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几天的思绪也像这些杂乱的线条一样。
她为什么这么关注池声,不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吗?
她是一个置身于人群之外的“观察者”,清楚地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不对的,而唯一能对池声施以援手的只有自己。
这种心理未尝不比“救风尘”要好过多少。
只不过许梨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江雪萤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自卑的人惯于对自己的道德水平进行美化。刚转到南城中学格格不入的她迫切地需要这种自我情绪的满足和自我价值的实现。
她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同情心和价值感,即便池声正在淋雨,也不准许梨替她送上雨伞。仅仅只是因为,实现这一切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就在这时,下课铃打响。
江雪萤迅速收敛了情绪跟着柯小筱去食堂吃饭。
饭后,她和柯小筱分开走。
江雪萤根本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撞上池声。
这是她和池声失去交流之后第一次碰面。
江雪萤想了想,还是朝池声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喂,”没想到,池声止步,驻足,眉眼淡淡地叫住了她,“江雪萤。”
江雪萤没说话,露出个有点儿惊讶困惑的表情:“?”
少年今天穿着件连帽的卫衣,灰色的长裤。
阳光把他琥珀色的眼照得很淡。乌翘的头发在阳光下好像泛着朦胧的微光。
“这几天老看我做什么?”
他很平静地扔下了一句对江雪萤不啻于平地惊雷的话。
炸得江雪萤愣了愣,白皙的脸泛起了淡淡的血红色。
她这几天确实对许梨和池声过分在意了,本来以为藏得很好,没想到根本瞒不过池声的眼睛,这个少年有着堪比猫一般的敏锐的直觉。
“你怕许梨?”紧接着,池声语气难辨难明地又接了一句。
江雪萤浑身炸毛,张了张嘴,勉强才挤出一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池声平静地追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江雪萤:“……”
这个人,好像永远都学不会怎么和人沟通。
“你误会了,我没什么意思。”江雪萤心中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最终还是尽量柔和自然地回复了他一句。
少年只是扫了她一眼,“或许。”
他顿了顿,“你可以有什么意思。”
江雪萤缓缓打出个问号:“?”
迷茫地不亚于在做网络中文听力的外国友人。
池声口中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儿怕池声再追问。
但池声抛下这么没头没尾地话后,好像反悔了,看着她迷茫的模样,紧抿着唇,没再发表任何看法,越过她离开了食堂。
看着池声离去的背影,江雪萤大脑一热,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儿挑拨离间的嫌疑,但她还是心理总有些介怀,还是忍不住开口。
“池声!”
人来人往的食堂,她的嗓音不大,甚至因为紧张还有些发抖。
但少年却好像长了顺风耳一样还是听见了,虽然依然背对着她,却停下了脚步。
既然开了口,江雪萤只想趁着勇气还剩余额,快点把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
“我总觉得许梨……”
顿了顿,江雪萤还是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
“我有些在意许梨。”
她不知道池声和许梨的关系到底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疏不间亲,她到底还是有些保守。
“江雪萤。”池声终于开口了。
可说出口的话,却让江雪萤一怔,如坠冰窖。
“离我远点。”他说。
江雪萤浑身上下的血液好像一点点冻结,脸上的血色瞬间冲到了头顶,
她抿了抿唇,眼底有水光一闪而过。
“我知道了。”
她自取其辱,转身一个人回到教室。
刚搬动椅子正准备坐下,却忽然听到一个传言。
许梨正准备和池声告白。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没有女二,声哥就是为萤妹而生
第一个心动对象,第一个喜欢的人,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跟女孩子表白,第一次手冲咖啡的幻想对象(?混入了奇怪的东西)都是萤妹。
萤妹不喜欢自己,就干脆独身主义不婚不育不谈恋爱
某种意义上也是个偏执狂(……)
——
第9章 告白
这是个令人震惊,但仔细想想,似乎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消息。
这段时间许梨对池声的态度实在太过引人瞩目了。说不是有好感很难解释得通。
柯小筱佩服于许梨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之前我还是太保守了,”柯小筱说,“你之前和池声走得近点儿我就大惊小怪的,要我说,还是许梨胆子大。”
问题是,池声会答应她吗?
柯小筱身边的女孩子们搬了椅子围成了一圈。
“我觉得显而易见的。”有个女生想了想说,“许梨长得那么好看,对他又那么好。”
“那不一定。”另一个女生说,“许梨之前不是和方晓灵她们玩吗?池声会同意?”
这个小班级并不存在任何秘密,不到一个午休,就连许梨准备要表白的时间地点都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然而传闻中的男主角却一如既往的疏冷,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无死角的冷淡,好像外界的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
因为中午的不欢而散,江雪萤一个午休都没往池声所在的方向看。
她不太想跟他对视,甚至和他处在同一个教室里都觉得煎熬。
池声变成了一块火炭,她别说是去看,稍微分去点注意力都像是被火星子燎到,烫伤了肌肤。他身上的每一根发丝,好像都幻化成了那一记响亮的耳光,提醒着她的自以为是。
下午第一节 课是老夏的课,不过一进门老夏却没有上课,而是突然叫池声跟他出去一趟。
趁着老夏看不见,班级里轰地炸开了锅。
“怎么了?怎么了?”
“是不是许梨要表白的事被老夏知道了?”
“不可能吧,那怎么只叫池声不叫许梨?”
等夏老师再回来,叫大家打开课本的时候,池声已经不见了。
这是江雪萤这几天最后一次看到池声。一直到傍晚,池声都没再出现。
不仅下午没回学校,甚至第二天都没来上学。
眼看着早上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即将打响,江雪萤拿出准备好的数学书放到桌子上,最后扭头看了一眼池声的座位。
依然是空落落的。
夏老师说得也非常模糊,就是很笼统的“家里出了点儿变故”。
具体什么变故,夏老师没说,其他同学也没人问。
只有柯小筱课间随口八卦了一句,“家里出事?是不是讨债的又上门了?还是死人了?”
等到第三天,江雪萤才等到池声回到教室。
她这天闹钟定错了时间,起得比较早,来到学校的时候天是阴沉沉的,还下着瓢泼的大雨,整片校园空荡荡白濛濛的,雨雾遮挡住了视线,看不清一个人的存在。
她可能是班里第一个到的。
这么想着,江雪萤刚放下书包,拿起饭团,正准备去走廊上吃早饭。
还没等她走出教室,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紧跟着,她就看到了阔别整整三天的池声。
迎面这一眼,江雪萤就再度怔住了。
倒不是她太过大惊小怪,实在是池声的状态实在让她有点儿……措手不及。
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背着那只旧的单肩包,浑身上下被雨水浇透了。
皮肤苍白得吓人,眼皮很薄,薄得好像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薄而软的唇瓣毫无血色,紧紧地抿着。
简直就像是一只刚爬上岸的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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