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
…
男人并未有丝毫不耐烦,只一一回答着,言语虽然简练了些,可也略带着些安抚之意,令人听着心安。
可阮珑玲还是心中忐忑,默了半柱香后,不断绞着手中的巾帕,轻道了一句,
“霖郎,我有些害怕。”
李渚霖扭头望她,
“你以往是个不怕事的性子,惹起事来将天都能捅穿。
怎么五年不见,到了京城后,怎么反倒伸展不开手脚,事事蜷退了?”
“扬州与京城如何能一样?”
阮珑玲抿了抿唇,弱声申辨道,
“在扬州时,我舅父可是安定一方的巡抚,周阁老又对我照拂有加,瞧在他们二人的面上,仍谁都会高看我两眼,不敢轻易怠慢。
可现在到了京城遍地是官,目光所到之处皆乃勋贵,还有那些有虚衔的勋爵人家……谁会将我一个小小女子放在眼里?”
时光如梭。
五年过去,二人的性情脾性都略有变化。
或许要顾及着阮家与孩子,阮珑玲行为处事不再如以往那么飞扬骄横,为人处事更加细致周全,谨慎温顺了不少。
就像是一只猫,将过长的利爪,修磨到了正正好的样子。
如此很好。
更适合做一家主母,今后也能更好应对那些数不尽的交际应酬。
“我父母倒也不吃人,只不过或许会面冷些…
若实在害怕,就拿出你在生意场上迎来送往那一套来,你不是最擅此道么?”
“啊?”
阮珑玲一时未曾反应过来,懵然抬头,面带疑惑。
“你以后无论遇见任何人,凭他们是何官衔,是何爵位…只拿他们当作是生意场上的寻常客商应对便是。”
李渚霖抬起指尖略撩了撩窗帷,远远就望见了基恩巷的巷口,车架朝前,朝巷中那间占地面地最广的宅院驶去…
那间府宅门前足足有十数丈高,恢弘高阔金碧辉煌,重檐屋顶,朱漆红门,阶下有一对整雕白玉的石狮子,正门上方高挂了块烫金的牌匾,赫然写着“顺国公府”四个大字。
门前有重兵把守,削尖了的筏桩对外阻隔…
“只是今日这二位,你接待起来要格外郑重。
就将他们二老,视为你们阮家商行有史以来最大的客商。”
“这笔买卖若能成,你想要的富贵权势皆唾手可得,我们一家三口阖家安宁……
若是不成,只怕你这后半生都再见不到小为安一眼,面临挚爱分离,骨肉离散之苦。”
车架顿停。
李渚霖牵起她的指尖,轻握了握,
“玲儿,没有退路。
这一遭,你我都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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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玲儿, 没有退路。
这一遭,你我都要过。”
阮珑玲闻言的刹那,只觉仿佛有只无形的手, 将跳动的心脏紧紧攥住, 一时间连呼吸都觉得有些许困难。
男女婚嫁???, 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今日前往基恩巷, 目的就是为了让顺国公夫妇同意这门婚事, 点头答应让她入门。
她知道此事没有那么容易。
可李渚霖方才的话却提醒了她, 若是今日失败了,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二人不能结为夫妇携手到老还是其次,怕就怕顺国公府会将小为安扣了去…
只要子,不要母,舍母留子,她与儿子为安再难相见。
事态险峻至此…
好在阮珑玲是个抗压能力极强之人,只要她认定的事,莽着头也要迎难而上。
她在商场纵横谋略多年, 经手过的买卖成千上万,无不是奔着获利去的。
唯今日这桩“买卖”…
为的不是什么重利获益, 富贵权势,而实在是因为赔不起!输不得!
车架前厚重的帷幔被缓缓挑起,明媚璀璨的春阳照了进来, 李渚霖率先撩袍起身,在伸脚踏出去的刹那, 又转身朝她伸出手来…
男人英朗的面容, 在身后圆弧形五彩斑斓的光斑下, 愈发熠熠生辉, 他薄唇轻启,
“到了。
你随我来。”
阮珑玲眸光暖柔,深深吁了一口气后,伸出青葱般的玉指搭在他温厚的掌心之上,随后出了车架,踩下踏凳,朝眼前这间门阀厚重的宅邸缓步行去…
二人踏上石阶,正要抬脚踏过门槛,朝门户大开的宅门内走……
谁知此时候立在左右两侧的带刀侍卫伸臂一挡,将二人的去路堵住,拦下了二人前进的脚步。
。
?
不是?
荒天下之大谬。
这些家丁怎么敢?竟要拦他入自家府门?
李渚霖被拦了个猝不及防,剑眉微挑,眸底的讶异一闪而过,眼看着就要动怒…
此事门房急步迎了上来,抬手抹了额间因过于紧张而沁出的汗珠,慌乱着解释道,
“爷毋怪,这是老爷的吩咐。”
“老爷说了,李家祖宅乃始皇帝御赐,往来者不是开国功勋,就是国之栋梁,可以说是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不是如澜翠苑那般的藏污纳垢之地,不是谁人都能配得入内的。
您回家自是无话可说,可若是要将什么其他不相干的人带进去,那…那便是不能。”
这不相干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到底是公爵门户,奚落起人来不用带一个脏字,就能臊得人面上无光。
顺国公夫妇竟是连见面陈情的机会都不给,直接让二人吃了个闭门羹。
方才还鼓足了勇气的阮珑玲,面上不禁有些讪讪,她在后头扯了扯李渚霖的袖角,甚至还为自己打了个圆场,嘴唇蠕动弱声道了一句,
“……今日忽然拜访,二老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有的。”
“……其实按我现在的身份,也不必非从正门进去,你家总有偏门,又或者后门吧?不如我们二人分开行动?
你由正门而入?我行偏僻小门?
其实只要能进,怎么着都是好的。”
正室大妇行正门。
妾室通房走偏门。
奴婢杂役穿后门。
只一字不同,可彰显着身份地位之差。
若是换成阮珑玲以往的个性,遇到这种故意找茬之事,定然是双手抱臂,冷眼旁观,等着身侧的男人做抉择,是定然绝不可能主动提出要去走妾室的偏门。
可现在既然知道了李渚霖的心意,她不在乎受这点委屈。
虽还不知眼前这位生得仙姿盛颜的娘子,到底能不能做得成首辅夫人,可门房到底也不敢怠慢,只揣手哈腰,将阮珑玲往位于西南处的偏门引……
可就在转身的瞬间,那只皓白的玉婉被人一把拽住。
李渚霖面色微沉,眸色深幽,眉尖微蹙。
“你哪儿都不准去,就陪在我身边。”
“既是一同来的,便没有分开进门的道理。”
“让开!”
说罢,他竟就这么牵着她的手,直直阔步朝前,闯入了正门当中。
虽说李渚霖在朝堂上的手段是狠辣了些,可对家中的父母姐姐,哪怕是外甥幼帝,也从来都是顺其心意的,重话都未说过一句,更莫要说如此当场忤逆父意了。
侍卫们哪里敢拦?只纷纷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二人所过之处,一路畅通无阻,家丁仆婢们纷纷退身避让。
顺国公府不愧是百年公爵。
楼宇高耸,碧灿辉煌,金钉朱户,画栋雕梁,远近层叠的假山玉小池错落相间,一眼望不见边的若画回廊…
真真是光闪闪贝阙珠宫,齐臻臻碧瓦朱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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