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七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三十七章
涂成裕登基之前，后里面小方氏说话比萧淑妃硬气，如今却是调过来，萧太后在后说一不二，今日入见太后，必定是要递牌子与萧太后在先，卢熹微准备的东西也是萧太后比着方太后的稍微贵重一些，但是方太后的则更加贴心，是卢熹微自己做的“昭君套”和手绢。
萧太后还是貌美俏丽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太后的肃穆，只是气势果然不同了，话里话外对卢熹微关心有加，透露出几分和颜悦色，可惜眉眼间还是有些担忧，估计跟萧颀还在牢里有关。
方太后就直接多了，她问得多是及笄礼的事情，又赏了许多中的锦缎一类的，还有一匣子上好的珍珠，让卢熹微穿着玩吧。
出了太后寝，卢熹微没有乘轿子，那地上的薄雪，浸透了葱花绿缎子面绣花鞋，从袜子一直将寒气和湿气传给脚，她抬头看了看金碧辉煌的室，她相信这个皇，再也不会像第一次入时那么森恐怖了。
因为穿了大毛的衣服，走了几步倒有些出汗了，由女带着进了回廊，卢熹微脚下就有些软。领头的女极有眼色，慢慢放缓了步子，让卢熹微有些感激，两人一前一后徐徐而行。
眼前这些室卢熹微清晰地记得每一间密室和每一处巧，这里本来是太宗皇帝修建给女儿们的室，只是自高宗之后多是空闲。
被女们带到一间书房，那墙上的《□仙源图》让卢熹微着实吃了一惊。几年前，身为宠妃的庄妃卫氏，曾向太上皇讨要都未能如愿，如今居然在苏荷的书房墙上挂着。
脱了披风，身着一身杏黄鸾纹织金裳，脖子上还围着白狐狸的暖毛，头上不过两朵绢制的茶花，耳朵上是红宝石攒成的梅花状坠子，手上戴了一串粉黄相间的碧玺、一串烟蓝色的蓝水晶。
女端了一套糖白瓷的茶盏给卢熹微奉了茶，她喝了一口，自然知道是仙霞化龙，苏荷果然还记得几分情谊，正想着苏荷已经来了。
再见到苏荷，她果然已经历练的相当好，不过也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处世为人样样拿得起来。淡淡的几句话，说的让几个平日里拿大的女也不得不折腰。苏荷毕竟年纪小，没有家族助力，在中踩低捧高处处都有，在此时此刻，来自卢家的支持她还是很看重。北辽公主和亲而来，失踪之事对苏荷来讲是个好消息，平日低调的她也有些眉飞色舞，不过对比那起子张狂不已弹冠相庆的还是好很多。
突然卢熹微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苏荷，那个她以为自己知道的苏荷，也许从来都是苏荷想让自己看到的样子。年幼痛失怙恃，命若浮寄，处处示弱待人，都是众人想看到的样子。保姆嬷嬷强势贪财，略施手段，自有人替她撵走了田氏。这样想起来，对比如今这样的苏荷，没来由的卢熹微不自信起来。
苏荷穿着一件淡雪青色绣葡萄的圆领短袄，腰上扎了一条包秋香色边的腰带，下身配了一条郁金香染的黄色六幅裙，走起路来玉环绶在腰间丝毫不乱。苏荷亲亲热热施了礼，对卢熹微说：“妹妹好些年没见着姐姐了，今日终于又见了，欢喜得紧。”
凭着苏荷如今在里的地位，再加上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卢熹微也不敢托大，施了礼，两人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
苏荷眉眼间已经长开了许多，不用细细端详也知道将来是个美人。女人，长得漂亮是优势，活得漂亮才是本事。卢熹微想着当初那个懦懦的小姑娘，着实觉得有些想当然了，微微皱了眉，却是笑道：“许久未见了，自从你入了，我去了扬州，这一别有三年没见了。”
“姐姐说的是，我在中日日都念着姐姐，太后娘娘也是经常说起姐姐，好在姐姐的信还算勤快。”
两个人先是一诉离别之苦，卢熹微又挑着在江南时的趣事说了几个，见苏荷一碗茶快见底，便脸上端着个更好看的笑容说道：“这么多年，我从来都知道你是个锦口绣心的，这回的事儿，前朝上是个什么风向，我暂且不管，但凡能帮他一把，都是在所不辞的。”
“我是个什么人，别的人或者看不清的有，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但凭姐姐一句话，我岂有不帮着的道理。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
听着这样的话，卢熹微盯着苏荷的眼睛看，笑了笑。苏荷没有亲族支持，真正算起来，也就卢家还比较亲厚，她又算是卢有涯名义上的义女，得了卢家的支持，在前朝也能递得上话了，自古后不离前朝，卢熹微在懵懂还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苏荷再次端起了茶盏，抿了一口，放下说道：“姐姐得空了，一定要多进来看看妹妹。”
苏荷的头上今儿梳了极好看的蝴蝶髻发尾并未全然梳起来，而是留了两绺头发，如那蝴蝶的翅膀一样，看着倒真是玉人一般。
卢熹微微微点头，从广袖中捧出本小书，说道：“这本是用簪花小楷誊录的，听闻妹妹喜欢簪花小楷，今日拿来权作一番心意。”
一本是《女训》，一本《女则》。前者是父亲教导女儿的话语，后者是长孙皇后采择“古夫人善事”撰成。对于一个注定要成为妃的人来说，这样的礼物，再合适不过了，其实卢熹微还送了一盒宝石珠花，在里好东西见得多了，怕苏荷嫌弃，这才选了这样两本书。
苏荷果然比较看重这两本书，不动如山的收下了，两人携手出了内殿。
出了殿的时候，卢熹微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这样满目的繁华果然不适合自己，等到萧颀没事了，自己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哪怕他娶小老婆自己都不会怕了，因为自己没什么可以被别人惦记的了，因为以后她的一切就只有三个字了——萧卢氏。
又想起苏荷来，卢熹微叹了口气，一回到家就跟溱嬷嬷聊了几句。早年她身边的嬷嬷都是李氏留下来的，李氏去了没两年，溱嬷嬷就打发走了，后来跟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小方氏和溱嬷嬷的人，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又要买丫鬟，才察觉出溱嬷嬷在卢家未免一家独大了。她是有一个官儿子的官太太了，再留在卢家对童峻也有些不好，商量了几句，两个人都落了眼泪，到底还是儿子的前程重要，溱嬷嬷便决定过了腊月十五，就搬到童峻在帝都置办下的小宅子去。
卢熹微放下所有惴惴不安，让管着库房的媳妇子和管着钥匙的随心，去取了仇十洲的《汉春晓图》，反复看了又看，最后放入一个紫檀木的匣子。
这是送给贾贵妃的，贾元春赐居凤藻加封贤德妃，后风头一时无两，那等溜须拍马之人，渐渐从内流传出“元妃”的称呼。这等于是宣称她必为后，其中竟多含了皇帝的纵容，女太监们都是极有眼色的人，此时正是凤藻炙手可热，连之前颇为受宠的吴贵妃也要避其锋芒。
正月初一是贾贵妃的生辰，这个画就是贺礼。卢熹微的姐姐卢幽微在世时，卢熹微去过贾家，也调查过一些事儿，知道贾家史太君最爱之物一为慧纹，另一个便是仇十洲的画作。这个贾元春听闻是自小被史太君教养的，自然在行为举止、喜爱嗜好上与史太君相似，她也是爱极这两样事物。既然要讨好她，投其所好在所难免。
随心看着自家姑娘的样子，不像是舍不得怎么就看了这么久呢？
察觉到随心的想法，卢熹微笑了，说道：“你家姑娘不是舍不得，就是觉得以前都没怎么好好看过，如今要送人了，怎么也得再看一眼不是，我的小管家婆，你家姑娘累了。”
“是是是，姑娘等等就能洗澡睡觉了，也不知道紫苏怎么回事，洗澡水怎么还没弄好，良辰，你去催催紫苏。”
正说着紫苏就掀起来自进来了，脸上带着喜色，跟卢熹微说到：“姑娘，梁姑娘回府了！”
卢熹微喜不自禁的拍起手来，问道：“真的假的？慧娘回来了？快去告诉邢姑娘和曹大姐儿，我去看她。”
原来这个梁慧娘的师傅过世之后，慧娘坚持为她念了一年的经文，又研究了许久的碑文，家中来信催着回去她不耐烦，只得说去卢府里面住着，梁家这才消停。只是她还不知道，卢熹微已经跟梁家商量好了，探探她的口风，如果这事儿有谱，最迟明年慧娘的生辰宋家就想定亲。
身着烟蓝色不开衩的单长袍，外罩天蓝色及膝无袖比甲的少女，头上梳着未出阁女儿家的发髻，上饰银镶蓝玉的蝴蝶扁钗，一派宝象的面容，就是梁慧娘了。
卢熹微和邢岫烟都是暗自放松了一口气，就怕她是穿着海青来的，若是还想着出家就麻烦了，可见她还是明白人，一身装束让人挑不出理来。
迎着梁慧娘回到房间，独留邢岫烟跟她聊上几句，问问她怎么想的。卢熹微实在是困了，便回去睡了，只等着明日邢岫烟跟她讲个大概。
这边邢岫烟跟梁慧娘也没聊上几句，就被赶了出来，想着有许多话无处说，便去找曹清辉了。
邢岫烟比着曹清辉小一岁，曹清辉马上要出嫁了，可是邢岫烟还不知道自己的归宿，想着梁慧娘还有人求娶，表情更加落寞。
曹清辉难得有空唠唠闲话，今儿梁慧娘回来她也感慨颇多：“我小时候便羡煞了瑞莹，父母和爱，有家族可依，后来又嫁了童大人，成了官太太。可是亲眼见过她的日子，我却并不那么羡慕了。”
邢岫烟自然知道她心中多年的结，可是耳中听来却觉得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不过如此，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不成，便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样日子？”
曹清辉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噙着笑：“便如绿衣堂上得那幅绯衣女像上所书。”
邢岫烟回想那像上的话，脱口而出：“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本来就心思通透，听来的只言片语也能配凑个大概，终是明了，心中却觉得曹清辉竟然也是个痴人，怎么会叫人真的如愿呢？却不再开口，只是将手中的绢丝卷了几个圈。
“慧娘说了什么？”
邢岫烟回神，似是不敢开口，又想着卢熹微的子，大概只有曹清辉能压得住，便说道：“你可还记得扬州的观音山？”
“自然记得，从那之后，慧娘便不肯回家，可是出了什么事儿？熹微只说是好事，我却不知晓到底怎么了。”
“我与慧娘当初受圆音大师庇护，避难山上庵堂，碰见两个怪人。”邢岫烟面色不变，口气却多了少女的羞恼之态，“总是山上送东西，还说是专门供奉给圆音大师及徒弟的，出手阔气的很。后来随舟回帝都，一路上也多有照顾。”
“这不是登徒子吗？怎容他们如此荒唐，你们应该马上报官抓他们……是了，当时人都不知明日了，哪里有人理这等事。后来呢？”
邢岫烟微微叹气：“也是想过办法的，梁家使人去说过的，姑子们也去打发了，可是他们一不上山，二不求见，东西都是婆子用夫人的名义递进来求福用的。帮我们也都是婆子丫鬟们远远的搭把手，来回路上打尖住店时，把好房间让给我们罢了。后来梁家来人说，其中一个是宋家的小少爷，他姐姐跟梁家的一个夫人相熟，托人来打听慧娘。”
“这个就是熹微这么积极的原因吧？你们都瞒着我！真真太不像话了！”
邢岫烟忙解释：“你别急啊，这不是你忙着准备，我们又着实不敢谈论这个，只是梁家那边派人打听了许久，熹微也是担心，才让我去问问慧娘，慧娘如今也是明白这层意思，估计是答应了，才回来的吧？”
曹清辉气得有些鼓鼓的脸，心中转念想着梁慧娘的子有些迂，家中出了大事之后，又有些过于冷淡，好在却是通了实务的。也不好再生气，她手头上事儿多也杂乱，虽然问卢家借了好些个嬷嬷媳妇子，但是她哥哥自己现在也有了宅子，不好事事都用卢家的人，又要准备龙家的事儿，现在正生着卢熹微的气，没有细想，想着既然邢岫烟闲着，就开始吩咐事情：“扬州的那个铺子上得掌柜是熹微挑的，又把丹阙嫁给他了，跟咱们前后脚送了账簿来，你既然得空，就学着查查帐吧，还有慧娘的事儿和南苑的一应年前的扫撒事宜，我都托付给你了。”
邢岫烟知道她忙，也知道她气，所以不敢推辞，只得亲自捧了账本回去，慢慢查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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