉必须跟亲人接触的方向。
遗书里吴福春千叮咛万嘱咐, 一定不能相信亲人, 眼下这么多事情又一直把付生玉往亲人那边推。
事情走向开始让付生玉怀疑那份遗书,不是怀疑它的真假,而是它存在的目的。
之前付生玉跟邹觉说, 她觉得遗书的意思是警告她别相信亲人们的话,现在想来, 与其说是遗书的含义,不如说, 这就是遗书的目的。
它存在的目的就是让付生玉在遇见亲人后保留绝对的警惕心, 不管之后发生多少事, 她一句不信,就可以避免所有麻烦。
可如果一切真的都是吴福春提前安排好的,那她又想做什么呢?
付生玉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值得吴福春这么大费周章地花十几年准备这些可能都用不上的布置?
总不能是她闲得无聊给孙女准备的升级试炼吧?
她已经站到了作为人的修为最高点,再练估计就得归进不是人的范畴里,想来也不太可能单纯为了让她修炼。
无论怎么都想不明白,现在人又在j市,不好在武方和跟技术员的眼皮子底下找到灰紫道袍她们调查,只能先往后顺延一下。
思考时付生玉已经吨吨吨把自己的两杯奶茶喝光了,可是饭还没吃,另外三人都先吃的晚饭,奶茶只开了一杯,剩下的都在冰块里冻着。
注意到付生玉喝完了自己的,屠亦悄声说:“付老板你喜欢的话,可以把我那杯也喝了。”
付生玉摸摸鼻子:“不用了,我刚才是在想事情,我先把饭吃了。”
时间很晚了,四人都是能熬的,目前找到的地址还需要到现场去看过、访问才能知道地址上住的人到底是不是发布贴子的人。
武方和将地址跟资料都打印了出来,做好笔记明天才能顺利访问。
在归纳的时候武方和注意到一个特殊的信息——有一个地址,付生玉寄了两次,时间间隔不算长。
过第一遍信息时很多细节都相当零碎,武方和不是那种过目不忘的人,身为刑警他还需要做很多记忆类训练。
打印出来的资料是屠亦重新排版整理的,那屠亦什么都没说,又是因为什么呢?
武方和不动声色翻到后面的聊天记录,看过后自然发现了这个单子的特殊性,它太过于贴合网络上的死亡案子了。
这么久相处下来,武方和不想怀疑付生玉,之前几次到锦衣裁缝铺查资料,付生玉跟屠亦都没表现出对这个订单跟地址有过多的反应。
看着聊天记录许久,武方和走到付生玉身边,把资料放下:“阿玉,小道长,你们对这个单子怎么看?”
早就做好准备的付生玉扫了一眼,说:“混娃圈的。”
屠亦接着说:“嫌疑最大的人。”
这个“嫌疑最大”指代的人有些模糊,并没有加上具体是哪个案子的定语。
付生玉偏头看他:“怎么说?”
旁边的武方和也在等他解释,屠亦看着电脑上各种颜色的代码,缓缓开口:“他的ip地址能跟发表贴子的ip对应上,而且从他的定制信息来看,明显对网络上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解释很合理,武方和没从付生玉跟屠亦脸上看出什么来,这两人常年不做大表情,要想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出别的东西来,可太不容易了。
武方和轻叹一口气:“上回没有细问是我的错,要是上回你们说地址眼熟的时候我能多深入调查一下,就不用拖到现在了。”
这话基本等于在给付生玉跟屠亦开脱,明面上是在说自己的锅,内里意思却肯定了付生玉跟屠亦不知情。
付生玉自然听出来了这意思,她沉吟半晌,跟武方和说::“方和,无论这个人背后做什么,他的罪名都无法直接确定下来,我们花费的力气,只是在求给自己一个交代。”
对方实际上做的事情就是做了些玩偶、在论坛里公布一些真相而已,从人可见的事实来看,他做的事情跟尤凡雅的没什么区别。
从对方躲避追踪的技术来看,拿到裴护士的网络账号不是什么难事,将来他被性病男人父母告上法庭,别人也只会他倒霉,行侠仗义还赔钱。
听完付生玉的话,武方和沉默下来,许久之后才说:“我知道,所以找到就好了,剩下的事情是网警管的,等找到人就可以直接移交过去。”
根据聊天记录,几乎可以断定在锦衣裁缝铺下单的人就是在论坛里发布贴子的人,等天亮之后武方和会去走一趟,确定了信息就转道去精神病院看看员工。
前半夜安排事情,后半夜技术员跟屠亦都在查论坛创始人相关人员的事情,毕竟接触到了,加上对方死得离奇,又创立那么个奇怪的论坛,很难说对方不是被谋杀。
现在j市不追究,直接研究判刑,只是因为凶手已经抓到,除非有人□□,不然基本要判刑的人就是那三个直接凶手了。
武方和也只是看到了想顺便弄清楚,刚好有个论坛出了网暴引导自杀的案件,之前的创始人就枉死了,而且在创始人死之前,他很精准地把论坛转手出去。
之前跑去国外都要搞这个论坛,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死亡前转手呢?
中间的问题档案里全都没写到,刑警部门看守档案的警员显然对这个案子也不算了解,只是看过档案方便索引的程度。
现在要么去找到经手的刑警询问,要么直接找到凶手问答案。
刑警有可能被骗,自然还是找到凶手审问更靠谱。
早上天刚亮,武方和就跟民警先去了一趟发表贴子的人家中,技术员留在网警部门,有什么问题方便他查资料,付生玉跟屠亦先去公安局办探视三个凶手的申请。
他们出发早,公安局比较近,付生玉先办完了看守所探视的申请,只等武方和今天带证件过来。
武方和跟刑警部门打过招呼的,付生玉才能办得这么顺利,而且武方和作为刑警,本就有权限以调查的名义去探视,只是需要把手续办好。
加上武方和还想去精神病院,那边进去是真的要完整的手续申请,有公安部门特批的申请单更容易进去。
跟武方和说一声看守所的手续已经办完后,武方和回道:我们这边已经找到嫌疑人,对方承认了自己是学计算机的学生,有时候看到网络上那些东西就忍不住入侵一些平台调查真相,看不过眼的他就会偷偷发在网上。
事情很合理,付生玉却知道背后不一定这么简单,于是她打了电话过去问:“方和,你们找到的地址,就他一个人在家吗?”
武方和应道:“对啊,他是研究生,现在自己在外租房子住,父母也都不是j市的人,怎么了?”
“啊,只是想到,他做的那些场景跟玩偶,如果是跟家人一块住的话,应该无法被家人接受吧?”付生玉找了个理由试图糊弄过去。
“这个啊,他做程序的挺有钱,租的三室一厅大平层,自己住一个房间,剩下的地方都被他用来摆那些场景跟玩偶,阴森森的,不过我没看到你做的衣服欸,我问问他怎么回事。”武方和想到这个,又去询问年轻人,电话没挂,付生玉能听见。
话筒里传来网警的声音,似乎是在教育年轻人,说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不能无视法律的存在之类的话。
一会儿后武方和问:“小同志,我想问一下,你订购的玩偶衣服在哪里了?我好像没见到。”
青年的声音有点嘶哑,他干笑了一声说:“那些衣服就是买给死者穿的,我跟纸钱一块烧掉了。”
听他说完,武方和教育了几句封建迷信不可取的话,重新走到安静的地方:“阿玉,听到了?”
付生玉轻轻嗯了一声:“听到了,要是他直接说是做寿衣多好,那我会谨慎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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