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思寧曾经在一场股东会上,看过被人眾星拱月的他。
那时候本该身为会议主导的她父亲,在股东会结束了之后,光芒却被那一名坐在台下的男人全部抢去,最初的她对他不以为意,不过就是初露锋芒的年轻人,能对多年保持不变的平衡造成什么影响?
她也知道他的名字,毕竟他的资料全都纪录在了股东名册上。
只是她认识的人实在太多了,有一、两个眼熟的名字,她也不会奇怪。
殷思寧只是坐在她父亲后方的座位上,远远地看着被眾人搭话、巴结的他,她的唇角带笑、目光却肆无忌惮地在那人身上游走。
那人却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在台上和台下之间、他的视线穿过了一眾准备离场的股东之中,一眼就落到了她身上。
她的神色一顿,正想回以对方微笑时,他却已先一步转过身。
记忆中的那个人,逐渐和面前满身伤痕、明显狼狈的少年重叠在一起,巷道内没什么光线,全部都被高大的建筑物所遮蔽。在一片昏暗之中,仍是能看出他的容貌,一张俊美的脸庞尚未长开,反倒带了属于少年的清俊。
就是在他凌乱的发丝之下,那一双阴沉又狠戾的眼眸......
有人一接近他,少年眼底的戒备又更深了。
不过他似乎也没什么力气了,光是倚坐在暗巷的矮墙前,撑着身体、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更不用说,眼前还有一名不速之客──
少年身上很多地方都带了身,手肘也出了血,看上去是新的擦伤,其他地方还有淤青,应该是旧伤了。
「......很疼吗?」
没怎么多想,这句话便从殷思寧的唇边吐了出来。
少年吃力地撑着眼皮,似是想看清眼前这人是谁,不过不用他抬起头,她便已经缓慢地蹲了下来,他的目光也随之移动,直到那一张如木偶般失去表情的脸蛋......出现在了他模糊的视线之中。
「同学,没有事吧?是不是很疼?」
既然知道会疼,为什么......还能做得出那些事呢?
少年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似是想做什么,但终究是没有力气。
「同学,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殷思寧缓缓地伸起手,先是在他的身前停顿了一下,才转而伸向他的脸,用手背轻拍了几下他的面颊,「我正好看见你躲进这个巷子,本来想走的,但是见到你满身是伤......」
就想跟过来,再为受伤的人......多添一道新伤。
「嘶......」少年的唇角微动,想要多管间事的人赶紧滚,他根本就不需要别人帮忙。就是她方才在他脸上拍的那几下,又牵动了他脸上的伤口。
「没事吧?要不要帮你打电话叫救护车?」
少年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拿下书包,明明先说要帮忙的人是她,现在拉个拉链、都能拉好几次才成功。他却觉得非常可笑,这么害怕、遇到一个事情都紧张成这样的人,有什么立场说要帮他?
不过就是图个表象,在外人面前装作自己是一个圣人罢了。
「够了......」
突然一道冷漠到像是渗了冰,又带了些许太久没说话的沙哑声音。
少年一把抓住了殷思寧翻找手机的那隻手,力道大到几近把她的手骨捏碎,但也是他最后的力气了。他的视野也比初始清明了不少,至少......还能让他记住,眼前多管间事的人长什么样子。
她?他本就冰冷的双眸,更是又降了几分温度。
少年也没等殷思寧反应,松开了她的手、便摇晃着站了起身,过程中差点站不稳好几次,扶了一旁的矮墙才勉强撑起身体。
就当没看见她这个人,从她身边掠过,一步一步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逃......」这一声若有似无地低喃,也随着远去的身影一併被隐去。
直至,脚步声消失在了巷道的尽头,殷思寧才缓缓地站起身,她又弯下身,拾起了被她扔在地上的书包,也没管沾上了尘土,重新背了回去。
她抬起手,看向了她方才拍了那人脸颊的手背。
她的手腕还有被那人抓出来的红痕,也不知道一时半会消不消的掉。
只是......为什么?本该伸向他脖颈的手,突然就被换了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