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陈娇并不认识这二人,陆彦生更不会多管闲事了,“这事掌柜的自会处理,我们去别处逛一逛。”
陆彦生说完与陈五娘一起下楼,王林见主子要走,抢先一步出去拉车。
到了大堂,他们和吴运安、邵芙擦身而过。掌柜的气的不轻,只顾和这对赖皮穷鬼兄妹掰扯,没留意方才走过去的是许久不来的主子,陆七爷。
“等等。”要跨出陆家饭馆的前一刻,小娘子终于找到了介入这件事的理由。
这两个人是百年难遇的人才,若能收为己用,一人能抵十人使,今日既叫她陈娇遇见了,断没有错过的道理。只是要介入也不能随便介入,时机、理由都很重要,上赶着不是买卖,她强行相助倒叫人起疑心。
而且,刚才七爷说的很清楚,开店营业自有规矩,她要帮忙,在七爷面前也要有拿得出手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就是,“那女子与我大姐相貌很相似。”
陆彦生蹙起眉来,“你大姐是?”他只听小娘子说自己有三个哥哥,现在怎么还有个大姐呢。
“我爹有个姐姐,也就是我大姑,我说的大姐就是姑姑的女儿,不过早年朝廷要人迁移去西北落户,充盈当地人口,我姑姑一家恰好抽中,已离开云溪多年。”
这话是真的,陈家上面确实有个随夫家远迁西北的姑姑,姑姑确实有个女儿,但分别之时陈五娘才三岁,大姐才七八岁,陈五娘哪里记得这邵芙和自家大姐像不像,这只是一个由头罢了。
小娘子仅剩果儿一个亲人在身边,现在恰好遇上了容貌似亲故的人,陆彦生心中一涩,拨了拨陈五娘鬓边的碎发,一切安慰的话都藏在这温柔的动作之中。
难怪她刚才频频失神,原来如此。
陆彦生回转身子,踱步走到还在争吵掰扯的掌柜和吴运安面前。这回掌柜的终于用余光看到了陆彦生,一愣神,惊的眉毛都提了起来,早闻七爷身体康复尚不知真假,而今一看,是真的了,掌柜的内心极其感慨,他是三太爷在时的老人,对陆彦生的感情不一般,虽是主子,但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人。
“七爷!我……”
陆彦生轻抬起手,示意他不必说客套寒暄的话语,道,“出门在外,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他们既愿意用这玉佩做抵押,就相信他们。”
“七爷,这算哪门子玉,就是块石头,不值钱!”掌柜的急道。
陆彦生看向吴运安和邵芙,邵芙说道,“这玉不值钱,但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们一定会筹钱赎回来的。”
“好,若筹不来钱,你们刷碗,洗锅,端茶倒水,以工抵债将钱还我。”
陆彦生说完转身走了。
吴运安双手抱拳,涨红着脸低声道谢,邵芙松了口气,就算筹不来钱,此人还给了以工抵债的方式,既妥当合理,让她饱受伤害的自尊心好受许多。
“好吧好吧,再宽限你们三日。”掌柜的收下那块玉佩,和吴运安写字据去了。
邵芙看向门外,正好碰到陈五娘回身而望,小娘子浅浅一笑,接着上了牛车,满脸冷漠的邵芙一怔,随后低声喃喃一句,“多谢夫人。”
她刚才可注意到了,是那位夫人与那位爷耳语几句后,这叫七爷的人才出手相助的。
……
瓷窑有两处地方,一个是位于城郊的窑厂,练泥、拉胚直到施釉、烧窑等一系列工序,都在窑厂完成。瓷器做好以后再运到城中的铺子售卖。
三房的四门生意,只有瓷窑在去年实在撑不下去,已经关闭,要重新开窑,需要经过准备。
因此,陆彦生带着陈五娘去关门的瓷器店前认了认地方以后,就一起返回了安山村。
才到门口,田婆子就迎了上来,“七爷,七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快去看看吧,果儿少爷和王森在耍大刀呢。”
这消息将陈五娘唬了一跳,“什么?”
陆彦生觉得奇怪,“刀从哪里来的?”
“说是周管事给的。”田婆子一看果儿竟然拿着刀和王森过招,吓得她赶紧劝,劝又劝不动就去找周管事,谁知道人没找到,回来果儿和王森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田婆子急的到处找人,正好在门口遇见回来的陆彦生和陈五娘,她一边走一边说过程,不一会走到了听雪堂门口。
“人之初,性本善……”人还没走进院子,里面就传来了果儿朗声读书的声音。
陆彦生和陈五娘走进院门,一眼就瞧见田婆子口中失踪的二人,一个捧着书,一个拿着竹扫帚在扫地,果儿一脸的淡定,王森做贼心虚,一见七爷回来了,拖着扫帚就要靠墙溜。
“果儿,你散学以后做什么了?”
见五姐露出了严肃的神情,果儿垂眸盯着脚背,默了一会儿道,“我和王森过了招,那都是套招,我和他用木棍练过很多次了,用真刀也不会出事的。”
但被田婆子瞧见后大呼小叫的,他和王森就偷偷将刀还了回去。
“这刀不是周管事给你的?”陆彦生问。
“是趁他不在偷拿的。”果儿越说越没底气了。他常常去和周管事学打拳,学了一些皮毛后周管事又教他刀法,不过一直给他试木刀,果儿惦记他的真刀很久,这次趁着周管事出去放马,偷借出来和王森套招过干瘾。
此刻王森已经快溜得没影儿了。
陆彦生拧眉,“王森,你过来。”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34章
王森一年苦相的走了过来, 垂下头低声道,“是,七爷。”
“去将的的剑取来。”陆彦生道。
“是。”王森匆匆往书房跑去。陆彦生有一柄宝剑, 悬在书房中, 王森去而复返,突然想到,七爷莫不是要用这剑劈了自己吧。
他显然想多了,陆彦生拿到剑以后摸了摸剑鞘,他已经很久没摸过这柄剑了,剑握在手中, 往昔的回忆一段段涌上心头,少年郎慕英雄, 向往仗剑天涯的快意人生。
“果儿, 你看着。”
陆彦生活动筋骨, 随手挽了几个剑花活动手腕,随后挺胸站定, 执剑之手伸直悬空, 剑锋、眼神汇于一处。
秋风潇潇, 吹拂着陆七爷的黑发和衣袍, 飘逸潇洒, 他站在那儿,俊朗的像一副画。
陈五娘将手摁在果儿肩上, 众人的目光都往陆彦生看去, 他屏息凝神,眼神坚毅, 舞了一套剑法, 动作行云流水, 身姿矫健,叫果儿和小娘子都看呆了。
其实这只是一套最基础的剑法,陆彦生的腿虽好了,对身体素质要求高的上阶剑法已经无法施展。但是糊弄完全的外行已绰绰有余,刚才刺剑、点剑、撩剑的动作格外的潇洒,最后,陆彦生右臂内旋,手心向下,以双指抹剑的动作做了收尾。
“好,真好看!姐夫好厉害!”果儿蹦起来,一时间将什么拳术、刀法都抛在一旁,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姐夫精湛的剑术。
陆彦生没有说法,回身挥了一剑,砍断了身后石桌上的排骨,这是王林刚才搬来的。那排骨连骨带肉,足够三寸厚,哗一声便被劈砍成了两半,凌厉的剑气袭来,果儿被吓了一跳,那么厚一快肉,竟如此轻易的被砍断了。
“你过来。”陆彦生对果儿招手。
果儿刚才对姐夫极度崇拜,看他用剑劈砍排骨后生出一股怯意,陈五娘轻推了推果儿,“姐夫叫你,还不快去?”
果儿这才挪动步伐。
陆彦生问,“我刚才耍的剑法好看吗?”
果儿点头,好看,特别俊!
陆彦生又问,“你想学吗?”
这下果儿内心狂喜,“我学,我想学。”
“你若想学,以后就不能做这等胡闹的事情。你看到了,这柄剑只有刀的四分之一宽就能砍断猪排骨,大刀比剑更重,更大,若一刀砍在人身上,会如何?学刀,学剑可以有很多时间慢慢来,但是小命只有一条,你可明白?”
陆彦生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擦着剑身,语气不疾不徐,果儿全听进去了,确实,姐夫刚才一剑砍断猪排的样子实在吓人,他和王森不该偷用周管事的大刀。
“姐夫,五姐,我知错了。”果儿低下头承认错误。
陈五娘拧了拧他的脸蛋儿,余怒未消,“认错了这件事就了了?这回一定要罚你。”
果儿一脸害怕,以前他犯了错,娘罚他的方式是拧耳朵,从树枝抽,而爹则是打耳光,用脚踢,每一样的滋味儿都不好受。
陆彦生让王森把剑拿回去挂好,等他出来后点了点头,“没错,你姐姐说得对,此事该罚。”
“五姐,这次就算了好不好,我下次绝不再犯了。”果儿赶紧晃着陈五娘的袖子求饶,可怜巴巴地仰头望着他。这孩子自小吃过很多的苦,是苦命的小孩儿,现在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陈五娘心有不忍,非常的纠结。
这时候陆彦生走过来,板着脸道,“有错就要受罚,和谁求饶都无用,且罚你不是我与你姐不心疼你,而是叫你记住,这个错误不能再犯。”
对,七爷说得对,陈五娘闭紧嘴巴,没有说话。
“果儿和王森偷刀,罚站一个时辰,王森当差不仅不劝主子,反跟着一起胡闹,要罚多些,要多站半个时辰,这是念你们第一次犯错,以后还闹,就不是这等轻松的惩罚了。”
陆七爷冷下脸,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说完还补了句,“罚站结束后才能吃饭。”
“嗯。”果儿心服口服,没有异议。
王森长舒一口气,就是多站半个时辰嘛,他也没意见。
……
回到房中,陈五娘觉得浑身无力,趴在桌上说她刚才差点儿就心软,不想罚果儿了。
陆彦生坐在她身旁,一进屋板着的臭脸就被微笑所替,“关心则心软,不要紧,以后我来唱白脸。”
“好,彦生,你教的很对,我刚还在想要怎么罚果儿合适,是该抽他呢,还是该拧他,打的时候是该意思一下还是下重手,我就想不到你这样的好法子,既叫果儿主动认错,又让他真的长记性。”
小娘子眨着眼眸,说的格外真诚,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若一开始她是怕陆彦生死了残了自己的日子不好过才贴心照顾,细心的处理关系,那么现在,她是抛开这些私心,真心的喜欢陆彦生这个人。
人长的俊,能识字会算数,还懂很多道理,陆七爷怎么这样厉害。
比戏里演的那些才子、状元都要厉害。
许是小娘子的眼神太过炽热,把陆彦生也给盯热了,他故作冷静的饮了口茶,“这些也不难,小时候我犯错误,我爹就是这样罚我的。”
“原来如此。”小娘子笑起来,想起前日学的成语,“这叫家学渊源。”
陆彦生呛了一下,“算是吧,以后……我们有了孩儿,也这样教他。”
小娘子瞪大眼睛,显然被陆彦生跳跃的思维所惊讶,从家学到孩子,他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虽然黄大夫说半年才能痊愈,但经过近三个月的锻炼,我恢复的比预想中好许多,你看到了,我都能舞剑了。”陆彦生又喝一口茶,将茶吞下肚子继续说道,“我现在不用轮椅,一次走路,可以走两刻钟都不累,我想,走三刻钟也是无碍的。”
说完,他仰头将杯子中的茶饮尽了。
“哦,这些我知道。”陈五娘用双手撑着下巴,看陆彦生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他为什么这么渴呢?方才没吃咸的东西,现在天气也不热。
“不要再喝了。”陈五娘将手摁在陆彦生的手上,“我觉得你有话要说,你直接说嘛,我猜不出来。”
陆彦生喝了一肚子的茶,人终于静下来,端出一副霁月清风淡定之相,唯一可惜的是他控制不住脸红的速度,于是小娘子眼睁睁看着陆七爷红成了一只熟透的大螃蟹。
大螃蟹稳了稳心神,郑重地说,“我想说的是,我们可以做夫妻间该做的事情了。”
夫妻间具体要做什么,陈五娘很模糊,同睡一床,亲亲抱抱好像还不算,“你知道怎么做吗?”
“嗯……知道。”陆彦生脸发烫,身子也发烫,整个人如发烧一般晕乎乎找不到北,又像是喝醉了,浑身上下轻飘飘的,他心里很清楚,只有在强烈的激动情绪之下,他才会有此感,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不继续实在可惜。
于是陆七爷的脸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绵长,话却说得更清晰语气也更认真了,带着毋庸置疑的确定。
“到时候你听我的,我会教你。”
陈五娘点点头,“我听你的。”七爷可是什么都会的厉害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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